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西下。微风袭来,吹皱一池春水,在这春末初夏的时节让人感到柔和清爽,所以虽是暮色已深,沿路却到处都是围树沐浴暖阳之人。石桌满座,饮酒谈笑,一片热闹。
谈笑间,坐在最靠路边的那个石桌旁的一蓝衣中年人饮尽杯中酒,略一咂嘴,杯底落桌,一抬头却见路边一绿衣女童犹如两脚生风跑得飞快,蓝衣中年人认得这女娃乃是邻家医女的妹妹,于是扬手招呼一声,那绿衣女童却好似没有听见未曾有丝毫停歇随着蓝衣中年人的视线远去。
蓝衣中年人低声喃道:“这女娃儿今日为何如此慌慌张张?”说罢继续自斟自饮。
曲径通幽,花香暗来。绿衣女童一路飞奔,很快跑到一处庭院门前,她推门而入大声喊道:“姐,不好了!不好了!”说罢停在院子中一白衣女子身旁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
白衣女子摆弄药草的双手略一停顿微微抬头怜爱的笑骂道:“你这死丫头又干什么去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绿衣女童站直身子一脸急切的说道:“姐,他在收拾包袱!”
白衣女子一听此话浑身顿时一僵,一双白皙的玉手微微发颤,目光顿时暗淡下去神色游离略显哀伤。
片刻后,绿衣女童见白衣女子听到她的话后毫无反应神色一急又抬高了嗓门叫“姐,他在收拾包袱,收拾包袱啊!”
白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上扬站起身来,被拧成小截的药草掉落在地,又是片刻后才说道:知道了,随即转身走向门外。
夜,更深。疾风扫过,树枝摇曳;白衣轻摆,青丝缠面。月光临耀下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一如炎炎夏日的一缕清风让人心旷神怡,像深林中叶香沁人心脾,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脱俗,亦是那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风姿绰约之态。
风未止,蝉未鸣。“你来了,”白衣女子突然说道。
在她身后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停下脚步,那身着黑衣的男子表情一顿,轻轻答到:“恩。”
“你终究还是要走吗?”白衣女子微微低头继续问道。
月明星稀,那张藏于黑夜中布满坚毅之情的俊朗脸庞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语气略显低沉的说道:“是!”
风,突然停了,静,很静,空气中似是弥漫着一丝寒意,在这一片漆黑空旷的地方轻轻传来一声叹息,似哀婉,似不舍,似阴绵终见暖日的释然。
“ 你还会回来吗?”白衣女子又问道,言语已不甚连贯。
黑衣男子微微抬头轻吸一口气双手轻握,他的双瞳幽深清澄却极显复杂之色,说道:“我不知何时回来,又或者能不能回来。”
听到此话白衣女子霍然转身语音急切道:“为什么?”
黑衣男子面对迎来的热切目光目露哀伤之色,似是不敢直视的看向旁处。
“往昔你和我与彩儿在一起时虽是一脸笑容,可是时间久了我发现你每当一人独坐的时候,神情哀伤,我就猜想你一定有什么伤心往事,你本就是村外之人,八年前我与爹爹在这离月亭将重伤昏迷的你救下,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这里生活我以为你已经把这里当做了你自己的家,可是这么久以来我却总能感觉到你的心根本不在这里。村里人都很喜欢你,彩儿也很喜欢你这个大哥哥,可是,可是,在你笑意盈然的脸上,眼睛里总是带着淡淡哀伤。我总是在想,这一定和你的过去有关,我也怕你有一天会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没想到,没想到。。。。。。八年对我来说简直过的太快。” 白衣女子说完已稍有哽咽。
黑衣男子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抬头望月说道:“起风了。”
白衣女子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直视黑衣男子的双眼继续说道:“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吗?”
黑衣男子微微低头说道: “临墨,我只能说,这件事如果我不去做,那我被你所救来到这里就没有了任何价值,我的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 那我呢,彩儿呢,这个村子呢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吗?”白衣女子大声说道。
“与你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生来最快乐的时光,我真的很想和以前一样,只是,只是。。。。。。我今日来只是来告别的。”
黑衣男子话音未落已转身准备离去。
那被叫做临墨的女子深知黑衣男子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她已沉默。
“明日我能去送你吗?”临墨看着已转身的黑衣男子的背影突然说道。
“如果心中明知再见无望,挥手亦是心痛泪流,那又何必相送,我们初见始于这离月亭,也止于这离月亭吧。”
说罢大步离去,未有些许犹疑。
望向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临墨泪珠如晶莹美玉,缓缓滑落,只听临墨口中喃喃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语毕转身望向满天星辰的夜空。明月当空,疾风再起,一起萦绕在这离月亭之上,久久不见停歇。
鸡鸣,晨日,阳光和煦。
一人,一马。
一白衣男子肩背包袱手牵着马立于这村碑旁向村里眺望,这白衣男子赫然就是昨日离月亭的那黑衣男子。今日新换一身白衣,越发显得雄姿英发。
不多时一个绿衣女童向村口跑来,停在白衣男子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好啊你,要不是姐姐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么早,姐姐也真是,都不和我一起来送你,问她你为什么走也说不知道,你一定是要去做什么事情,看来我要问你也是白问。呐,这是姐姐连夜给你缝制的护身符,戴着它能保你一路平安。”说着将手中一件精致的挂饰递到白衣男手中,绿衣女童正是临墨的妹妹彩儿。
白衣男子将护身符拿在手中凝视片刻轻叹一声说道:“回去代我谢谢你姐姐。”
“恩,知道了。”彩儿答道。
“那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白衣男子说道。
“嘿嘿嘿,当然有。”彩儿笑嘻嘻的说道。
“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彩儿继续说道。
噗嗤,白衣男子咧嘴大笑说道:“我要是不回来你又如何不理我呢?”说着爱怜的摸了摸彩儿的头。
白衣男子深深的凝视着彩儿。
“好了我要走了。”白衣男子说着牵着马转身准备离开。
“长颙哥哥,记得一定要回来看我啊!”彩儿已有些哽咽。
“好,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白衣男子说道。
随即扭头以极小的声音自语道:“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说罢牵着马向与村子相反的方向前行,时不时驻足回望挥手作别。在彩儿身后极远的地方一双清丽明亮的美目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伟岸身影,一行玉泪缓缓落下,晶莹剔透。
直到长颙离去,临墨都未曾现身。
临墨已望不见那一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