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齐宣明明知道这样更刺痛自己的眼,却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去凝望。他看见曾唯一不着痕迹的浅笑,带着轻蔑与嘲讽。这是曾唯一惯有的笑容,不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只是随着自己的感情去迸发。
曾唯一拿起戒指端详几下,甚至自己戴在手上比划比划,她张开五指,晃了晃,“我想要这枚戒指好久了。”当年她是多么的期盼林穆森为她买下这枚戒指,甚至不要脸的去索求。然而,这枚戒指最终没有到她手上。
林穆森说:“对不起。”
“别,千万别。一方抛弃另一方再正常不过。”
“你要是过的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林穆森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这不是林穆森的个性,他是个爽快的男人,性格如阳光,让人踏实。可如今他的这幅模样,倒不像他了,有什么话憋在心里,让骄躁的曾唯一很憋得慌。
“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特意找我送礼物,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赔罪?不必要。”曾唯一语气不徐不疾,同时也面无表情。她摘下戒指,放回到盒子里,递还给他。
林穆森也没接的意思,只是无奈笑了笑,“一一,我还是这句话,过的不好,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曾唯一冷笑,“是吗?那如果我告诉你,只有跟你结婚我才过的好,你是否会跟我结婚?”
林穆森蓦然抬起惊愕的眸子看向曾唯一,而曾唯一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一点也没有害臊的意思,好似因为能直面的对视,才能抹去她心里的不爽。
“可以。”林穆森如此说道。
反而,曾唯一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来,这是一场笑话吗?
“只要你不后悔,我就娶你。”
“有什么好后悔的?”
林穆森失笑,“一一,你只要告诉我,你不后悔,我就娶你。”
有时候曾唯一真的怀疑过,其实林穆森从来没爱过。没有爱过她,也没有爱过他的前妻,他对婚姻一直处于能有则有,能无则无。而他这句话更是刺进她的血骨里,硬生生的疼。
“我想我嫁给你,我会后悔。”曾唯一把戒指收下,面带含笑,在他脸颊处落下一个感谢的亲吻,“谢谢你迟到的生日礼物,我先去下洗手间。”她起身,再转身,只见纪齐宣正在看她。
他本有着漆黑如墨的眸子,在金黄的灯光下,面容平静。他身后的李萧山正朝她和林穆森招手,“来,拼桌拼桌。”
林穆森跟着站起来,对曾唯一说:“我们去坐坐吧。”
她笑了笑,“你先去吧,我稍后过去。”她直接去了洗手间。一进洗手间,她就往自己脸上泼水,她不断暗示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萧山戳了戳林穆森,一脸鄙夷的样子,“好小子,背着我们找一一。”
林穆森讪讪而笑,有些谨慎地看向纪齐宣。在这群人中,谁都在揣测纪齐宣心里所想。两人有婚约时,纪齐宣对曾唯一是百依百顺,宠爱她的程度如珍如宝让他们这些朋友都看不下去了,还有背地里看不惯的骂纪齐宣是在作践自己,让个女人骑在头上。他从来不反唇相讥,只是一味的对曾唯一好,好的连曾唯一都不屑了。
他们都以为纪齐宣很爱很爱曾唯一,可曾唯一要求解除婚约,他不悲不喜;曾唯一消失,他如常过日子,事业为先,拍拖在后。后来他们知道纪齐宣是个很细心的男人,跟他交往过的女人给他评价从不离两个字,绅士。不温不火,中规中矩。于是,他们判断,纪齐宣就是这么个绅士的男人,对曾唯一的宠爱,只是他细心的一种表现。他是他们贵族群里唯一得到过曾唯一的男人,也是他们心甘情愿认输的男人。曾唯一陪纪齐宣,天生一对。后来的分手,许多人都唏嘘不已,再后来曾家倒台,他们又为他庆幸分的早。这个圈子,利益总是大于情谊。
赵素颜打趣,“穆森,齐宣不会介意的,别紧张。”
纪齐宣只是抬下手腕,看了下时间,“我约人打高尔夫,你们慢聊,我得走了。”
“哎呀,大忙人,分点时间给我们不行啊?”赵素颜有些不满,李萧山圆场,“素颜,你又不是不知道齐宣正式承接公司了,不像我们游手好闲。”
“那是在说你。”赵素颜不满地睨了李萧山一眼,李萧山的脸顿时绿了。
赵素颜也不想留纪齐宣了,从包里递给他一张信封,“有空看看吧。”
纪齐宣不甚明白却也接了。此时,曾唯一走了过来,见纪齐宣要走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纪齐宣朝她点了下头,便直径离开了。
纪齐宣坐在车上,把手熨帖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开车离去。开到第三个红绿灯是红灯,他不得不停下车来等绿灯。在空闲之际,他的目光不小心瞟到了旁边安放的信封,是赵素颜塞给他的。他想了想,还是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是一组照片,一个活泼可爱的孩童正在教人摆积木,再普通不过的照片,然而纪齐宣却浑身僵硬,眼眸目不转睛盯着那孩子的脸看,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一切的一切。
当绿灯闪起,纪齐宣立即找个道掉转车头,朝餐厅驰去。他要找个理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个小孩与他小时候如此相像?
他立即打电话给赵素颜。赵素颜慵懒地接起电话,“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
“这孩子是谁的?”
“猜不出来?”赵素颜一副吃惊的语气。
纪齐宣蹙了蹙眉,眼里充满了吃惊,“曾唯一!?”
“嘿嘿,齐宣,你是不是就只给唯一留过种啊?”
“啪。”纪齐宣直接把电话挂断。
赵素颜无趣的收了电话。在开车的李萧山睨了自家老婆一眼,“你就不能不添乱子吗?”
“怎么?心疼曾唯一了?你还喜欢她?”赵素颜眉眼一瞪,颇为不爽的样子。李萧山气打不出的哼了一声,“我都是你老公了,你还担心什么?”
赵素颜冷笑,“是啊,你是我老公了,可当初你是为什么娶我的?还不是因为曾唯一跟纪齐宣有了婚约,你根本没机会了才娶我。”
李萧山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行,你要闹是吧,我不奉陪。”他当即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了下来,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径开走。赵素颜坐在车上强忍着眼泪。
她是那么不安,万人迷的曾唯一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是那么不安,她想逼她离开,所以她要借纪齐宣的手,她要曾唯一滚回温哥华,在她的世界消失。
纪齐宣回到餐厅,已然人去楼空。他深吸一口气,立即拿起手机给Bartley,Bartley果然是坚守职业守则,不敢怠慢BOSS的电话,立马接起,“BOSS,关于曾唯一小姐的职位已选好,待会就会打电话过去了。”
“这事先推后,你先帮我查下榆林幼儿园家属名为曾唯一的儿子,把他的详细资料明天送过来。”
Bartley错愕,不知自家BOSS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觉得一向琐事无视的BOSS,今天怎么什么都管上了?难道真是看上了那个曾唯一?而且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天方夜谭。他承认那个女人很美,甚至比关心灵还有气质,可也不至于吧?
曾乾对曾唯一管的很严,只要曾唯一晚归,他就如个担忧的老公一样问长问短,尤其是禁止与男人有过深的交往。他看见曾唯一是被男人送过来的,立即跳起来反对。
红豆哭笑不得,“乾乾怎么管你这么严。”
“那要不我怎么会六年来还是单身?”曾唯一也颇为无奈。
确实如此,曾唯一这样的长相招不到男人?扯淡。但有这么一个管教严格的管家公,能招到男人也给棒打鸳鸯了。基于曾乾这种行为,红豆第二天便问曾乾了,她还以为是小孩子的占有欲,未料,“妈妈只能是爸爸的。”
“额,你知道你爸爸是谁?”
“不知道,但能生出我这样智商的孩子,爸爸一定是个很聪明的男人。”
“可你爸爸不在,给你找个新爸爸不可以吗?”
上帝说,夫妻之间要忠诚,一夫一妻制,妈妈只能有爸爸一个男人才可以。除非我爸爸死了。”
“啊欠~!”纪齐宣狠狠打了个喷嚏,随手从衣兜里拿出方帕擦了下鼻子,问正在清扫的保姆,“你身上喷蝴蝶兰味的香水了?”
“没有啊。”
纪齐宣便不再说话,昏暗的灯光下,他静静注视照片里的孩子,眉宇间怎么也展不开。这个孩子……是他和曾唯一的吗?
第二天的下午,他便得到了答案,然后给曾唯一打了电话。
曾唯一看来电显示,见是陌生号,心安理得地接了。但纪齐宣自报家门之时,曾唯一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慌张,完全没由来的失控。
“曾小姐,我有事与你相谈,你约个地方,我们见一面。”
“什么事?”曾唯一警觉上来了。
“见面再说吧,你选个地方。”
曾唯一选了个普通的餐馆,简简单单。当像纪齐宣这样身份,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的男人进来后,曾唯一觉得,自己选的地方真是糟糕透了。
纪齐宣毫不介意,直径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他是个讲究速度的男人,什么也不说,便把一份DNA报表递给曾唯一,他说:“你开个价,我要曾乾的抚养权。”
曾唯一呆若木鸡,不大确定地反问,“你说什么?”
“对于你私自生子的行为,我不追究,但我希望我纪家的孩子由我纪家抚养。你开个价。”
曾唯一负气地怒视他,抓起桌上的DNA报告,果然是纪齐宣和曾乾的亲子鉴定。她完全料不到纪齐宣会对自己的儿子有兴趣,而完全料不到,因自己的一时疏忽,事情开始脱离原来的轨道。
她嘴唇泛白,勉强一笑,“纪先生,这孩子是我的。”
“想必你懂得香港法律,只要我把这份DNA检验报告交给法官。虽然你有权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但是别忘了,你现在是无业游民,我不认为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起的人有本事给孩子很好的成长和教育。”
“纪齐宣!”
纪齐宣不冷不热地说:“给你最好的选择,开价。”
曾唯一不明白,纪齐宣为何要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他该讨厌她恨她的,那么对于这个孩子他该相当不屑,甚至不愿意承认也行,怎么会这样?
她咬咬牙,“可以,只怕这个价格你拿不起。”
纪齐宣微微眯起眼,盯着曾唯一看。
“我要你所有的财产。”
“曾小姐,你在说笑?”
她当然知道她在说笑,只是她幻想着以此让他知难而退。突然而至的发生让她根本没有心里准备,这件事情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在她的控制内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垂死挣扎。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跟我儿子分开。”
“我也不希望我纪家的孩子叫别人爹地。”纪齐宣面无表情的反驳她。
曾唯一凝视着纪齐宣,好似要从他的眸子里窥测出一丝一厘的希望。她这些年扛过来,是因为她还有个心灵寄托,她无法想象,失去了曾乾,她会不会能继续扛下去。
她说:“齐宣,离开你以后,我没有过别的男人。”
纪齐宣嘴唇抖了一下,蓦然抬首看向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的曾唯一。只听她说:“我所有的寄托都在乾乾身上,请你不要那么残忍。”她的眼光里闪着泪水,一向从不屈服的曾唯一第一次向纪齐宣屈服了,她卸下她的武装,一|丝|不|挂地展现在纪齐宣面前。
纪齐宣静静地注视她,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为她抹去泪水。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他见不得眼前这个女人哭,一哭,他自我冰封的心又瓦解了,一颗潮湿的心忍不住又为她颤抖。
他姐姐说,他这一辈子不可能再会像二十二岁那年一样,以所有的一切去爱一个人,没有尊严,没有奢求,只是想好好的和一个叫曾唯一的女人在一起。
“那么,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曾唯一抬起眼眸看着他。
“嫁给我。”纪齐宣盯着她的眼珠子,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