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来,修真之士扶危济世、匡扶正义,声名远扬,深受世人敬仰。
这少女更似天仙般的人物,岂料竟突然出手杀人!
刹那之间,拜师修行的念头被一股暴烈狂风席卷得无影无踪。
沐皓天身心如坠冰窟,胸口剧震,勃然大怒道:
“妖女!你做什么?”
盛怒之下运劲握爪,欺身上前欲要将她拿下。
那少女看也不看,白袖翻飞,玉指轻扣,月刃又一次回旋激射,凌冽刃锋迎头劈斩,寒气直切沐皓天的头皮。
一出手竟又是杀招!
沐皓天又惊又怒,气愤填膺,索性不闪不避,陡然驻足,闭目等死。
但觉此女如此蛇蝎心肠,纵使那方黑纱后头藏了一张倾世容颜,亦如红粉骷髅不值起怜,放任她被“仙灵之心”的反击诛杀,也算是咎由自取!
然而闭目数息之后,想象中的一幕并未上演。
沐皓天讶然睁开眼,却见那柄月刃依旧寒芒泠泠,悬在自己额前,那妖女正轻飘飘地摇移莲步,旁若无人从自己身侧走过。
沐皓天胸怀怒气更盛,肩膀一耸,便要出手去拦,可身形方动,那悬顶的月刃上倏地弹出一个苍青色光球,正中他的额头。
碰撞悄然无息,如雪泥崩散、涡流触底。
沐皓天的脑袋轻轻一震,懵了懵,那只苍青色光团瞬间化为一张无形丝网当头罩下,周身上下登时麻痹,彷佛被千丝万缕寸寸绑缚,整个人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蚕丝缚!」
他心知这是道门中的束缚类禁制,并且已属于中阶法术范畴,远胜武学上的点穴功夫。顷刻间就连唇齿、喉舌也尽被封堵,发不出一丝声音。
沐皓天师门的道法传承几近断绝,造诣浅薄,虽一直渴望修道却始终不得其门,只能退而求其次,修习这不入流的天师一脉除鬼驱邪之术。
他对此钻研可谓刻苦,在师兄弟中也向来以为翘楚,此时却被这妖女恣意以正宗道术制服,任其逞恶凌辱,不由意气尽失,心中颓丧惘然,生平从未有这般挫败之感。
那少女将他束缚之后便不加理睬,径直向前走到一处,伸手揭起一块平整的木板,拂动衣袖,隔空除去脏污。
随后将木板重新置地,盘膝坐上,两手结印,闭目调息起来。
少女一呼一吸似有天然韵律,月华如袅袅轻烟,聚拢在她周边,随着法诀运转缓缓流动。一种看不清摸不着的气无声无息地没入她的口鼻和周身肌肤,衣袂飘然飞舞。
白雾氤氲,似幻若仙。
那是卓然于世的月之元气!不同于随处可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操纵风雷之力、以及攫取日月之精华的修炼法门,放眼整个修炼界,都是极其罕有的,掌控者无不是声威赫赫的名家大派。
而有资格修炼这类道法、并且小有成就的修士,自必拥有绝顶天姿。
然而此刻的沐皓天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目视那个沐浴在月雾中的曼妙身姿,却宛若盯着一尊煞神,脑海之中不停盘算这妖女会怎样对付自己。
忖道:「此人貌似天上仙子,可看她歹毒行径,自必是邪派修士无疑了。传闻有一些邪修,专精折磨人的妖法!譬如血祭活人练功,那是再寻常不过。抑或修炼凶邪法宝,拘魂封印,从此人鬼不识,助邪为虐。再或者……将人杀死,剥皮剔骨,炼作尸煞亦有可能。」
「倘若如此那再好不过,这妖女敢动手便教她尝尝厉害,‘仙灵之心’无往不利,区区一名邪修自当不在话下!」
这般想来,沐皓天略为心定。
不过他转念又想:「不对!适才我曾怒骂于她,师父曾说女子气量之小,尤甚鬼童百倍……是了!她想杀我,一早便能杀了,既留下我的性命,那肯定是怀恨在心,要好生折辱一番。」
「听说官府中有一种擅长‘凌迟’的刽子手,可以将人体肢解成三千六百片方才致死!!这妖女想必没有这等闲情雅致……但倘若她驱使那柄月刃,咔嚓几个来回,把我削成人棍,那也是大大的糟糕!」
脑海又推演了数种人间酷刑,顿感不寒而栗,哆嗦一下,不敢再想。
可是凡门刑罚便已恐怖如斯,那以修士的手段,一心要折磨人,自己更是不知会落入何等凄惨的境地……届时纵使“仙灵之心”临死发威将其诛灭,自己活下来也了无生趣了。
当下沐皓天打定主意,一旦能开口说话,便尽快将那妖女激怒,从而对他痛下杀手,触发“仙灵之心”的反击。
被沐皓天视为凶煞魔神、欲除之而后快的“妖女”,忽然双唇微分,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可不知身旁少年的想象力竟丰富至此,还在想方设法地要置她于死地,自顾凝神静气,加紧打坐调息。
连日来,她先是被本门弟子追缉,多番纠缠后,又与一位修为远胜自己的师兄倾力斗法,受伤不轻。
好不容易摆脱,却又立时遭到一帮神秘人的围追堵截。
身心俱疲,难以为继。
自从知悉婚讯从本门出逃,她如履薄冰,算起来已经不眠不休整整三天。无时不刻不谨小慎微、机敏应变,方能与四面八方迫来的敌手斡旋至今。
而相比身体的疲惫和法力的空虚,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无力感才是真正可怕之事。教她时时提心吊胆,不敢有一刻放松,生怕一停下来,便会前功尽弃,往后余生都屈从于命运。
少女调息半晌,气海之中法力业已回复小半,经脉窍穴也得到舒缓,连日郁结的心绪随之畅快了不少。
估摸着法诀再行过一周天,应当能恢复大部分伤势,继续启程赶路了。
想到这里心神不由放松了许多。
当是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涛般的怒吼:
“妖女!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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