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然可以,只是我想着林掌柜要操持铺子,以为会很忙。”瑶光姑娘笑靥如花。

林妙妙大大方方走过来,瞥了眼对方带来的精美吃食,说道:

“瑶光姑娘有心了,只是贵的不意味着便好,姝儿与小园是西北人, 口味便重一些,青儿京都土生土长,惯吃的早食便不同了。

这冷天,该吃些热腾暖胃的才好,那些精致糕点,可以闲时吃,却不能代了早食。”

说着,打开食盒,取出热腾腾的莲子八宝粥,雍州的羊汤,大河府的片汤,竟是各不相同,是几个丫头习惯的口味,看得出,是研究过的。

瑶光笑容一窒。

齐姝看了一眼,领着两个同伴捧起吃食,在一旁排排坐,看二人笑着唇枪舌剑, 话里藏针,日常斗法。

觉得贼有意思。

说来也怪,林掌柜与瑶光第一次见面时, 就莫名互相生出敌意。

同行相杀了属于是。

……

京郊。

初冬天地寂寥, 青坪换成了黄色,大清早只有少数卷王练剑、书符。

穿着便服的杜元春乘车而来,一路走入大讲堂,拜见老师:

“先生。”

头戴高冠,面容古板的大先生颔首,唤人多取一份碗筷。

很快,二人便就着清粥小菜,闲聊起来,大抵是杜元春在说着近来京中新鲜事,末了,说道:

“底下密谍说,四先生也在越州城。”

大先生平静说道:“我知道。”

杜元春问道:“是在追查不老林?还是……”

大先生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想问什么,摇头说道:

“老四先去了越州,的确是追踪不老林,然后书院才得知朝廷派齐平也去了那边,我便传书过去, 要他照拂一二。”

杜元春吐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好, 有四先生在, 他也能更安全些。”

大先生喝了口白粥:“你觉得他会遇到危险?”

杜元春苦笑一声,说道:

“皇陵案那次,不老林便派出人杀他,西北临城一行,草原更派出神通巫师……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尉,如今经过问道大会,愈发瞩目,却也愈发危险。

若我是不老林,或者,那藏在幕后的‘内鬼’,得知他远离京都,定会出手,越州城不比京都,那里可没有道门首座庇护,简直是杀他的天赐良机。”

大先生眉目平静:

“既然知道,你还让他去,不要说,陛下命令难以违抗。”

杜元春摇头道:

“陛下并未强迫,若只是调查,也不是寻不到其他人,但他终究是要走修行路的,不经历生死,如何晋级神通?

他自己同样明白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接下这个案子,那小子聪明的很,若不愿,谁能强迫他去?”

大先生说道:“是这个道理。”

……

……

越州,府衙。

当齐平几人急匆匆赶去隔壁房间,推开门,就看到锦衣们振奋的围坐在圆桌旁,一扫颓色。

“密码本在哪?怎么找到的?”余庆第一个开口,难掩急迫。

一群人憋在府衙里研究数日,都没进展,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办官”心急如焚。

尤其在国公府那条线索遇阻后,更加没了方向,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暗号”,竟有了突破。

“是这样的……”

众人争相恐后,七嘴八舌说着,都是很兴奋的样子,却是听的余庆一个头,两个大。

“不要急,一个人来说。”齐平关上房门,压下急迫,说道。

洪娇娇开口: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密码本’,但的确很有问题,恩,之前裴少卿提了一个想法,说大家这样筛查不够详细,便想着,将这些书里一样的单独拎出来,进行对比。”

好思路……齐平眼睛一亮,对这个想法给予认同。

洪娇娇继续说:

“我們选的第一本,就是你写的那本《诗百篇》,结果就这么巧,查出的第一本,就发现了问题。”

诗百篇……是齐平当初在桃川诗会抛出的大堆诗词的合集。

诗会后,由六角书屋集合刻印,虽然销售册数肯定比不上话本,但在读书人圈子,却是几乎人手一册。

以至于很早便传开,越州城文风极盛,读书人众多,《诗百篇》是卖的很好的书,很常见。

裴少卿点头,接口道:

“本来,也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只是在比较核对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其中一本,中间多了两首诗。”

多了两首?

齐平愣了下,就看到老胡将一本书挑了出来,摊开在桌上:“就是这两首。”

齐平坐在凳子上,借助昏黄的油灯看去,发现是一本颇有些翻阅痕迹的书册,居中摊开。

白纸上一左一右,果然刻印着两首陌生的诗词:

诗一:

《采桑谣》

春日起每早,

采桑惊啼鸟。

风过碧空飘幽香,

花落知多少。

诗二:

《捕鱼歌》

人远江空夜,浪滑一舟轻;

网罩波心月,竿穿水面云;

儿咏唉唷调,橹嗳和啊声;

鱼虾留瓮内,快活四时春。

……

啊这……齐平皱起眉头,他很确定,这两首诗词他没抄过……也没见过,应该是他人所做,可却出现在了《诗百篇》里。

余庆也认真端详,却是一脸茫然。

作为一名纯粹的武夫,他在诗文领域的知识一片空白。

不只是他,锦衣校尉里,很少有人读诗词,只有裴少卿看的多些,但与正统的读书人也无法相比。

这也是他们翻找了几天,都没有察觉出异常的原因。

若是有个喜好诗词的读书人在场,也许早几日就发觉不对了。

“这两首只出现在这一册中,而书铺内其余《诗百篇》中,皆无此文。

而且,这两首诗词也颇为古怪,第一首并不工整,似诗非词,第二首里,第五六句也颇为难懂……定有古怪。”裴少卿解释着。

“对对对。”老胡附和:“恐怕就是那书生塞进去的。你说,会不会是‘密码本’?”

话落,一群人都看向了齐平,有种学生做出成果,期待老师夸赞的感觉。

灯影中,齐平收回视线,轻轻吐了口气,抬头环视一双双眼睛,笑道:

“应该是了,大家辛苦了。”

众人露出笑容,只觉这几天掉的头发都值了。

“可这两首诗什么意思?和‘日记’中的数字,能对上吗?”余庆沉声问。

众人面面相觑,答不上来,他们只找出了这个,但具体如何拆解,就没思路了。

女锦衣沉吟道:“日记的数字是三个一组,共四组,正好对应四行诗,也许每一行诗,对应着一串数字。”

“想法不错,可惜不大对。”齐平摇头:“字数与行数都不同,没法一一对应的。”

女锦衣哼了一声,不看他了。

一名锦衣说道:“若一组数字,前两个分别对应横纵呢?”

“不行,没有那么多行,而且第三个字就没用了啊。”有人反驳。

“还是数字吧,就像军中暗号那样,数字代表这两首诗中的第多少个字。”有人提及。

一群人觉得有理,当即拆解了下,结果得到了一串乱七八糟的文字。

搞错了,重来。

接着,大家又提出了一堆方法,分别尝试,却死活都没法对应上。

一时间,原本激动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来望见的曙光,好像突然又熄灭了。

“不用急,眼下我们已经拿到了‘密码数字’,也大概率拿到了‘密码本’,而且,我们还有一条情报作为参考,这么多的条件都凑够了,只剩下一个‘编译规则’……”

余庆见士气低落,鼓舞道:

“只差一步,胜利就在眼前。”

锦衣们愁眉苦脸,心说,若是如此前那般,啥也没找到,还好些。

倒是现在,分明就差最后一步了,死活迈不过去,才难受。

“这个书生到底怎么弄的,名字真没叫错,读书人就喜欢搞弯弯绕,让人看不明白的。”女锦衣吐槽。

余庆也头大,不禁习惯性看向齐平,却见后者靠在桌旁,托着腮,两眼盯着桌上的诗文出神。

一直没怎么出声。

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似乎颇感为难。

余庆见状,将准备问出的话咽了下去。

他发现,齐平似乎并不擅长破译,他擅长的是逻辑推理,以及细致入微的观察。

但对于这种纯粹的文字游戏,就没往常那般灵光。

其余人多少也有这种感觉。

以往,齐平遇到案子总是很快能找到突破口。

而这次,除了最开始从日记中找出了数字,之后的几天,便都没什么进度。

他们当然不知道,齐平的心神主要放在调查国公府上,所以才有此误解。

“头儿说的对,眼下拦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编译’这一关,而找规律的方法,是要从特征入手。”齐平忽然说道。

“特征?”女锦衣柳叶眉颦起:“第三句这种吗?”

她指了指第一首诗里,唯一的,七个字的句子。

齐平点头:“没错,还有第二首中的第三行,念起来就很怪,这说明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

“说明,这几个字,必须要存在,所以,即便句子不通顺,也要生硬地‘凑’成一首诗,而什么时候,需要硬凑呢?”

众人茫然,摇头表示想不出。

而齐平也并不是在询问他们,而是在通过询问的方法,整理思路。

没人知道,就在刚才,他在脑子里已经用“解数学规律题”的方法,对数字与诗文进行了上百次计算。

但全无结果。

这只能说明,要么书生的数学水平远超他,设计出的题目规律极为隐晦,令人无从下手。

但这个可能性很小,且不说能力,单从逻辑上分析,留下密码,就是给人破解的,弄那么难,还有什么意义?

书生这种金派密谍,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编译规则与“数学”无关,而是用某种特殊的,简单,但不容易被人猜到的方法加密。

“让我想想,倘若不是用的数学,书生又给了红叶她们留下钥匙,那说明,肯定留下了足够明显的线索,甚至于……加密规则,就摆在明面上……”

齐平捏了捏眉心,忽然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开始回溯记忆。

脑海中,这几日所经历的一切,仿佛连成了一部电影,出现在眼前。

齐平用手一划,电影开始飞快回放。

自己与四先生的对话。

白天国公府里的投壶游戏。

清晨在陈宅中,吃饭上马车的一幕,赵姨娘的碎碎念。

……

一直到,数日前,他第一次抵达那间书铺的那个下午。

哗哗……

齐平回到记忆深处,耳畔响起雨声。

秋雨潇潇,沿着他手中雨伞珠串般落下,他抬起头,阴暗的天穹下,是一块老旧的“金石书铺”的牌匾。

江湖女侠打扮的红叶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房门,用力一推,身后的冷风裹挟着水汽“呼”的一下灌入昏暗室内。

“大人,请。”

“恩。”

齐平迈步走入逼仄的屋中,红叶点燃了油灯,然后开始观察,并与两名密谍展开了一系列对话。

这部分,他没有“快进”,而是一帧一帧地重看了一次。

“难道是画?”红叶问。

“应该不是。”齐平说。

然后,他走向了同样逼仄的柜台,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打量桌面,

柜台很小,也很简单,一眼看去没有异常。

摆放的东西,也都是日常所需。

齐平捧起桌上的几本旧书,看样子,是“书生”无聊时候解闷看的。

当先一本金瓶,都翻烂卷边了……

底下还有几本,书名各异:

《四书解》、《诗百篇》、《声韵集》、《养生方》、《花月痕》、《玉蒲团》……

等等!

记忆深处,齐平突然按下“暂停”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本书。

《诗百篇》,然后是……《声韵集》。

……

府衙房间中。

一群人围坐在圆桌旁,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地思考,却全然没有思路。

突然,闭目沉思的齐平豁然睁开双眼,眸中划过一道亮光!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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