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发现蕾拉去得太久了,她拿了张羊皮纸打算写个字条折成纸飞机去找她,结果蕾拉就回来了,她放下羽毛笔:“蕾拉,你……”她惊讶的张大嘴。
有一个看着就很不讨人喜欢的高大男人跟在蕾拉身后进来了。
苏珊想让他出去,想告诉他魔药室不能随便进。
可她竟然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扫了她一眼,似乎还客气的冲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停驻到她正在处理的干荨麻上,她在把它们磨成粉。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那一瞬间,苏珊就像回到了霍格沃兹的教室里,她施错了一个咒语,麦格教授不快的看这她一眼。
就是这种感觉。
蕾拉过来跟她说:“这是霍格沃兹的斯内普教授,他教魔药。我在外面看到他,我想我们正好需要人帮忙,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帮我们。”
“哦,这真是……太好了,谢谢您,斯内普教授。”苏珊连忙说。
她心道她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起来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魔药室里什么都有。干净的坩埚,整齐的魔药材料。
斯内普发现这里比他想像的要好得多,听说这个魔药室属于麦迪森教授,这位教授出身拉文克劳,是他发明了以嚏根草为主的缓和安眠剂,能让患有顽固性失眠的病人睡一个好觉。
它的好处就是和缓,服用者几乎感觉不到魔药的效力,他们会认为自己是靠自己慢慢入睡,而不是像喝了魔药后瞬间入睡。
它在圣芒戈用到临床治疗失眠症,效果显著。
斯内普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没有去纠正托马斯所说的‘他是来帮忙’这个错误。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男孩不小心吸入的吐真剂是他做的。
强效吐真剂,哪怕那个男孩只服下半滴都能让他把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吐出来。对一个大人来说,可能一滴药会有半小时的功效,那么对于身高才三英尺六英寸的小孩子来说,这滴药足够让他到明天早晨还有问必答。
天知道,那个妈妈只是在跟男孩的父亲抱怨,说她的妹妹在今年的圣诞节没有到他们家来拜访,只让猫头鹰送来的礼物。
男孩的父亲说:“够了,安妮很好,她对我们一直不错,对吧儿子?”
男孩:“是的,安妮阿姨借了妈妈五十加隆买衣服,给我买了我最想要的肉瘤粉做圣诞礼物,还帮爸爸穿衣服。”
治疗室里瞬间就安静了。
男孩的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她顾不上丈夫突然变得像生吞了一颗柠檬的脸色,追问男孩:“她帮你爸爸穿衣服?什么时候?在哪里?”
男孩:“感恩节,妈妈去对角巷的时候,安妮阿姨来找爸爸,我出去玩扫帚了,他们在卧室里。”
现在轮到男孩的妈妈像一个将要喷火的火蜥蜴了。
但显然男孩的父亲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一面挡住妻子挥舞的魔杖,一面大骂:“你以为你就那么好吗?让阿伦说!”
幸好治疗室的护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两个都抽出魔杖来的夫妻给赶了出去,并把小男孩给带走了,但他们不会在圣芒戈待太久,他们早晚都要回家的。
她必须在他们回家前让小男孩服下缓和剂。
蕾拉拿出一个干净的坩埚,一面从药柜里取出需要的魔药材料。
斯内普走过来,接过她怀里抱着的装着圣甲虫的水晶罐说:“这些交给我,你去帮你的同事处理那些干荨麻吧。”
他掀了掀嘴角,似乎咽下了什么话。
蕾拉把罐子交给他,走过去看苏珊磨好的那些就明白了。
其实苏珊做得很好,她把干荨麻都整齐的切成0.3英寸的小丁,再把它们放进石槽内,均速的照着一个方向去磨它们,这样出来的颗粒才大小一致。
但可能长时间的工作让苏珊太累了,她使的劲不自觉的加大了。有些被碾得太碎了,漏出来了一些渣子。
“我来吧,苏珊,你去看看坩埚。”蕾拉接过苏珊手里的活儿,记下一会儿磨完了要再过两遍筛才能用。
她看了眼已经开始熬制缓和剂的斯内普。
或许他们真的曾经无比的熟悉。
她几乎能看穿他的一举一动。
套句歌词:如果这都不算爱~
好吧,发现自己居然还爱过人这真比一睁眼就发现生了两个孩子……
蕾拉舒了口气,她觉得这二者一样吓人。不管是突然做了妈妈,还是自己曾经暗恋过人都一样让她吃惊。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她本来可是做好准备,认为布兰迪和威尔森的到来属于……你知道,报纸上说的很可怕。她原本以为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并不是那么让人高兴的。他们可能是她遭受过某个灾难的见证。
但她当时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这两个孩子是她仅剩的能抱在怀里,抓在手里的东西。
而且,她发自内心的爱他们。所以就算他们的存在可能代表着某种伤害,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告诉自己,灾难代表过去,布兰迪和威尔森是她的现在。所以不用为了过去而否定现在。
但现在她发现,这两个孩子的出现不是灾难或意外,而是爱情——哪怕是单方面的爱情,她都想为此跳起来转几个圈。
唯一的问题是……
她忍不住再次盯着斯内普的背影看。
她到底爱他哪里?
这个男人怎么看都跟讨人喜欢沾不上一点儿的边。
英俊的外表?如果他愿意打理下他的头发,换身衣服,不要总穿黑色,稍稍变得时尚些,可爱一点儿,大概会让她比较甘心。
优雅的谈吐?别逗,这个形容离他有一个世纪的那么远的距离。
讨人喜欢的内在?好吧,这大概是她唯一能期待的东西了。如果她能更了解他的话,或许她能发现他让她动心的原因。
背对着她的斯内普一直在专心的熬制魔药。吐真剂的缓和剂并不难,它非常简单。如果只想简单粗暴一点儿,生吞几颗牛黄也能解决问题。
但蕾拉并不打算让人发现这个孩子无意中吞下了吐真剂,碰巧,她发现斯内普也是这个意思。又因为吐真剂并不是那么为大众所知的魔药,直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人发现那个孩子所说的话都是因为魔药的作用。
大家都认为孩子们说的一定都是真话。他们从来不会隐瞒什么。
如果被发现这个孩子是因为吐真剂才说出这些事,那会有什么后果呢?
蕾拉不自觉的停下了手。
她好像走进了一个误区。
人们发现一件坏事时,第一个念头总是把它给藏起来。
所以她在发现这个男孩可能误食吐真剂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瞒住。
但这有什么好瞒的?不管男孩是不是服下吐真剂,他说的话都被父母当真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替这个男孩做点什么呢?让他的父母知道,他不是因为调皮才故意当着一堆外人的面说出父亲的秘密,他只是不小心服下了一滴半滴的吐真剂而已。
斯内普发现背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在学生时代里,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他就常常能感觉到来自托马斯的视线。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总是在做别的事,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似乎在她身旁的人也没有发现她对他抱持着超出寻常的兴趣。
如果这是爱情,他可真要呼唤梅林了。
他回头,看到她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她停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他。两人的视线不期然撞到一起,都是一愣。
斯内普转回来继续看着面前的坩埚,而她则果然拿着羊皮纸走过来了。
她总是找尽一切机会走近他。
可如果他回应,她就会退后。
斯内普默数着顺时针搅了四圈半,放下魔杖转头:“那么,托马斯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蕾拉挥了挥手上的羊皮纸,递到他眼前给他看:“瞧,我想应该跟他们说一声这个男孩的事。我想,或许不必把你的名字也写上?”
斯内普看到了韦斯莱的名字,他冷笑:“当然,我就爱像个神仙教母一样偷偷的帮助别人。”
蕾拉只是觉得帮一个路遇的陌生小男孩熬解药这么博爱的事跟斯内普本人的形象不符,才出于替他着想的缘故把他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隐去,
但看他现在的反应,莫非他并不介意被人当做一个好人?
蕾拉迟疑了一下,“那么,我应该写上您的名字?这样也没关系?”
斯内普斜睨过来的眼神让她马上改口道:“当然,您是一个多么爱帮助他人的人啊。”
她迅速转身离开,虽然没有看到斯内普最后是什么表情,但她能想像得到,他肯定不会太愉快。
她只是不自觉的嘲讽了一下。跟他在一起时,她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缓和剂很快熬好了,她闻了一下,跟圣诞礼物中的那两瓶魔药一样,不过是青草味的儿,像打碎的小麦草汁。
从刚才的那封短信里,她似乎明白了一点他的用意。
别看他的外表看起来是多么的像是拒人与千里之外,但他并不排斥一个好名声。荣誉或是别的什么,他很乐意被人说好话。
所以她特意邀请他跟她一起去给那个小男孩送魔药。在那里,她一定会突出这位魔药大师的作用的,比起她看出那个男孩服用了吐真剂,他的眼光更让人信赖不是吗?
路上,他们遇到了接到信匆匆赶来的亚瑟。
他手里还握着羊皮纸,看到她和斯内普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赶紧冲她招手:“蕾拉!我收到了你的信……”显然,亚瑟此时才看到在她后面的斯内普教授。
可怜的亚瑟,他一时都忘了说话了。
他装作欢乐的笑了下:“嗨,斯内普。圣诞快乐。”
真糟。蕾拉都要同情亚瑟了,虽然亚瑟并没有对斯内普有什么坏印象——在她向他打听的时候,但显然他们的关系距离朋友还很遥远。
斯内普任何时候说话都像在嘲讽:“也同样祝您圣诞快乐。”他的目光扫过拥挤的圣芒戈走廊,这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全都一脸痛苦,护士和治疗师们在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后也全都是一脸菜色。
亚瑟显然把这个理解成了讽刺,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好像是想把难听话给咽下去般深呼吸了下,然后就认真只对着蕾拉说话:“我看到了你的信。”他举着羊皮纸,“我们的人去看过了,那个男孩确实服用了吐真剂。”
在发现自己的孩子是服用了危险的魔药后,他的父母——以及被叫过来的其他亲戚,包括男孩的姨妈,大家全都先把家庭矛盾放到一边,开始关心这个男孩了。
蕾拉举了下手里的魔药,顺便示意亚瑟去看旁边的斯内普,她道:“多亏了斯内普教授,是他发现了那个男孩服用了吐真剂,他还好心的替他做了缓和剂,服用后那个孩子就能睡个好觉了。明天早上醒来,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哦,”亚瑟结巴道:“哦,这可真是……”他看向斯内普,努力的赞扬他:“这可真是太棒了。斯内普,你帮了大忙。你可真是……太棒了。”
蕾拉猜,亚瑟一开始应该是想说‘你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显然他有些说不出口,才变成‘太棒了’。
斯内普矜持的、略显得意的、又十分克制的对亚瑟颌首致意。
他的心里一定乐翻天了。
蕾拉这么想,努力憋着笑,对亚瑟说:“我们快去看看那个男孩吧。”
男孩一直由一个护士陪伴着单独待在一间房间里,护士给他送来了蛋糕和橙汁,在魔法部的人来过之后,他的父母被禁止靠近他,也不许任何人向他提问。
他喝下药后,揉了揉眼睛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父亲抱起他,母亲得知是斯内普——为了让他单独接受感谢,蕾拉特意站在较远的地方。得知是这位受人信赖的霍格沃兹魔药教授发现了她的儿子的异样,还特意做了魔药来治好她的儿子,这位哭了一晚上的母亲握着斯内普的手再次感激的痛哭出声。
《预言家日报》的记者显然发现了一个新闻,他激动的将这感人的一幕拍了下来,回去后便撰写了一遍感人肺腑的报道。
当然,报道内霍格沃兹和邓布利多校长获得了较大篇幅的描写,至于救人的斯内普教授仅在开头被提了一句‘来自霍格沃兹的斯内普教授’,这就是他在这篇报道中的全部描写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在照片中央他倒是十分醒目。
蕾拉是在早餐时就着牛奶看报纸的,她觉得就着斯内普的照片,她的煎蛋和煎香肠里就不必放辣椒酱了。
从照片中看,斯内普教授确实是乐意拍照的。因为跟哭泣的母亲和抱着男孩稍显尴尬的父亲相比,斯内普教授是唯一一个正对镜头的人。他似乎是想对着镜头微笑一下的,但梅林作证,他的笑容总是给人嘲笑的感觉。
所以,他就像是对着镜头冲所有看报纸的巫师轻蔑、鄙视般的冷笑了一下。
蕾拉喝下一口温热香甜的牛奶。
如果这个教授真的想要做一个受人欢迎,或者至少是受人尊敬的人的话,他首先需要改改他的表情。
先学着对着镜子笑出完美的八颗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