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狂沙,夕阳西下,已是近黄昏。
夕阳将黄沙染成红色,像极了久战之后的满地红血,周围的山脉,已失了青翠的颜色,在不多的日光下,呈现出深绿色,少了些许生气,多了几分死亡的沉重感。
“七剑合璧!”范刃寒一声令下,纵横江湖数百年的七剑,抱着必死的觉悟,使出了久未用过的七剑合璧。
七人成三列站开,飞剑同出,动作都几乎一致,六人冲向天空,暗踩**之步,六柄宝剑形成一个圈,剑尖相向。
天空中狂沙聚集成的黄龙,在血色的照映下,分外渗人。
十八条血色巨龙在天空张牙舞爪,扭缠着身躯攻向七剑。在巨龙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
一道神光从范刃寒身上爆开,这位七剑之首运足了真元,全力一击划破长空,贯穿其余六剑所形成的圆圈正中。
这一剑,是开路之剑,是所向之剑。
范刃寒跃向长空,剑锋所指,其余六剑环绕在侧。漫天剑啸,气劲纵横,七剑合璧,爆发出一股不下于天空十八条巨龙的威势。
巨龙受到了挑战,似乎十分愤怒,仰天长啸一声,十八条巨龙从十八个方位撕咬向七剑。
七剑范刃寒位于正中,为七剑阵眼。六剑环绕在四周,众人散出自己的真元,与其余人等融汇通明,六人各自挥出了三剑,十八道巨大的幻剑虚影劈向十八条巨龙,一时之间,剑与龙,僵持不下。
范刃寒一剑横立,伸出手指在剑锋上一划,以鲜血为祭,准备做最后的攻势。
他向天一指,白色的神光直冲云霄,天空的血云被搅乱,成了一个漩涡。
他要借天地之机。
天空反馈一道洁白的光芒,落在范刃寒身上。
范刃寒微微一笑,接下这道光,散于其余六剑身上。同时自己凝成五道虚剑,射向空中的血龙。
七剑用合璧之法,得了天道一线馈赠,纷纷运转,二十三道虚剑凝成实质,乱斩空中的血龙。
可万里狂杀大阵,也是夺了天地造化的一阵。
二十三剑在天空与十八血龙交战,每一次劈砍,剑影就虚弱几分。
巨龙被砍下八颗龙头后,七剑运起最后的真元,猛地爆发出来,二十三柄快要消失的虚剑先是充实,然后直接爆散真元,又将三条血龙炸的粉碎。
但,七剑已无战力,从天空缓缓落下,不顾周围剩下的九条血龙,盘地调息。
韩飞雪见状,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守护七位师兄,但七剑合璧,方才斩落十一条血龙,自己一人,不知要如何守得下来。
韩飞雪一剑化两剑,两剑化九剑,九剑战九龙。
赢得了,还有南风不竞等人在一旁,韩飞雪暗叹一声。
九剑渐渐支持不住了,远处南风不竞大喝一声,九龙越战越勇,将韩飞雪的九剑尽皆折断,碎剑合成一剑,可韩飞雪却已经口吐鲜血,几乎要倒在地上。
九龙索命,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九龙袭向已无还手之力的八人时,两条风虎窜入,一虎极速环绕八人,形成一个气场,护住八人。另一虎入龙群,狠狠一咬,将一龙咬碎,自己也被其余八龙冲散。
眼看得手在即,却横生事端,李元宗怒发冲冠,大喊道:“何方高人!”
远处缓缓飘来一个白色人影。
他微笑道:“看来来的正是时候,北窗伏念,见过各位道友。”
“这留风成易的本事,以及易扇神器之威,李元宗也没想到第二人。”李元宗暗骂一生酸儒,千里迢迢从楚华国跑来坏自己好事。
南风不竞沉住了气,但暗中已准备出手,他问道:“听说北窗一脉素是单传,伏念先生孤身涉嫌,自己死了当然不是最要紧,却竟也不怕你北窗断脉?”
“无妨得紧,北窗历史上,断过数次传承,多这一次,并不算多。”伏念顿了顿,又说道:“况且,南风兄何以断定伏念是孤身前来?”
天空冲下一条彩色云龙,将阵中血龙又咬下三条。
云从龙,风从虎
“君为卿故正岑寂,尘掩玉筝画堂空。”大宋的方向,又来一人。
“留风成易既来,大宋君岑怎能不至,南风兄,自玉门关一别,咱们又见面了。”来人锦衣玉服,金冠紫冕,手执一柄七彩宝扇。
南风不竞头一次,变了脸色,他对这个来人极为忌惮。
“还身客!”南风不竞咬牙切齿:“好个留风成易,好个大宋君岑,南风不竞今天要你们来得回不得。”
余下五条龙攻向两人,却在近身之刻被拦了下来。
“且慢,使不得。”又一人站在伏念身边,他只伸手一点,便点破一龙。
“这老不死的,在学海无涯三百年不曾出关,学海无涯内便三百年不见教统,我当他早死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也来了?”李元宗说话略感无力,他们为这一仗,准备太久了,却没想到对方也早有预料。
来者正是儒门圣地:学海无涯的教统,这老儒至今的修为,只怕还要略胜在场众人不止一筹。
一双战拳横来,直接砸碎一龙,同时另一人一掌拍下,也斩一龙头。
“南风将军在玉门关找了苏犹败的场子,苏犹败今天便来还一场。”来者自报名讳,正是北宋苏犹败,另一人当然是神门之主梁秋无忌。
“最后,才是我们。”一道合击之招挥来,劈落余下三龙。顿破万里狂杀阵。
“凌风,段浪。”李元宗淡淡地说道:“此二人乃楚华国两大神将,神风侯爷和凌风王爷。”
南风不竞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与剑宇仙门的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楚华也从不与大宋交好,何以这群人今日竟同步而来,与我等为敌?”
李元宗恨恨地说道:“不知道,但我们人数还是占优。”
南风不竞叹了口气,道:“撤吧,别要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万里狂杀被破,我们消耗不小,他们又坐拥大宋君岑和留风成易两大神器,拼死一战,胜算太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怪不得我们。”
李元宗眼中,只有怒火,只有仇恨,这个入了天道的武道宗师,看着眼前的七大高手,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可是混元道胎和玄天神眼!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不久便是我残脉天大的祸害,我李元宗死则死矣,两个娃娃绝不可留。”
南风不竞拍了拍李元宗的肩膀,叹道:“强战,败定。我知道劫主之下,你是最恨这方天地的人,但若我等十二人今日尽皆战死,劫主未来的路如何走得,两个娃娃而已,残脉的对手又有多少天骄,史空侯又如何?”
“只要劫主在,一切就有希望,你要相信。”
李元宗双手死死攥住,又缓缓放开,良久,说了一句:撤。
他们想走,八大高手想留。
学海无涯的教统先出手一步,两大神器华光璀璨,还身客和伏念紧随其后。
但李元宗等人既能来得无影,必能去得无踪。
十二人中,一人出手挥袖,白光一闪,便将十二人齐齐带走。
“竟是八面乾坤袖。”教统暗一皱眉。
剑宇的八人勉强调息过来,殷三芊受创最浅,且在静延亭静修多年,多少学了点医术本事。
殷三芊一朝八大高手一鞠躬,并询问了七人来此的原因。
出乎意料的是,楚华的段浪凌风,直言当年曾受天机神算一惠,今来偿还。而大宋三人,却是收到消息,说死对头南风不竞在此与人恶战,三人自然便要来会一会。最后的伏念先生和教统,是收到了楚华前任太师史空侯的来信,但直至不久前,他二人才得知史空侯死在了楚华国,死因不明。
那么来信之人,必不是史空侯,再加上大宋三人的消息来得诡异,众人一谈,便得知多半都是天机神算所布。
无论如何,终究是救了自己八人一命,并且保下了剑宇两个未来的希望。
殷三芊微微一鞠躬,说道:“大恩不言谢,将来楚华,北宋两国,或者终南别苑与学海无涯有难,剑宇仙门必定不能作壁上观。”
教统回了一礼,说道:“殷三侠哪里的话,这天机神算若论道行辈分,高出我等太多,我师弟史空侯少年时便受其力助,就算天机前辈以真面目示我,我等也会前来,至于这真正要谢的,不是我等了。”
梁秋无忌听说眼前之人是学海无涯的教统,便传音给他,说了一些东西,教统只点了点头,又无奈重重一叹。
至于他们说的是什么,连苏犹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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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位宗师离去之后,剑宇八人又在原地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坐,勉强有了行进的余力。
“大师兄,有多少年没回过山门了?”萧落问道。
范刃寒一怔,细细地回想,又无奈一笑,拍了拍脑袋说道:“真要为兄说个数,倒是实在记不起了,粗略说来,很多很多,很多年是有的。”
远方一座九层高楼,只有九层,却冲入云霄,这是剑宇仙门的剑楼。
剑宇有很多座剑刃孤峰,每一座山峰上,都住着一些弟子。但每当有大事,常会在剑楼聚集。
八人飞向第七层,一个老人正端详着楼内细微之处。这么多年了,没什么改变,老人回忆起自己初进门中的那段岁月,做梦都想登上这第七楼,如今看惯了七楼的每一寸,却发现自己最怀念的,还是那一座孤峰,和底层的日子。
高处不胜寒。
“掌门师叔!”八人落地,都气喘吁吁。
眼前这个老人,正是剑宇当代剑君,望剑道人。他此刻一脸欣喜。
“好,好,我剑宇七剑,今天重回山门。老夫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望剑道人捋了捋自己的白长胡子,没有丝毫掌门和长辈的架子,看起来格外慈祥。
人,越老越如此。七剑才发现,很久之前对自己异常严格的师叔,渐渐老了。
“回掌门,大宋一行,我八人并未擒得叛徒路枕浪。”韩飞雪说道。
“老夫知道你们拿他不下,如所料不差,路枕浪早早走出了那一步,凭你们,自然是不够的。”
望剑背过身去,继续看着这楼墙壁上的凹痕。
他走了几步,说道:“早一段时间,天机门那位老祖宗亲至,跟我说过大宋某个地方,有我剑宇的缘分,却未细说。当路枕浪将行踪显现时,我猜便**不离十,只是我没想到,倾我剑宇全门之力,竟也差点功亏一篑。看来此间的牵扯,大了去了。”
殷三芊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宝葫芦里,放出了两个小娃娃。这宝葫芦稀松平常得很,不过有几分安神宁心的作用。“掌门师叔,这次确实是我剑宇的机缘了。”
望剑真人何等眼力,看见两个娃娃,千年修为也难免沉不住气。
他颤声道:“这…上天为何如此垂青我剑宇。”
殷三芊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望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韩飞雪当两个娃娃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