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掣着长剑,迎着山风猎猎,整个人笔直的站着,如同一柄利剑一般,周身气势大盛,令人望而生寒。唐文亮微微皱眉,喝斥道:“齐云,你下场请教宋少侠高明。”
一个面目英挺的葛衣青年躬身对唐文亮施了一礼,缓步走进圈中,对青书一抱拳,说道:“崆峒派齐云,请宋世兄指教。”青书见他步履沉稳,一身劲装,隐隐可见坟起的肌肉,心中暗道:“这人走的是硬功路子。”当即也道:“武当宋青书,请齐云师兄指教。”
齐云也不多说,双拳一挺,逆着山风,使的是崆峒“破山拳”的路子,一式“催云断石”,端的狠辣至极,径直便往青书胸口“膻中”击来。青书见这人招法颇为精奇,法度森严,不由的暗赞一声,见他出手狠辣,又不由暗暗皱眉。身子一晃,长剑陡然刺出,歪歪斜斜的指着齐云右手“神门穴”,正是“神门十三剑”里的高深招数。
只听得一声痛呼,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华山、崆峒两派之人还未看清,齐云便萎顿在地,动弹不得。只有宋远桥等五位大侠看得分明,各自点头微笑。唐文亮等人见崆峒弟子瞬间落败,脸上极是难看,喝令两个弟子将齐云抬回,仔仔细细的查探一番,发现齐云不过被点中大穴,并无受到何等伤害。崆峒五老中,宗维侠乃是这齐云之师,探齐云脉络,发现“神门穴”“膻中穴”“大椎穴”三处被点,脉络中纠结着一股子不明不白非真气非内力的物事,低声对其余四老说了什么,几人面色一时间极为难看。
原来青书所持利剑乃是独孤求败昔年纵横河洛的不败之剑,锋芒毕露。而青书在剑冢之时,被大蛇缠住,几乎死去,死里逃生之后,心中消极避世的想法不由的消去许多,也曾仔细观摩剑魔遗下的字迹,对剑魔剑术的凌厉之处多有感悟。他这一世自小在武当长大,武当在他心中,与自己性命攸关,武当的名誉不容毁谤,是以听到张松溪说到两派不良用心之后,内心中勃然大怒,却丝毫不表于颜色,此刻方才显现出来。他以宝剑之利,使木石之钝。敛其锋芒,点人穴道而不伤人肌肤,剑术的造诣委实到了一个上乘境界。鲜于通和崆峒五老剑术上的造诣不高,眼力也略显不足,却是看不出来。而宋远桥等人自然大是欣慰,心中暗道:“青书剑法极高,此战必胜。”
他一剑在手,神威凛凛,虽是年少身小,也别有一番威势。却听他沉声道:“华山的哪位师兄赐教一二?”鲜于通见他一招败敌,早已暗自惊讶,此刻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招来一名弟子,耳语了几句,便遣他上场了。
那人对着青书一抱拳,说道:“华山薛公远,请教阁下高明!”青书听得这名字,只觉一阵熟悉,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或听过,仔细打量这人,但见他二十四五岁年纪,神情精悍,当即还礼道:“武当宋青书,还请指教。”
薛公远笑道:“宋世兄剑术精奇,但奈何在下所长乃是拳脚,若世兄以长剑之利攻我拳脚之钝,只怕在下会步齐云师兄的后尘。”宋青书望他一眼,眼神凌厉,只看得薛公远打了个寒颤,他缓缓道:“也好,这一阵我不用此剑便是。”手一甩,利剑如箭般射出,没入演武场青石地一尺有余。华山崆峒两派掌门俱是一凛,暗道:“这少年好离谱的内力!”旁人都以为这是利剑锋锐,但两派掌门俱算是有识之辈,这青石板坚硬非常,却被他随手一剑插入一尺有余,内力之强,可想而知。
薛公远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宋世兄是个爽快人,咱们这便进招吧!”一个箭步跨上,右拳划个弧形,攻向上三路,左拳下引,攻其下阴,正是华山九功之一,“鹰蛇生死博”中的厉害招数,中者只怕这一生休想生育。
青书对他来拳浑不在意,拳路展开,右手横击,左手下捺,正是“倚天屠龙功”中的“不”字诀。此招一出,前两笔堪堪化解了薛公远招数,后续两笔接踵而至,气势苍凉,转接“天”字诀,气势陡然升到顶峰,那一撇如山压下,薛公远被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出了那,蓦地神色一狠,运足内力,右手忽的一掌迎上,左手却探向胸口。
青书冷笑一声,将身一晃,身法陡然加快,再一掌封上,内力柔柔涌出,薛公远但觉自己这一掌仿佛打在空处,被人化的干干净净,不过瞬间,又竟有一股溶溶泄泄的大力涌来,他身不由己的退后五丈,而后稳稳站定,却无丝毫受伤痕迹。这一系列动作兔起鹳落,不过瞬间事,薛公远左手惯性的挥出一把粉末,落在离青书五丈的空处,飘飘扬扬,显得颇是凄凉。
“啊!这人比斗不过,竟是暗算伤人!”一个崆峒弟子不屑道。华山弟子俱觉无地自容,唐文亮精于用毒解毒,待得粉末落地,用手指捻了一小撮,嗅了嗅,面沉如水,沉声道:“这是当年五毒教的‘千红一醉’。能瞬间令人疲软无力。”鲜于通厉声喝道:“公远!五毒教的毒药是何等阴毒物事!你竟也敢用?”将身一纵,提起薛公远,几个耳光扇了过去,喝道:“好在宋少侠无甚损伤,算你命大。定是你结交匪类,得到这等毒药!便罚你在思过崖面壁两年!”对着武当、崆峒两派首脑一施礼,赔罪道:“我华山派良莠不齐,见笑了。以后定当严加管教,绝不致败坏我六大派名声!”
宋远桥,崆峒五老见他如此作为,而宋青书又确无中毒,也就这般了了。张松溪等人看得心中冷笑:“这华山掌门将什么都给说了,又抬出六大派同气连枝的招牌来。他门下弟子,我等还能僭越不成!哼,这人心机之深,果然可畏可惧。”
崆峒派又派出两个弟子下场,俱使兵刃,招法狠厉,全不似正派人物。青书也不托大,将剑拔出,刷刷刷几剑杀得这两人满身大汗。第一个撑了三招,便被逼着一头栽倒在之外;第二个过了五招,便被一剑点中胸口“膻中”大穴;俱都败的干干净净。崆峒五老对视一眼,心中充满无奈,原本与华山定计狠狠的杀武当一个威风,夺一门武当绝技给门下弟子修炼。再退一步,即便不敌,也下狠手好好的伤他几个弟子,须教武当知道,武林之大,绝非他一派逞威之地。但岂料得武当派出了宋青书这么个怪胎,年纪小小,招式精奇不说,内力之强竟然也不逊于一流高手。五老之首的关能暗道:“只盼简捷待会儿下场,使出七伤拳,能出其不意。”
又有一名华山弟子下场,手持长剑,使得是一路养吾剑。这养吾剑讲究养足自身之气,不求攻敌,往往十余招方才还的一剑,是以这弟子虽处下风,一时间倒也无虞。殊不知这是宋青书故意放水所致,他于独孤剑意隐然有悟,招法凌厉,这套养吾剑妙则妙矣,但使剑的人委实差了太多,三招两式便可破去。只是青书觉得这位弟子谦恭有礼,下场也未如其他人一样发狠招下死手,使起剑来也颇有法度,算是得了养吾剑三分法意,心性与鲜于通那等狡诈之人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外加他对这套剑法也颇为好奇,有心窥其全豹,方才令那人使剑到现在。
鲜于通看得脸色铁青,望向宋青书的眼神已带杀意,一招手,身后两名弟子上前。鲜于通低声道:“乐清,你待会儿下场,使反两仪刀法,他剑锋所指你要害之处,你使刀去挡便是,他还不敢伤你。他利剑锋锐,你这把刀必断无疑,刀断之后,你大可指诉他依仗宝剑之利,这场比斗不公平。这宋青书性情高傲,势必弃剑,而后你必输无疑。但下场你白师兄上场,则必胜无疑,明白了么?”那乐清点头应了,鲜于通又对另一人道:“白观,你待会儿使出我创的‘魏晋风流’,不住了便按这机关。”那白观脸色极为难看,那折扇在他手中仿佛烫手山芋一般,他犹豫许久,低声道:“师叔,我打不过人家,输了便是,何须耍此技俩。这扇子中的暗器…不用为好。”
鲜于通冷笑道:“你倒是出息了!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华山绝技流入外人手中么!”白观嗫嚅道:“这也是师叔你…你说的给人家。况且不是要发毒誓绝不外传么?让他一人学了也无妨啊…”鲜于通低声斥道:“好个蠢货!你懂个什么?若换成我派夺魁,你会让这两派绝技蒙尘在你手中么?改个名字再说是我华山绝技便是!你当人家都是你这般榆木脑袋!”白观嗫嚅几下,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握着扇子的手却收紧了些。
演武场中,之内,青书蓦地纵声长啸,使出一套“柔云剑术”,剑势仿佛天上流云,连绵不断,迫的那华山弟子不住后退。蓦地,青书收剑退后,呵呵一笑:“华山派的师兄,你输了。”
那名弟子似乎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施礼告退。崆峒派又一个弟子上前,使一柄柳叶刀,青书剑尖不离他双手“神门穴”,眼看不久就要败下阵来。
关能唤过崆峒派的最后一名弟子简捷,目有狠色,低低的嘱咐了几句,随后便见那弟子被剑气点中神门穴,手上兵刃铿的一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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