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羽澜摩挲着光滑的杯壁,闭了闭眼,随后看向君九凝的脸道:“我劝你还是答应吧。”
君九凝错愕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目即便是在暗淡的烛光下也是流光溢彩的,让人不敢直视。
魏羽澜错开眼,看向自己进来的那扇窗户:“我今日推脱不来,算是帮你稍微挡了一下那梁主使,但以大局为重,我劝你答应这门亲事。因为不论是你拒绝还是楚皇拒绝,那个人都有办法逼你们答应。”
那个人,指摄政王么?君九凝指尖陷进手心软肉,看来他们还有后手,恐怕有这个见招拆招的能力。
魏羽澜神色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而是阐述事实:“而且,若是你誓死不嫁,也只会有一种结果。”
君九凝直觉那个结果就是死。
她沉声说道:“为什么?”
这时候院子里倒起风了,没有关紧的窗缝中漏进来几道冷风,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摇曳不止。
明明暗暗间,望着君九凝冷冰冰的眼神和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魏羽澜心中忽然一动,他捏着杯子灌下那口苦涩冷茶,断言道:“总之,明日我会与梁主使再来一回,届时我可帮你一忙,说你身患隐疾,需要一年时间修养,但梁楚两国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自己斟酌吧。”
先礼后兵,瓷杯被重重墩在桌上,杯身出现细小裂纹,魏羽澜最后看了一眼君九凝,起身离开。
君九凝没有送他的意思,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甚至头也不回一个。
魏羽澜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打开窗棂,“咔哒”一声,他刚要翻出去,君九凝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
“等等,”魏羽澜回过头去,只见君九凝侧着脸,并没有看他,背着烛光让她的侧脸的线条蒙上一层柔和的光,君九凝薄唇轻启:“空灵大师,之前我们就两清了,为何你现在又三来帮我?是摄政王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擅作主张,给我透底?”
魏羽澜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没说话,无声离开了凝香殿。
君九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动。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试探空灵对她怀有善意的原因,但对方显然不想把这个原因暴露出来。
第二日,果然如魏羽澜前一晚所说的那样,君九凝继续在床上装病,他跟着那梁国主使过来探望君九凝。
女子不宜在自己的寝殿见外宾,魏羽澜用的还是老办法,金线搭脉。
从内殿直拉出来的金线微微颤动,魏羽澜伸手试探了片刻后,收起金线,对坐在一旁眯着眼睛一脸不善的梁主使道:“长公主身患隐疾,需要一年时间调养。”
梁主使用质疑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通,腰板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高高在上地道:“哦?那空灵神医说说,这长公主是患了什么隐疾,需要治一年?”
空灵一脸淡然:“我既说了是隐疾,不经公主同意,自然不能告诉他人。”
梁主使瞪着空灵,暗自咬牙,这人是摄政王特意安排的,因此一路上他也算是安排周到。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到了楚国后,三番两次跟他作对。
一会儿说什么顿悟闭关,一会儿又说这长公主有病得治,这不就是在阻挠他们完成任务么?!
梁主使道:“我不过是想把长公主的情况问清楚些,好回去和摄政王交代,空灵大师可不要为难我。”
他搬出摄政王的名头,欲以此压制空灵。
不料他根本不吃这一套,空灵将手上的金线仔细塞进袖口:“他人隐疾,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即便摄政王亲至,我也不会透露半分。 无\./错\./更\./新`.w`.a`.p`.`.c`.o`.m失陪。”
他毫不在乎地离开了。
梁主使被他下了面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也起身离开了。
连句离开的招呼都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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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凝在内间听得清清楚楚,差点笑出声。
但笑完之后,她又发起愁,空灵此法至多只能帮她撑一年,此后又该怎么解决?
而且这梁国摄政王还能让空灵也成为说客,说明此人必定不简单,君九凝只怕他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而他们楚国毫无察觉。
但再愁吧,这日子还是得过。
眼下有荣华富贵可享,就不得不享。
秋月奉上来一张礼单,君九凝粗粗一扫,随即眼睛瞪得溜圆:“这梁国摄政王的手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简略一算,这七个不大的箱子里,各种贵重的药材、宝物、金银首饰赏玩之物加起来,竟有万金之数,而那最大的一口箱子里全是金子,满满当当,是吓人两黄金。
君九凝瞠目结舌,突然认识到了这梁国摄政王的家底。
就这些东西,能抵得上那普普通通小国朝廷一年收入的一半了。
君九凝忽然觉得,嫁给摄政王也不错……
“呸呸呸!”君九凝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这摄政王的大腿抱了也没用,按照剧情,将来一统七国的人可是慕云,这摄政王在原书里面都没有出现几回,估计是早就被慕云解决了,跟她一样是个炮灰。
炮灰和炮灰之间可以惺惺相惜,但不能报团,不然只会一起消失。
她把礼单折好,揣在身上,打算去找文帝商量商量回礼的事情。
君九凝不会前往梁国和亲,但东西收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所以他们楚国也得回同等价值的礼物给梁国,这样才不至于被妄议。
但她刚到正泰殿门口,便听见里面摔杯碎盏的。
文帝的怒吼透过窗户纸都清晰可闻:“欺人太甚!”
又是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君九凝被吓了一跳,隐隐约约听见里面好几个人在苦劝让文帝息怒。
文帝身旁惯跟着的刘公公也不在,君九凝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让人通传。
这时门突然开了,刘公公哭丧着脸,端着一盘杯盏碎片跨出门槛,看到门口的君九凝后连忙行了个礼:“公主殿下。您可是找皇上有什么要紧事么?”
君九凝点点头,朝里面担心地望了一眼,轻声问道:“父皇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