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 第九章 端午节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端午节的黎明，在露水还没被晨曦蒸发的时候，大人们就拿上镰刀去割艾蒿了。听张郎中说:端午早上带着露水的艾蒿能驱寒除湿，具有很多药用价值。尤其是可以治疗妇女坐月子遗留下来的多种妇科病。所以，端午节割艾蒿也是爷们儿们对自家媳妇的一种关爱表现。

有心的妇女在端午节前要给丈夫绣一个香草荷包，颜色一般是暗色调的，在节日里给丈夫拿出来作为节日礼物，也是给即将在麦收季节中出大力的丈夫一个提前的奖赏。

每当农忙晚上完工吃过饭后，总能看到在院子边乘凉的大老爷们儿们拿着旱烟袋吸烟，那个黑乎乎的旱烟袋上大多吊着一个荷包，小孩子们总要好奇地用手玩弄几下才肯罢休。每当这时，吸旱烟的汉子们总是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哪凉快哪弹溜蛋去。然后继续抽旱烟。这下反而更激起了孩子们的好奇心。有些个调皮的孩子趁大人正沉醉在饭后一支烟的仙境中的时候，伸手猛夺，大人一不留神，旱烟袋就不见了。又急又气的直跺脚，旱烟袋丢了是小事，荷包丢了就麻烦了，不好交待。

割来了艾蒿，还要插一些在门楼子上，据说，是有辟邪驱鬼的效果。

今年的端午有点特殊，贴五毒。红纸剪成五毒，贴在门槛上。贴符。这符是学校旁边的和尚庙送来的。和尚庙的老道士单若弥声称是他亲手画了半夜才画完的，大家虽然不了解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单若弥说能辟邪，人家的一番好意也不便拒绝。五毒符贴在堂屋的门楣上。一尺来长的黄色、蓝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笔画些道家的符咒，更书有篆体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红光闪闪，威严万分。

当然了，端午节的重头戏还是包粽子，吃粽子。

山村嘛，也不可能像城里人吃得那么调和，又是肉粽子，水晶粽子，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清早割艾蒿的同时也顺手割来了芦苇叶子，带着露水的芦苇叶子新鲜的很，上午，大姑娘小媳妇都开始用芦苇叶子包粽子。当然，更多的是老娘们儿和闲来无事的老太太。

易子欣今天很难得的在周末起了个大早，和佟若梅一块去了英语老师杰利汤家。谁曾想，半路杀出个老混蛋。多日不见老混蛋，蓦然一见，把两人吓了跳。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还是那个眼，整整小了一圈。老混蛋嚷嚷着要吃红枣儿，没办法，把老混蛋也带上了。

杰利汤二十多岁光景，一身牛仔打扮，很时尚，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对象是李明诚，两人在大学里谈的。李明诚要当村官，杰利汤也只好跟着他一块下乡，最后弄个山村支教的差事当着。

清晨，熹微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古桐木的梳妆台上。杰利汤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穿着衣服。李明诚在早上时候已经从野外割来了艾蒿和芦苇叶子。

开门，开门！震天般的砸门声从门外传来。正在穿衣的杰利汤吓了一跳，慌忙穿鞋去开门。

门外，老混蛋又续道：快开门，再不开门，我拿手榴弹炸了。快开门，快开门，我用大炮轰了。

“吱呀”一声，杰利汤头也没梳的把大门打开了。探头往外看是谁这么嚣张，然后，回头，转身，大叫：鬼呀！“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拍着胸脯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混蛋又拍着门又蹦又跳的大叫：快开门，我要吃红枣，我要吃红枣！阿姨，我要吃红枣，我要吃红枣！

佟若梅想伸手制止他，但是考虑到这老头又胖又高，实在拿不了。便要挟道：老头，你要是再搁那一蹦一跳的胡闹，我叫俺们家小易不理你了。

老混蛋回头瞪眼伸头举双手叫嚣道：你又不是他妈，凭什么管着他。

佟若梅道：你，你……，哼。双手一叉，不再理他。这句话确实把她难住了。

易子欣道：行了，老兄，你就消停会吧。你要是不消停，我不和你玩了。老混蛋跺着脚道：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呜，不行，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说着，用袖子开始抹眼睛，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老师，开门吧，是我们。佟若梅在门外喊道。

那刚才那个是？杰利汤在门内声音颤抖的问道。佟若梅道：刚才那个是个混蛋，老师您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就行了。说混蛋俩字的时候，声音提的特高。把个老混蛋气的银牙紧咬直磨牙。

里面杰利汤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对呀，我怎么看像鬼一样啊？佟若梅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恐怖点的混蛋。易子欣接口道：是啊，其实他挺善良的，连厕所里的蛆都不舍得踩死一只。老混蛋听到易子欣这样夸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佟若梅又想笑还又感到恶心。掩嘴偷笑指着易子欣道：你呀，有你这么损的么。

老混蛋语带哭腔的道：大姐，哦，不，大姨，奶奶，您就开门吧，我蹭个红枣吃我容易么我。佟若梅也跟着求情道：是啊，老师，这老头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只是脑壳不够灵光而已。杰利汤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好吧。

杰利汤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放他们几个进去。

西式的小洋楼，楼下窗户前，翠柏葱茏。柏树下，几只母鸡正在那啄着虫子。树上，肥胖的猫咪窥视着，伺机而动。

杰利汤几个人坐在树下。老混蛋上蹿下跳的，这时，一边吃着红枣，一边爬到树上去逮猫。喵，喵，树上的大肥猫声嘶力竭的嚎叫着。老混蛋一边扯着猫尾巴，一边哈哈大笑道：可逮到你了，可逮到你了。

杰利汤道：哎，老人家，老人家，别惹我家猫咪。一手包着粽子，一边招呼着老混蛋担忧的道。

老混蛋笑着道：没事没事，我抓它来玩一玩就放了。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爬向大肥猫。树枝越来越细，嘎吱，嘎吱，砰，哎呦。在树下的包粽子的众人都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老混蛋从树上摔下来，摔了个狗吃屎的架势。老混蛋抓着猫尾巴的手仍然没放，猫喵喵的叫个不停。几只鸡被猫吓得扑棱棱乱飞，有一只鸡一不小心，飞到了老混蛋脸上。老混蛋一急，抓猫尾巴的手也松开了。

那只可爱的大肥猫连忙跑到杰利汤腿上，呜呜哀嚎个不停，好像很伤心。

杰利汤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大肥猫的脊背，暂时放下了手中正在包的粽子。

煮了一晚上的糯米黏黏的香香的。拿几片青翠欲滴的鲜芦苇叶子，放上兑好了糖的糯米，再放一两颗金丝蜜枣，折过芦苇叶子。一个个香甜的端午粽子就这样包好了。

老混蛋爬起来老实不客气的道：要多放点蜜枣，这枣挺甜的。又扔了一颗落到嘴里。

易子欣也正在包着粽子，转头向老混蛋道：就你多嘴。

正在抱着猫的杰利汤心下感叹：这老头，太能多事了。

佟若梅也道：老头，当初就不该让你跟来，你在这竟惹麻烦。

佟若梅道：那猫我来抱着吧，老师，您继续包粽子。

杰利汤有些心疼的道：要好好招呼着我家猫咪，可别委屈着它了。佟若梅伸手接过大肥猫，呵呵笑着说：ok,ok,noproblom.易子欣道：老师，不就一个猫吗？我家还有呢，这么宠着呀？杰利汤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易子欣又转向佟若梅：你啥时候也宠我一宠？佟若梅俏脸一板，嘿然道：本王啥时候没宠着你，看你那样，都快成宠物了。说罢，哈哈捧腹大笑。笑不漏齿，笑不漏齿。易子欣在一旁提点道。

杰利汤问：你们俩是啥关系？俩人一阵沉默。杰利汤又道：现在学习当紧。易子欣问：是吗？杰利汤道：那当然了。易子欣续问道：为什么要学习？杰利汤道：学习以后能找个好工作。易子欣道：哦，是吗？那然后呢？什么是好工作？我觉得在这个山村里呆着快活的很，做个农民就是个好工作。还有，为什么要到别人那里去乞求工作岗位？自己为别人创造工作岗位不也是很好嘛。杰利汤一阵沉默。杰利汤道：你们还小，不知道在社会上的艰难。易子欣摇了摇头：如果在社会上不能为别人创造工作岗位，那我就还回到这个山村种地。杰利汤以询问的眼光转向佟若梅，佟若梅道：我没啥意见，全听我家小易的。易子欣心下一阵感动。杰利汤一阵无语。易子欣望了望父母打工的方向，叹道：我父母倒是去外面打工了，可是我家还是没多少变化。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曾听说过某某人找了一个好工作，可是也没见他家是如何的富裕。杰利汤道：这么说，你是意在做老板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无所谓，若不能在社会上创一番事业，回到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多美的意境啊。做个山野匹夫也没啥不好的。杰利汤道：你倒是想得开，是不是还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弄个隐士当当。我生于这个山村，自然依恋着这个山村，我的家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家！

哎，你家那只大猪现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胖吗？佟若梅插嘴道。就是呀，你家那只猪怎么样了？改天让我骑着玩。老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在树上了，这时候突然问道。他很好，就是缺少个老伴。易子欣转向老混蛋道：不如把你弄去。老混蛋这时候正在够一只黄鹂鸟，一边够鸟，一边回答道：不行呀，那家伙，那家伙太大了，我降不住它。

老混蛋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嘴：我说你们包个粽子还没包好，我都快饿死了。

老头，你吃了那么多红枣还饿。佟若梅翻了个白眼道

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