年初的那场大雪,冰冷彻骨,像是过卉琪在哭泣,又像是她在人间许下了无数个祝福。
——《洪荒年间的爱情》
姬寒食从天机阁回来后的心情一直很不错,他没有选择利用天书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小长生,而是把天书送给了过卉琪。
相比于自己的境界,他显然更担心过卉琪的安危,况且在这偌大的荥阳城中,他虽然结交了不少知心的好友,但是过卉琪才是他心灵上最重要的寄托。
寒食节是人们祭祖的节日,姬寒食也不例外,他带着一坛酒坐在赤心的坟头上说着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由于天色尚早,此刻并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姬寒食摸了摸墓碑上短短的一茬青苔,他笑道:“这才过了多久,就没人记得你了,也只有我会给你带壶好酒让你在这也不显得寂寞了吧!”
“欠你的那些银子就当是酒钱了,也好在每年的清明时节不至于让我忘了来看你。”姬寒食似乎是有些醉意,“人家都说醉不醉人人自醉,我看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你看看我,平时喝他个七坛八坛照样生龙活虎,今日喝了半坛却已有些微醺。”
随着清晨的薄雾散去,上山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姬寒食远远地看到了楚辞学院的弟子往他这个方向走来,想来也是来祭拜赤心,他拍了拍泥土转身隐入林中,独自下山去了。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记得你啊!”
清明刚刚过后,荥阳城里就乱了起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天书在天机阁的秘密竟传遍了整个天下,不少中原门派派出弟子前往荥阳城,来到天机阁拜访。
名为拜访,实为打探,这天机阁阁主十分恼火,终于在接待了数十个不同门派的弟子后,天机阁的阁主发出了声明。
她宣称天书为天机阁圣物,胆敢再入荥阳城来窃取天书者杀无赦,这让本就不大服从天机阁的各类门派感到十分愤怒。
在各方阴谋势力的推动下,荥阳城内聚集了无数的修士开始明目张胆地挑衅天机阁的弟子,亏得皇宫内的军队大范围的出动来维持秩序才使得治安得以稍微稳定。
一本天书,以至于斯。
在一次巷口的口角中,双方终于忍不住出手,随后逐渐演变成了天机阁与各方势力对峙的局面。
而楚辞学院的弟子自然也来到了双方对峙之处,他们自然是要帮着天机阁的,毕竟唇亡齿寒啊。
姬寒食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在巡视完全场并未发现过卉琪之后,他便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躲到了一边,反正跑都跑出来了。
天机阁这边带头的自然是道公卿与洛天一,而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身着绛紫色大袍的女子,她鬓角的发丝有些泛白,而且眼角也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不过看起来依旧称得上是雍容华贵,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倾城的佳人。
“她就是天机阁的阁主木蔓吧!”
“是啊,难得一见啊,平日里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
相比于天机阁弟子整齐的队列,各大门派的弟子显得尤为参差不齐,但是胜在人多,倒也有一战之力。
韦祚伍作为众人临时推选出来的首领其实心中颇多怨言,这次冲突虽然是早有预谋的,但是在场的其实都是年轻辈的弟子,而真正有实力的那些老头子都精得很,在没有真正了解天机阁的蕴藏的深厚实力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出面的。
近些年来天机阁由于介入楚辞学院与楚风学院内斗一事实力大减,全然没有当年与缥缈峰并称天下顶尖修道圣地的实力,木蔓也是不得已才出面来威慑一下这些早就对天机阁心怀不轨的各门各派,她深知一旦天机阁退缩一步便定然使得威望大减,会彻底失去数百年来的地位,她不想将天机阁数百年来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上。
“我看近日来诸位对我派弟子的出行很是关照,还有点热情过头,怎么?都想去天机阁坐坐?”木蔓一边大声质问着在场的修士,一边将长生境界的修为完全释放,狂暴得天地元气随着她的话语都翻滚了起来,压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她扫射四周,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竟然没有人敢和她对视,木蔓不禁放声大笑,她的笑声气势恢宏,似。乎是在嘲笑众人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被木蔓震慑得呆若木鸡的同道修士,韦祚伍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木阁主的一身修为确实惊天动地,但是今日请阁主先看看站在我身后的各大名门的万千弟子们,怕是木阁主用尽修为也杀之不尽吧,就算阁主修为通天将我们通通留在了这里,我相信各门各派的师长们也不会让他们心爱的徒弟白白死去,到时候木阁主自然没什么大碍,但是天机阁的弟子们可就危险了,不知道木阁主是否为他们考虑过一二!”
韦祚伍的一番话瞬间将气势拉了回来,不断有人开始叫嚣着让天机阁交出天书。
“你敢威胁我?”木蔓有些恼怒,如今连一些后辈都开始与她叫嚣了起来,“我看今日谁敢动手!”
如今的天机阁缺少长生境界的高手,也实在是禁不起一场大战,木蔓虽然自负,也不敢冒险。
正当韦祚伍还想回话时,一个天机阁的女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不好了,出事了!”
木蔓的心情本就不大好,见自家门派的弟子如此失态,便出口斥责:“天塌下来有我扛着,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师父,真的出事了!”那女弟子满脸惊慌,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说吧,何事?”木蔓也不想与她计较。
“贾梧桐盗走了天书,过师妹被,被他……。”
“被他怎么了?”
“被他玷污了,已经自杀身亡了。”
一道身影拨开了人群,冲到了那位天机阁小师姐的身前,正是原本还抱着看戏心态的姬寒食。
他伸出了异常宽大的手掌,如铁钳一般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中略带颤抖:“是哪个过师妹?”
“呜呜!”那女弟子原本已经声带哭腔,突然被他这么一握,当下便觉得吃痛,眼角的泪珠止不住地下落。
“放肆!”木蔓一声厉喝,弹指一挥将姬寒食的手从女弟子的手腕上弹开,“天机阁还能有第二个过卉琪?”
当姬寒食听到这个名字时,足足愣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过卉琪?过!卉!琪?”他脚步踉跄地抓着周围天机阁的弟子一个个地质问,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神色狰狞,洛天一上前来劝阻他,却被他粗暴地甩开。
木蔓看着状如疯魔的姬寒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她的袖袍突然无风鼓起,随后便如如铁锤般的砸向了他。
一招拂袖将姬寒食打得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冲断了泗水小桥,随着“轰隆”的一声烟尘弥漫,无数大小的碎石压在他的身上,已是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来的太快,不仅姬寒食没有反应的余地,连洛天一都根本来不及去阻止,她茫然地看着远处石块中不停渗出的血水,感觉到自己心仿佛被谁用刀割了一下。
洛玉白疯了一样的上前挖开乱石,尖锐的石子刺入指尖与掌中都无法让他停下,对于姬寒食,他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回天机阁!”看着暴怒的木蔓,韦祚伍等人也没去阻拦的胆量,他们这才明白什么叫实力的差距。
滴答!滴答!姬寒食的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但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他能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心声,心在流血,心在哭泣。
他怪自己为何要把她带来荥阳,为何要把天书交给她,为何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她,他仰天大吼,愤世不公,直至昏迷。
洛玉白等人将已经是弥留之际的姬寒食带回了学院,而洛天一并未随着木蔓离开,竟也跟了过来。
随着姬水等人的到来,楚风苑内一下子站满了人。
“师父下手确实重了些,我替师父给大家赔个不是,关于姬寒食的伤,我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治好,请大家放心。”众人对木蔓出手如此之重已是怒气冲天,只是这责任并不在洛天一的身上,而她又如此诚恳的道歉并且保证会让姬寒食复原,这让他们实在不好再去发作。
姬水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大帮子人陆续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虽然木蔓是皇姐的师父,但是这次的确太过分了,她天机阁的弟子是人,我们楚风学院的弟子就不是人了!”洛玉白憋了老大的一口怨气终于吐露了出来。
“是过头了。”连上方梵都开口附和。
“人家是天机阁阁主,我们又能怎么样?”
“看来天机阁的衰败的确不是无的放矢。”秋亦浓有些伤感地朝着天机阁的方向望去,“竟然让贾梧桐都能混得进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还偏不信是贾梧桐干的,现在好了吧!”洛玉白朝着秋亦浓发起了火,“嫂子都让这禽兽给害了!”
秋亦浓神色黯然,他并未再去辩解什么,他虽然去过秦府,但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他实在无法想象贾梧桐是这样的人,如今贾梧桐犯下了弥天大罪,谁也保不住他了。
“好了好了,这事错不在秋亦浓,冷静一下。”姬水出来打了个圆场,“现在还是祈祷洛天一真的能治好姬寒食吧。”
“的确,姬师弟的伤势如此之重,洛师妹说十成把握也只是为了安慰大家。”
“还是等姬寒食醒过来再说吧。”汤圆看着紧闭的房门,她也为姬寒食感到十分担心,与最爱的人生死离别的滋味任何人都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