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暄和烟微再次入内的时候,就到自家姑娘的时候,都怔住了。
陆希还是和之前一样,靠软榻上,脸上也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这笑意和往常淡的让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微笑完全不同,此时的陆希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浅浅柔和的笑意,微微的嫣红从玉质的肌肤中透出,犹如一块生晕的美玉,眼波盈盈,似一泓秋水,转眄流光。
饶春暄和烟微早已看惯了陆希,也忍不住被陆希难得一见的艳色,惊艳的得脸红心跳。大娘子似乎和之前不同了,之前美则美矣,却像一尊没生气玉像,可如今却多了几分灵动鲜活。
陆希长得很美,即使尽出美的陆家,她的容貌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可即使有这般美貌,陆希依然是陆家最不起眼的。陆家性烈如火、爱憎分明,行事率性,加上出色的容貌,随便哪个陆家都很容易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但陆希却和绝大部分陆家不同,她甚至比起不是陆家的候莹,还要更容易让忽略。如果说候莹的个性是端庄谨慎,那么陆希的性格就是——没有性格!
除了偶尔几个亲近的亲面前会展现一些小性子外,陆希对着外,永远是不变的温柔。那种温柔会让觉得亲切,可又隐隐带着距离感,让无法彻底的亲近。她从不生气,也绝少大笑、高声说话,就算气急了,也只是敛了笑容安静的坐着,很多认识陆家姐妹的,往往一开始都会觉得陆希比陆言好相处,可渐渐的大家都会被陆言吸引。
春暄和烟微是从小陪着陆希长大的,两也是最清楚陆希如何从爱笑爱哭渐渐转变成今天这性子,两心中不无感慨。可今天见陆希如此,两对高严之前少许的不满立刻不翼而飞,就算他今天引诱姑娘出来,可看他能让姑娘这么开心,就够了。
这时高严也神采飞扬的坐陆希对面,他本就对陆希千依百顺,如今更是捧手心都怕捂化了,知道陆希脸皮嫩,见丫鬟们都进来了,不用陆希说,就乖乖的离她远了些,“饿了吗?让把膳食送上来吧?”高严说。
陆希自上了马车后,嘴边的食物就没断过,哪里吃得下去,她摇了摇头,“不饿了。”
高严知道她胃口小,想着她刚才也吃了不少东西,怕她积食,“想不想一会去外面散散心?让九月给换身衣服,保管没能看出来?”
“真的?”陆希欣喜的问,她是很想去外头走走,就是担心被认出来。
高严对捧着衣服进来的九月颔首示意了下,起身对陆希说:“去外面等。”
九月一口气让小丫鬟端了三四个火盆进来,内室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春暄、烟微和九月三,差不多内室暖和的要流汗了,才开始帮陆希换衣服。
“这不是麻衣?”陆希翻了翻九月给自己带来的外衣,“是绸衫吗?”
“这是缯衣,比寻常绸衫要容易染色,外头很多品阶稍低官员家眷,都常穿用缯布做成的衣衫。”九月解释道。
春暄和烟微快速给陆希换上了衣服后,小丫鬟才把火盆撤出,又捧着胭脂水粉进来,九月调脂粉给陆希化妆,先将陆希的脸涂得稍微黄一些,接着把她眉毛修的粗了些,眼角化得似乎往下耷拉了些,眼睛也变小了,最后给她盘了时下少女流行的发髻,还带了一些鎏金、鎏银铜饰,这么一装扮,陆希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
陆希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九月这么一化,她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九月将陆希脸化好后,就抬起她的手,给她手上也抹上一层水粉。
“姑娘。”烟微趁着九月给陆希化妆的时候,外出了一趟,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摆放着一只银匣进来了。
陆希等九月给自己化好妆后,示意烟微把银匣递给九月,“虽然迟了些,可也是的心意,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一旁侍立的侍女给九月打开了妆匣,红绸的缎面上,赫然摆了一副金镶红宝头面,头面上镶嵌的红宝小如黄豆、大如龙眼,颗颗颜色艳且正,做功也非常精致。这套首饰是陆希这次带出来的备用首饰,因嵌了红宝石,陆希觉得挺称九月新嫁娘的身份,就让烟微拿来了。
九月只一眼,就知道这套首饰定是陆希平时自己戴的首饰了,“谢大娘子赏!”九月恭敬的给陆希磕头。
陆希让春暄扶起九月,“还让春暄给挑了几匹颜色鲜艳的料子,明天给送过去,新嫁娘也不能穿的太素净了。”大宋等级森严,每个阶层所用之物都有规定,九月身为奴婢,只能穿麻衣、佩铜饰,甚至不能穿鞋。不过律法这么规定,可以九月这种权贵门第的管事仆妇而言,只要不是太招摇,也没会说什么。
“大娘子——”九月张嘴欲言,眼眶微红。
“怎么了?”陆希看出九月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又不好出口,干脆退下了其他。
“大娘子,奴婢斗胆想问您要一物。”九月又跪下给陆希磕头,“您上次赏给奴婢的香露,奴婢给祖翁用了,祖翁用了后,晚上很早就入睡了,奴婢想问大娘子再要一些。”九月有些忐忑的望着陆希,陆希上次给自己的香露,她瞧着品质比大食过来的蔷薇香露还好,九月不知道陆希是怎么来的,也知道那是珍稀之物,若不是了解陆希的为,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怪罪自己,九月也不敢贸然提这要求的。
九月并非老管家的亲生孙女,是老管家一次外出的时候捡回来的孤儿,老管家无儿无女,特别喜欢孩子,见饿晕路边的九月,生了恻隐之心,将九月带回了高家,认作了孙女。九月对老管家的救命养育之恩,感激心,照顾老管家尤为精心,老家年纪大了,时常夜里睡不好,九月为此一直担忧,见大娘子赏给自己的香露,祖翁用着好,就斗胆借着这机会提了。
“上回给是什么味的?哎,算了,回头让春暄每样都给送些,既然老管家用着觉得不错,等用完了就问春暄要吧,不用特地来回了。”陆希说,“那些香露女孩子用也很不错,回头让春暄教怎么用。”九月口中的香露,其实就是精油,陆希专门让自己名下的一个庄子给自己弄的,为了能得到玫瑰精油,她还特地让从大食带了玫瑰种子回来种植呢。因都是手工操作,精油产量也不多,除了自用和定期给两位阿姑和高太皇太后、高皇后送些外,也就偶尔会做点情罢了。
“多谢大娘子!”
九月开心的又要给陆希磕头,陆希摆手道:“都快成磕头虫了!快起来吧。”高家老管家,陆希没见过,可也知道阿兄年幼时候受了他不少照顾,这点小事陆希自然不会拒绝。
“唯。”九月起身,再打量了陆希一遍,笑着说:“常要化了这妆,都丑的不成样子了,大娘子却还是这么出众,郎君这要担心了。”说着挑起帘子让陆希出去。
“就夸吧。”陆希笑着出了帘外,刚出去就“扑哧”一笑,“阿兄怎么打扮成这样子了!”高严和陆希换了差不多颜色和款式的衣服,脸上也稍修饰了下,还加了一把胡子。
高严见她双目笑弯成了一对月牙儿,摸了摸胡子,“不好看?”
“也不是,就觉得怪怪的。”陆希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以为会穿麻衣呢。”
“麻衣是白丁和奴婢穿的,今天太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太麻烦了。”高严说,今天是和陆希出去,高严自然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也对。”陆希听高严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想差了,平时她看皇帝和大臣之间,关系要比后世和谐平等许多,臣子见了陛下也不用拜跪,不爽了可以上书大骂皇帝……一直感觉这时代要比后世开明许多,她却忘了大宋本身是一个等级非常森严国家,各阶层间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初七这种时候热闹的时候外出,还是有个官身保护比较好。
高严并没有让画舫直接入城,而是离水城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们走到城里吧。”说着牵起了陆希的手,扶着她下画舫,九月、春暄、烟微等也换了装,同百名乔装过的兵丁一起,簇拥着两往城内走去,那些兵丁除了留下十来跟两身外后,余下的全部散开了。陆希乘坐的画舫不是太大,很多兵丁都是坐其他船只上,一路尾随画舫而来的。
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身边的穿着短打、带着斗笠、挑着担从身边快速走过,不时还有牵着牲口路过,腥臭味扑鼻而来,高严皱了皱眉头,将陆希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卖灯哎——卖灯了!一个铜子一个啊!”
“卖糖粥——”
“馄饨——卖馄饨啦——”
来古代这么久,陆希还是第一次来到建康的西市,第一次见这么多,这么多店铺,各式的叫卖声,陆希耳边汇成了一曲交响曲,恍惚间,陆希觉得这就是一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啊,一时间陆希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皎皎!”高严一把将正对着一块石头踩下去的陆希拉到了怀里,他低头担心的望着陆希,“不舒服吗?要不们回去吧?”
“没。”陆希抬头对他一笑,“是看着迷了。”
高严对九月使了一个颜色,九月立刻上前,“大娘子,扶着吧。”
“以后不会——”陆希突然身体一歪,原来她脚突然踩到了一处石板和石板接缝的空隙处,若不是高严和九月见机快,立刻牢牢的扶住她,非绊脚不可!陆希头冒黑线,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要知道平时她穿着木屐都滑溜溜的地板上,还能走的飞快而不带一点声响呢!
“大娘子是第一次来西市吧,第一次来西市,也是眼睛都转不过来呢,差点撞上家招牌呢!”九月见陆希尴尬,体贴的替她解围。
“小娘子,要来一碗馄饨吗?”大家恰巧正一卖小食的摊前,那卖酒的妇笑盈盈的对陆希说,她说着一口软软的吴语,身上衣服也浆洗的干干净净,白生生的右手还执了一柄木勺。
陆希笑着摇头,转身往卖花灯的地方走去,“阿兄,好可惜啊,给的那只小灯笼没带出来。”陆希惋惜的说。
“带出来了。”高严从侍从手中接过小灯笼递给她,“要点上吗?”
“天还没黑呢,一会天黑了点。”陆希接过小灯笼,眼睛又朝另一处卖胜的小摊处溜去。
高严从九月手中取过一个小荷包,对陆希晃了晃,里头的铜钱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要不要自己买东西?”
“要!”陆希开心的接过荷包,就往看中的地方快走去。陆希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逛过街呢,这会兴致全起来了,拜天天锻炼之赐,把西市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后,还意犹未尽的想去东市玩。高严就爱看她笑,见她脸上带着许久不见的兴奋神采,哪有不答应的,让侍从把骡车拉过来,带着她去东市。陆希和高严玩的开心,却不知道某兴冲冲的乘船来汤泉别庄找她,结果败兴而归,更不知道这一夜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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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油提炼,古时候就有了,只是中国没有而已,陆希这里用的法子,也不算是蒸馏法,而是吸香法、浸泡法和压榨法,这些都是古代工艺可以达到的要求,有兴趣的大家可以百度下,这里我就不说了。中国古代是没有可以提炼玫瑰精油的那种玫瑰的,所以我这里让陆希从国外引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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