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纨绔:原是富贵人家子弟穿的细绢做成的裤子,泛指有钱人家子弟的华美衣着,借指富贵人家的子弟。出自《汉书叙传》:“出与王、 许子弟为群,在于绮襦纨袴之间,非其好也。”
可真正能称上纨绔的私以为必须具备四个基本特点,其一先要有家世,这家世可不单有银子就成的,可着大燕朝有银子的人家比牛毛都多,个个都算纨绔,那得多少,故此,这单有银子不成,还要有权势。权势还得大,能让纨绔子弟凭着家世胡作非为的才算。
其二有使不完的金银,这自不必说,举凡有了上头那样的家世,想过穷日子都不可能。其三霸道,有了如上家世,自生下来就是个圣宝贝儿,养成个霸道性子也在情理之中。
其四无所事事,没事找事,成日提笼架鸟,不思进取,就想着肆意玩乐,怎么快活怎么来,纵观历史,哪朝哪代都得出那么几个有名有号的纨绔。
本回书咱们远的不说,且说大燕朝,大燕朝立国不过几十年,传到如今崇仁帝手里,已是第三代,开国的圣祖皇帝,一辈子打打杀杀,终于得了江山,在金銮殿的龙椅上也不过坐了十年,就薨了。
下头世宗皇帝即位,年头倒是比圣祖长,在位四十年,虽比不得圣祖皇帝开国之功,守着大燕朝基业,四十年里文治武功,也治理的大燕国泰民安,只一样儿,在位时候长,后宫里的嫔妃就多,嫔妃一多,皇子自然也就少不了。
不算没养活的,世宗皇帝膝下共有九个皇子,十个公主,当今的崇仁帝,排行最末一个,儿子有九个,金銮殿上的龙椅却只有一把,都一样是皇上的儿子,谁比谁也不差,凭啥就得低一头。
存着这个心思都惦记上了那把龙椅,为着这个,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了,什么父子兄弟,骨肉亲情,屁也不是,只一个念头,登上皇极殿那高高的御阶,坐大燕朝的江山。
彼时,崇仁帝最小,还不到十岁,就算想掺合也掺合不上,上头八个哥哥争来争去,闹了个沸反盈天,甚至最后狗急跳墙,下毒害自己亲爹的事儿都使出来了。
世宗皇帝先时还念着骨肉,存着几分不忍,可后来瞧自己养出来的这帮子,哪是儿子啊,简直就是冤家仇敌,连亲爹都能下毒,这连畜生都不如了,由着他们闹下去,大燕朝也就完了。
一咬牙,一跺脚,该圈的圈该禁的禁,转眼八个儿子都关了起来,这段儿,史书上记载的颇详尽,史称为八王之乱。
一共九个皇子,八个都玩完了,就剩下一个老九,捡了漏,等着世宗皇帝一晏驾,九皇子十四岁上顺顺当当登了基,到今年正好十年。
虽说崇仁帝年纪不大,可本事不小,想也是,他那八个哥哥都是人精,一根儿藤上结下来的瓜,他能差到哪儿,整吏治,惩贪腐,减负税,助农商,短短十年,便收拾出一片太平盛世。
尤其燕京又是帝都,天子脚下,沾了龙气,山里的蘑菇拿到外头都能当灵芝卖,故此,南来北往的,别管你是做买卖还是跑官儿,亦或是想凭手艺混口饭吃的,都往京城里扎,人多了玩意就多,玩意一多,可就给京城的纨绔子弟寻了乐子。
要说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不算少,可顶着头有名号的就四个,百姓送了个绰号,京城四霸,头一个,就得说是定王府的小王爷,叶驰。
这位爷命好,祖父是圣祖爷的堂兄弟儿,跟着圣祖爷一块儿打了一辈子江山,圣祖爷得了江山,论功封赏,一顶铁帽子就扣在了自己这个堂兄弟脑袋上,世袭罔替,子子孙孙都跟着沾光。
再说这位爷的亲爹,是定王府的嫡长子,根儿正苗红,顺理成章承了爵位,后头八王之乱那会儿,八个皇子为了拉拢定王府,软硬的招数都使尽了,硬是谁也没成事儿。
那几年,定王府闭门谢客,今儿偶感风寒,明儿腰腿不得劲儿,反正总有事儿,就是不见客,谁来了也不见。
后来世宗皇帝圈禁了自己的八个皇子,朝廷那些跟着皇子站队的大臣,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虽说一狠心拾掇明白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十指连心哪个都疼,这要不是儿子不成器,也不至于都圈起来,到末了,明明九个皇子,就剩下一个老九,赶明儿老九做了江山,跟前连个帮手都没有。
世宗皇帝连生气带伤心,一病就起不来炕了,没出俩月就不成了,弥留之际,召了定亲王进宫,御榻前托孤,把崇仁帝交在了定亲王手上,额外又封了个内阁首辅大臣。
虽是首辅大臣,这位定亲王却深谙臣子之份,从不会托大,真就一心一意的辅佐崇仁帝坐稳了江山,如此一来,定亲王府的尊荣就不用说了。
咱们今儿说的这位小爷,正是定亲王府第三代里的独根儿苗,有道是千倾地一根苗,就算有个严父,可上头还有个疼不够的亲祖母呢,自打小搁在老王妃跟前看的眼珠子一般,只咱这位小爷想要什么,一张嘴就算太上老君的金丹,也得变着法儿的弄来。
这么着养了二十来年,想不霸道都难,咱这位小爷的亲爹,定王爷倒也不是不想管,恼恨起来,抽了墙上的宝剑,指着儿子喊打喊杀,这位小爷机灵,一见不好,一脑袋扎进老王妃院子里,趴在祖母怀里说他爹要杀他。
这还得了,老王妃气的拿着龙头拐杖,在儿子身上打了十几下,还跟孙子说,可解气不曾,这些事过后传出去,虽说成了笑话,可谁还敢找死的惹这位小爷。
他一出来走动,老远看见了就忙着躲,就怕自己哪儿不招这位霸王待见,回头一句话,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光这一个祸害也还罢了,偏偏物以类聚,这位小爷有三换了庚帖的把兄弟,自小在一块儿长起来的,个顶个的有来头。
第一个就是镇远侯府的次子,封锦城,这位爷说霸道也不尽然,生的儒雅,举止谦和,自然,这都是面儿上的,底下比谁都阴,这位爷不好功名,倒稀罕做买卖,为这个没少跟家里头打饥荒,末了,他爹撂了话儿:“做买卖成啊,一别打我镇远侯的旗号,二别想从府里支一钱银子,你小子不是有能耐吗,那就白手起家,真做成了买卖,我这当爹再不管你。”
得,这一句话算成就了这位爷,不指望家里,不还有仨发小呢吗,拽着叶驰几个在外头好一通鼓捣,如今京城里瞧过去,举凡最赚银子的买卖,哪家背后的老板都是这四位,所以说,这位可算四个人里的诸葛,别瞧脸上总挂着笑,内里的心眼子跟比藕眼儿都多。
剩下那俩儿左宏是吏部尚书的大公子,他爹瞧他成日东游西晃的不着调,给他弄了个吏部的差事占着他的身子,虽说没什么事儿让他干,好歹儿天天点卯,算是有个缰绳拴着,免得跟匹野马似的,撒开了就不见影儿。
至于胡军是平国公的孙子,祖父南征北讨的功勋沿袭下来,落到胡军脑袋上,虽比不得叶驰,几辈子也糟不完。
这四块料自小一块儿,一个坏好说,四个都坏,有帮补,有商量,那都坏出圈去了,可老话说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万物相生相克,这是规律,谁也躲不了,就算这四位是老天爷都收拾不了的霸王,也会有克星。
这头一个咱们就先说定亲王府的这位小王爷,今儿一早起来,叶小爷就七八个不顺当,前儿自己养了一年多的画眉鸟,不知怎么就不吃食了,今儿早上自己还没从炕上起来呢,跟前的得禄就跑进来说,鸟死了。
一大早就遇上这么档子晦气事儿,搁谁能不膈应的慌,再不出来散散,这股子晦气劲儿非闷心里不可。
这么着,一早起来进后院给老王妃请了安,都没在老王妃屋里吃早上饭,带着得禄就出府了,顺着街面儿上逛了会子,正走到福兴居门前儿,闻见里头鸡丝面的香味儿,忽想起今儿自己还没吃早饭。
下马,迈脚走了进去,这福兴居掌柜的姓有些古怪,姓普,原先本做的灌肠买卖,后娶了个婆娘善厨,做的鸡丝面儿地道,索性就开了个堂口专门卖鸡丝面,一来二去倒卖出了名声,京城里的老饕们隔三差五的来光顾,名气就更响亮了。
定亲王府这位小爷偶尔也来一回,算起来,一个月至多一回,掌柜的记的清楚,三天前这位祖宗跟那三位爷才来过了,还想着这个月总算消停了,可今儿怎么又来了。
说起来,这四位爷虽说霸道,可也算规矩,跟街面儿上那些泼皮无赖不一样,每回的面钱一个子儿都不少,只不过这几位一来,旁的主顾就甭想留了。
果然,一瞧见这位小爷下了马,屋里的客人,呼啦一下跑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吃了半截的,也忙端着碗往嘴里划拉,中间一张大桌子顿时就腾了出来。
普掌柜虽说心里叹气,也知这位他可得罪不起,脸上忙堆着笑迎了上去:“呦,这是那阵儿风把小王爷吹来了。”度着这位小爷今儿的脸色不那么熨帖,语气更加了十分的小心。
叶驰瞟了他一眼,大马金刀的往中间桌子上一坐,后头的得禄忙递过来洒金川扇,叶驰接在手里,扇了两下跟掌柜的道:“甭废话,快着上面,小爷这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掌柜的刚应了,就听门口传来个丫头的声儿:“普爷爷您老万福。”这声口儿,比叶驰养了一年的画眉鸟还脆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