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并没有完全摆脱危险。作为杀手组织中的重要成员,他对于各种隐藏行踪以及逃命的手段还是十分了解的。一个时辰,他已经换了数十种潜行的技巧,但是那股危机感非但没有接触,反倒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冷汗沿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他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要么精通刺杀之道,要么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的生命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因果循环,遥想当初,蓝颜清也是这般戏耍对手,而如今,他也变成了被猫戏耍的老鼠,何其悲哀。
“哎!”
一声叹息声响起,伴随着叹息声的,是一道如同银河般的璀璨剑芒,剑芒将黑色的夜幕划破,仿佛混沌黑暗之中诞生的光芒,充满了浩瀚磅礴之势,要破开世间一切。
黑白色的光龙,带着毁灭、生机两种截然相互缠绕,形成一种十分奇异的力量。剑芒、诡异光龙在虚空之中碰撞在一起,光龙如同碎裂开来的水晶,瞬间爆裂开来,剑芒虽然也黯然了几分,却依然不容小视,带着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砰。
紫色的光幕,如同一面紫色水晶盾牌,蓦的出现在虚空之中。浩瀚的剑气,轰然冲击在紫色光幕之上,碎裂成无数细小剑意,如同千百万道剑芒在同时激射一般,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银白色的剑芒,如同海水中的鱼群,瞬间将紫色光幕吞没。紫色光幕上的色彩逐渐的暗淡下来,紫色光泽一点点消失,眼看紫色光幕就要破碎,虚空之上,紫色的云霞从天而降,恍如紫色的苍穹坠落,一种压抑到让人窒息的威压随之而来。剑芒下一瞬间破开之色光幕,逆流而上,如同银河的剑芒,剑芒如雪,化为了逆流的剑雨,冲天而起。
紫色的云霞被剑芒肢解破碎,可是在撕裂云霞的同时,漫天的剑芒同样在消亡。瞬息之后,如同银河般的剑芒已然消失,紫色的云霞也消失大半。
“云紫河。”
剑芒已散,衣袂却在夜风之中的飘扬,黑色的长发如一般锐利的长枪扬起。白衣的声音清冷,没有太多情绪。
“白衣,你难道还要错下去吗?”
云紫河一个驼着背,穿着麻衣的矮小老汉,若不是刚刚那一击漫天紫霞十分的骇人,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庞,就算是写上高手两个字,想来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呵呵,你也知道多说无益了。”
白衣轻笑了两声,只是眼眸之中却又有几分失落之意。
剑芒依旧,璀璨天河。
竹枝,既不是千年也不是万年,更不是什么珍惜的异种,只是当年那扎着两条马尾辫,一脸天真的少女,随手折下来送给他的。从此,这竹枝成为了他的宝贝,他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刻,竹枝不再是竹枝,仿佛是白衣身体的一部分,衣袂轻扬,这一剑,剑芒似旧,却更加的强大危险,给人一种破碎一切,斩灭一切的无上威能,同白衣那除尘飘渺的形象完全不同。
心有执念,剑杀九天。对于白衣而言,他心中许下的诺言就是他的执念,他的小姐就是他的执念,为了心中的执念,他手中的剑,可以斩破苍穹。
“紫气东来。”
紫色的霞光自东而来,云霞蒸腾,恍若紫色蛟龙腾空而起。
剑芒、云霞在虚空之中撞击在一起,轰然破碎,紫色云霞碎裂蒸腾,如同千军万马奔走而过,带起滚滚的烟尘。剑芒破碎,如万簇激射,撕裂霞衣。
白衣身形如鬼魅,手中的剑芒斩出之后,天地灵力异动。
“晚霞漫天。”
紫云河知道,自己并不擅长速度,白衣的速度就如同他手中的长剑,一样锐利迅猛。
这一刻,紫云河化为一颗夕阳,以他身体为中心,千米之内尽数被淡淡的紫色雾气所笼罩。
白衣的速度无论多快,只要进入紫色雾气之内,就无法避开紫云河的锁定,化被动为主动,就是这一招的神妙之处。
“破。”
白衣如雪,竹枝如剑。这一刻,似天外飞仙,从天而来,没有惊天的剑气。却生生的破开紫雾,雾气翻滚,如惊涛骇浪。
“霞锁。”
紫云河浑浊的目光中,两道精芒爆射而出,微微驼起的后背也挺直起来,干枯的双手如同枯蝶,不断的翻飞,紫色的霞雾翻滚,凝结成巨大的天锁,将白衣包围。瘦弱的身躯,这一刻却有擎天之能。
“破。”
竹枝如雷如龙,破开霞锁。衣袂翻飞,剑意无双。
紫云河身形倒退,双手却未曾停下半分,又一个霞锁落下。
“紫云河,你真的要逼我解开封印吗?”
白衣怒了,竹枝划过,霞锁碎裂,天地崩碎。白衣含怒一击,未有保留,剑芒落地,一个小山瞬间被斩裂。
“哎,算了,你走吧!宗门的力量,我相信你也十分清楚。若非念旧情的话,恐怕她早已经被执法堂带走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无法勘破,非要再次挑衅宗门的威严,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保住他了。”
紫云河也知道,白衣一旦解开封印,他必然不是对手,到那时候非但没有办法留住白衣,甚至会被陷入疯狂的白衣所斩。
“哎。”
白衣一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这一次对紫凝蝶动手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但是现在的小姐已经不是以前他所认识的小姐了,她的心中已经被仇恨所填充满。
只是誓言不可违背,也不愿去违背,这是他最深的执念。况且,他心中何尝没有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希望当年那个笑靥如花,天真善良的小姐能够再次回来。
“该死。”
蓝颜清面如死灰,白衣走了,紫云河一个手指就能够捏死他,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昔日里,他无数次带着玩弄的心态,带着得意的笑容,去欣赏对手临死前那绝望的目光,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流露出如此卑微的目光。
“作茧自缚。”
紫云河没有心慈手软,云霞如箭,朝着蓝颜清而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本就遭受重创的蓝颜清,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瞬息身死道陨。
“把网收了。”
紫云河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随着或远或近几声惨叫声响起,然后黑夜再次进入静默之中。
另一边。
继续前行,两人纷纷沉默,陷入各自的思绪之中。
紫凝蝶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固然一开始她就知道路上不会平静,也清楚宗门早已经有所准备,一切从上次同紫雨身后那位老祖会晤之时,就已经敲定下来。
只是今日的场面还是同她预计有所出入,若非柳云自身有隐藏的底牌,恐怕就真的身死道消了。
柳云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也是她人生至今唯一的一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唯一的缺憾只是未曾看到他,问上一句为什么。
却无法接受柳云受到伤害,这一刻东行的心动摇了。
“我们不去找他了,回去吧!”
紫凝蝶突然止步,声音低沉,没有平日里的轻快。
“为什么?因为刚才吗?如果一切都在宗门的控制之内,后面已经没有我们的事,如果不在宗门控制之内,我们就算回去,也不见得安全。”
刚才那一瞬间,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现在想来,那股战栗感依然不曾散去,藏在袖子里的手掌,还微微颤抖。
柳云心里并不是没有折回宗门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刚刚诞生就被他掐灭了。散修出身的他,固然骨子里有一种谨小慎微的观念,但是他更看重自己的承诺,既然答应了紫凝蝶,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况且除了这一次的特殊情况之外,一路东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无论是紫云宗辖下的城池还是其他宗门辖下的城池,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龌蹉不会少,但绝对不至于一片混乱,宗门高高在上,但也依托于大山之下的地基,没有任何一个宗门会自毁长城。
“可是。”
紫凝蝶承认柳云说的在理,可是刚刚的那一幕,依旧没有办法轻易释怀。
“放心啦!有师姐保护我,只要我们不招惹宗门的巨头,别说散修了,一般的修真世家我们同样不惧。”
柳云脸上露出笑容,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也许是受到自己心理暗示的影响,原本藏在袖里微微颤抖的双手,也开始停止颤抖了。
他说的也确实是实情,以紫凝蝶的实力,就算是宗门之中都有一席之地,似云龙城这种小城池里,舞家、韩家根本找不出能够与之匹敌的角色。就算是一些流传久远的修真世家,只要不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的老祖,也不会吃饱无聊到来找他们的麻烦,否则这个家族也不可能一直流传下来。
“嗯。”
紫凝蝶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不少,心中却不由发誓: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让师弟受到一丁点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