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曲江吧!”苏海棠趴在船头,姿势略微不雅的朝下张望着,只见这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皆是水光琳琳。曲江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江河,贯穿了这个大元朝的腹地,千百年来养活了无数两岸百姓。冷泉宫里的福海,就是截了一段曲江的支流人工造就而成。
“不错!”端木殊站在苏海棠身前,背负双手举目远眺,晚风吹佛起那绛紫色长衫的一角,让这个男人在月光下更加的俊美飘逸。那个捧着汤碗胡吃海喝的人,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吧!苏海棠嘴角抽抽的如此想到。
此时此刻,在江面之上不仅只有着他们这样一艘船儿。苏海棠注意到这里似乎正要举行什么活动,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与他们差不多的小船也有上百艘,此时都静静的漂在江面上。
“皇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苏海棠很是疑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儿也不是什么节日啊。
端木殊看了她一眼,大有深意的说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苏海棠眨了眨眼睛,正暗暗腹诽他的故作玄虚时,一连串的锣鼓声忽地响起,就像是信号般江面上猛地大亮起来,几艘明显装饰过的花船缓缓开了过来。苏海棠皱了皱眉,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呢,一阵丝竹曲乐之声骤然响起,只见一女子从花船中走出,站于船头上,竟是翩翩起舞起来。而与此同时围绕在旁的上百艘小船上也是三三两两的走出人来驻足观赏。苏海棠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这些女子十有**出自那烟花巷柳之地。原来皇帝如此急匆匆的搞什么微服,却是为了观赏美女啊,苏海棠的脸上露出个恍然所悟的表情。
果不是如此,只听端木殊道:“这是斗魁。一年选一次,拔得头首的那个就是今年的群花之王。”
一群烟视媚行的女子也敢自称什么“群花之王”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苏海棠见端木殊举目远眺,俊逸的脸上满满都是感兴趣的神色,不由脱口而出道:“后宫佳丽三千,皇上要什么样的没有,万不要被眼前的这些迷惑。”前朝广宗皇帝就是与当时的天下第一名妓欧师师攀扯不清楚,被人在史书上狠记了一把,留下了个昏庸好色的名头,前车之鉴尤在,苏海棠万不希望端木殊也背负这样的污秽名声。
端木殊低下头,看了眼神情紧张一副“忠君爱国”模样的苏海棠,突然微微一笑嘴上道:“哦?爱妃这是吃醋了?”
苏海棠一愣,随即拼命的摇了摇头,嘴上急忙道:“臣妾是为了皇上好,这些女子出身卑贱,便是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皇上何等尊贵岂能由这样的人近身,所以臣妾才冒昧……”
“卑贱?”不待苏海棠说完,端木殊就打断了她,他的脸色已然是变了模样,整个人阴沉的可怕:“卑贱?污秽?爱妃是这样觉得的?”
青楼女子本不就是污秽不堪,令人鄙视生厌的吗?苏海棠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言语上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啊!
“皇上……”他脸色这样可怕,苏海棠不由轻轻叫了一声。
端木殊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脸色黑沉沉的看着不远处光明大盛的几只花船。苏海棠见他发怒,心下不由惴惴,再不敢多言,只老实的趴在船头心不在焉的眺望着远处。这些来参加斗魁的女子都是当地青楼十分有名气的倌人,个个花容月貌,才艺双全。每一位女子表演完毕,都会引来阵阵叫好之声,观看之人若是觉得哪个女子最美,就会往那些船上扔花,花都是特质的十两银子一朵,最后会有人来计算花朵的总量。最多的那个便是今年的“花王。”时间渐过,江面上的气氛却越加火爆,特别是一白衣女子出场时这种气氛达到了最高点。那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见其美目流盼,灵秀天成。一袭乌发如瀑,漫天月光下她缓缓而舞,整个人清逸脱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
苏海棠见之也不由为其美色暗叹一声,心道:如此佳人却沦落风尘,着实可惜了些。
“一千朵。”端木殊突然淡声道。苏海棠一愣,快速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他们的船只周围迎来了一艘装满鲜花的船儿,那船头上站着的伙计听见端木殊的声音眼睛亮的几乎快要燃烧起来,他躬身问道:“官人可是要为怜雪娘子掷花?”
端木殊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来,给他们撑船的之人却快速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摞子银票予那伙计。一千朵花,便是一万两白银。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掷千金了。苏海棠淡淡的移开视线,心里面不知为何却泛起了一阵腻歪。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端木殊出手豪绰,一千朵花哗啦啦的往那花船上砸去,引起了一阵轰动。便是那位怜雪娘子也朝着这边张望了一眼,见那船头上站立的紫衫男子是那样的俊美绝伦犹如天神降世,怜雪娘子的一双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红了整张玉脸。
“走吧!”端木殊忽然就像是没了兴致,回身钻进了船坞中。
小船晃动,很快的便消失在江面之上。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住宿酒楼,有伙计过来询问是否要菜食,苏海棠这一天都没怎么用饭此时正是腹中空空,便对那小二道:“送夜宵过啦吧。”端木殊站在敞开的窗户前,脸色淡然,分不清喜怒。
这算是尽兴而去败兴而归吧。苏海棠惴惴的想着,她有预感,许是这个败兴因为的就是自己。
少顷,伙计送夜宵过来。是一种叫做“猫耳朵”的面汤食,味道甜糯,咀嚼起来颇有劲道。
“皇上要不要也用些?”苏海棠问道。
端木殊站在那里,头都没回的说道:“自己吃,别吵我。”
一副朕要安静思考的样子。
于是苏海棠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自己吃了夜宵。
用完饭,苏海棠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正要上床休憩,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竟是个穿着粉衣的俏丽少女,那少女见开门的是位女子,脸色也同样露出吃惊的表情。苏海棠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她知道这附近都是有护卫暗中守护的,若是有危险的人断不可能接近这房间的,可这位少女看着又真的很眼生,苏海棠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月欢楼雪怜娘子身边的丫头,叫胭脂。”这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刚才有位官人为我们家娘子一掷万两,我们家娘子托这位官人的福,赢了这届花魁之王。为表感谢想要请这位官人过去一叙。”她的声音明显特意拔高了许多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苏海棠有些惊讶的想着,这位雪怜娘子的手脚够快的啊,而且眼光也不错。
“爷都听见了?”苏海棠合上门,快步走到端木殊身后轻声问道。
端木殊背对着她,淡声道:“让她滚。”
苏海棠听了这三个字,心里一下就舒服了。想着:看来皇上也不是那么昏庸好色的嘛。
“你回去吧!”苏海棠对着那叫胭脂的姑娘十分平淡的说道:“我们家老爷是不会去的。”说完,也不待那姑娘有所反应,砰的一下就关上了房门。屋子里面静下来后,苏海棠想了想依然难忍心中好奇。老实说,从中午被从行宫掳出来,来到这陌生的小镇上,又是逛街吃喝,又是游江看花魁的,着实是让苏海棠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云里雾里似的。而且皇上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怪闹不明白的。
“想问什么就问吧!”似是感觉到苏海棠的迷茫,端木殊突然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苏海棠觊了下他的脸色,到底没忍住,开口道:“皇上今日行事与往日似有不同。”
“哦?”端木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嗤笑道:“往日?你跟朕才有几个往日,怎知今日就不同了。”
苏海棠的脸色一下子就被挤兑的红了起来,的确,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来讲其实也不过是个陌生之人。许是今日的他才是真正的的他,往常的那个是带着面具装的,也未不可知呢!
见她吃瘪,端木殊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走到拔步床前坐了下去,抬颚示意苏海棠过来为自己更衣。
两人离的极近,面对着面,几乎气息相容。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要问的了?”端木殊淡淡说道。
问什么?问你为什么给一个妓子花一万两银子?她苏海棠是那么缺心眼的女人嘛?他可是皇上啊,别说一万两,就是开口把那女人直接弄进宫里去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