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涯进屋拿起茶壶出来给自己的茶杯又加了一些茶水。而对面那一杯水还没有人喝。
一阵风起。
一个带着银制面具的黑袍人突然出现。凭空出现了一把太师椅。正是衙门里知府的太师椅坐在叶天涯对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接着一脸苦想道:“破茶。”
叶天涯却喝了一口道,怡然自得道:“这是我与内子自己采栽的,也没有炒制,只是胡乱晒干。当然入不了你的口。”
那黑袍人道:“我不就是没有把你加进武林英雄榜,没有把你夫人加进胭脂美人榜内吗。至于对我有如此大成见吗。”
叶天涯冷着脸道:“这是小事,但是那英雄榜中那张绣也佩进前十。当年我的马夫使一杆烟斗就将他打的屁滚尿流。怎么十年后就能进江湖前十了。”
那黑袍人道:“这些年你安居江南,不曾拔剑。我也没法断定你的修为。我真好奇你到底何时能够脱凡,不受这红尘羁绊。”
叶天涯道:“脱凡入圣,只要世间有一处疾苦。我便此生不入圣。鬼谷,你别这么看我。我叶某戍边七年,下江南七年。始终都是造福一方百姓。”
黑袍鬼谷道:“当年你高中榜眼,我便为你起了一卦。人人都道我是神算子,可我却堪不透那一卦,卦象百般变化,亦神亦魔。实乃我生平尽见。后来我翻遍古书才找到错误之始。你不是蒙古人。你是汉人。你是魔,不是圣。仅管你是造福一方,你终归要危害天下。”
叶天涯没有否认只是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枫树,红叶似火。道:“也许我带给天下的真的只有危害。这七年我所拿的每一分府银都用在抗洪救济百姓上。不瞒你说我与夫人七年来衣食住行是能省就省。”
黑袍鬼谷道:“可你还是抛弃了她。我来之前看到了那老唐驾车带她走了。”
叶天涯道:“你懂什么,那姑娘还年轻。我俩做了七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也许我死了,她也可改嫁。唐忘年也可保护她,况且还有韩黎生。”
黑袍鬼谷道:“难道你死她还能独活。”
叶天涯情绪有些低落。道:“她不会随我死的。”
鬼谷道:“叶天涯你最无情!你的无情剑道绝对是走了偏门,就算在脱凡一直走到顶也不会一步成神化。你这是走在歧路上,不会有更高的精进的。”
叶天涯道:“天涯死,众生活。”
黑袍鬼谷道:“天涯活,众生也可活。”
叶天涯道:“我不能看着我大元天朝覆灭。你知道那神剑谷中王亚夫为何不能超圣吗?只因他放不下谷中三十六口剑。而剑祖为何可以超圣。还有你为何连王亚夫都不如吗。”
黑袍鬼谷大吃一惊。道:“这是为何,你修为还不如我,岂能勘破这一层。”
叶枫苦笑一声,道:“我怎么能勘透这一层。那年我从西方回来路过一片野林见到一位砍柴老人。这老人是我生平尽见最厉害的高手,我若没猜错该有神化修为。怕是除了哪位破碎虚空方亦仙之外第二个神化之境。”
黑袍鬼谷道:“想不到世间真有这样的高人。那你可知我为何不可超圣。”
叶天涯苦笑一下,道:“那位老神仙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瞬之间就消失了。也许是我福缘浅薄吧。”
黑袍鬼谷有些沉默,最后有些低落说道:“天道万千,人道一般无二,我辈修士当奋勇争先,哪怕有一天你我败了,败在我们走的路上也是值得的。”
叶天涯道:“如果武道简易,怎会有我们这些争渡者。”
鬼谷饮了一口他所说的破茶,眉头不可抑止的邹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道:“你这破茶,细细回味也有美人之功。要说争渡,谁也渡不过。只有超脱,超脱一切。“
叶天涯道:“你超脱个,我看看。“
鬼谷一口呛那,不知说什么好了。
抬头望向那两株火红树叶的枫树道:“我给你起一卦吧。这些年我鬼谷从没堪透你的命理,实有不甘啊!”
叶天涯道:“算了。”
黑袍鬼谷却拿出一个方匣,匣中有三片龟甲,七个梨木块。轻摇一番,揭开匣盖。掐指盘算许久道:“只有六字,你可知是什么?”
叶天涯道:“天涯死,天下乱。”
黑袍转身,走了。
叶天涯在心中又道:“世人都道你鬼谷术数独步天下,天下第一。要我说狗屁不是。“
鬼谷走在城外,脚步一顿。一块石头搁在脚下,暗道了一口晦气。
叶天涯仰头看了一眼天际,喃喃自语。
叶天涯独坐在椅子上,望着枫树。自语道:“还有一人是谁。卦象是僧非俗。那就是那个小和尚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个门房衙役道:“禀告大人,衙门内来了个小和尚想见大人。小人用不用把他打发了。”
叶天涯道:“不用,李二领他过来。”
那衙役应道。
不多时便领着一个年轻僧人来到门外。只见那僧人身着一身灰色有着补丁的僧衣。面色饥黄,但耳朵却很大,圆脸大眼。
叶天涯道:“李二你退下吧,小师傅请进。”
那僧人缓步进了小院。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叶天涯道:“小师傅,那日一别这才三日。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那僧人道:“小僧那日得大人施舍,总想为大人讲一禅。”
叶天涯笑道:“小和尚你莫以为你真的骗得了我。”
那僧人却不变脸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会骗大人。”
叶天涯道:“你虽出家,最多算作半路,莫不是你认为穿着一身僧衣就真的以为是出家人。我观你最多撞了月余的钟,心中没有一丝出家人该有的佛气。脸上晦气却更甚。我看你将来杀人赢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斩了,免得以后危害天下。”
那僧人有些惶恐道:“小僧怎会危害天下,大人明查呀。”
叶天涯道:“算了,说说你叫什么,找我何事。”
那僧人道:“小僧法号。”还没等他说完,叶天涯道:“我不想听你的法号,说你真名字。”语气不容置疑。
那僧人道:“小人在家时排行第八,叫朱重八。”
叶天涯道:“朱重八,这名有些晦气,克父母。你父母却是前年死的。看来你有个兄长还在世上。你兄长可叫朱元福。”
那僧人震惊道:“大人怎会知晓家兄名字。”
叶天涯却不管他震惊,皱着眉自语道:“怪哉。死前不得安宁。你这半路和尚有何禅说与我?”
那僧人道:“大人,现今天下疾苦,旱灾与瘟疫横行。民间流传着'明王再世,普度众生'。农民百姓纷纷起义。我的禅便是这天下疾苦。”
叶天涯笑道:“就你这样的半路出家的小和尚还想普度众生不成。哼,我蒙古天朝制下,天下虽有小疾,不过小事尔。南人还妄想翻身做主不成。我念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便莫言这在家事。我不与你计较,若再有这大逆不道的言语,你当真认为我不能杀你。”
那僧人却面不变色声音见冷道:“我一路云游游历三州十七县。唯独见大人制下百姓还算能吃顿饱饭。人人都说大人是唯一一位不差别对待南人蒙古人的好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既然大人不愿听小僧的这一禅。小僧告退。”
叶天涯见他作势要走,笑道:“哈哈,小师傅留步。”叶天涯进的屋内取了一把与他坐下同样的椅子放到桌子对面。又倒了一杯茶道:“请坐,喝茶。”
那僧人也不客气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那黑袍所说的破茶。
叶天涯道:“十几年前,我高中榜眼出使西域。那西方各种阶级制度比我中原更加苛刻。富人出入豪华马车,住处更是各种奢华庄园,喝的是一种果酒,吃的是奶油果酱面包和优质牛肉。而穷人呢,只是给各种庄园主苦苦工作求活。更有一种黑人奴仆。那真是生不如死。但是却都在底层苦苦挨着。你可知为何,只为后人也许可以脱离这种苦不堪言的生活。后来我去了,带着满腔正义。有一次有一个奴隶主在街上让奴仆抢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要带上马车带回来凌辱。她十六岁的哥哥想上去抢回妹妹。却被三个强壮的奴仆打到在地,浑身血迹。那姑娘见哥哥要被打死了,便跪下来求那奴隶主放过他哥哥。那奴隶主见小姑娘顺从就放了那姑娘的哥哥。后来那姑娘的哥哥拖着一身伤痕来到城外。正巧那日我路过那座小镇,在城门处见到那十六岁的少年。我见他满身伤痕,便问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初时那少年对我有些防备。后来我给了他一块白面的面包。他也慢慢卸下防备。见我腰间跨剑认为我是传说中的游历天下的侠客。便央求我救她妹妹。谁想我到了那奴隶主家时,听到那姑娘被带进庄园就投井自尽了。”
那僧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叶天涯又道:“天下祸事何其多,悲惨的更多。纵然明王再多,也不见得普度众生。”
那僧人道:“只怪天下无道者局庙堂。”
叶天涯道:“错,不是无道者居庙堂。而是一些不安现状的人,妄图祸乱这天下。”
朱重八有些惶恐,又有些惆怅道:“也许如你所说吧,但是这天下还是南人的天下,南人世居中原大地,不能为那蒙古皇帝做牛做马。”
叶天涯道:“那这中原地大物博,为何要是你们南人的。就算你们世居与此,也不见得天下就是你们的。强权居于高处,归于强硬的手段。一张嘴说不来天下。只有靠手靠脑,也许你们才会夺回这天下。但你别忘了,居庙堂也要向苍生,要不还不如平凡度日。”叶天涯叹了口气又道:“你命中有富贵,且贵不可言。我晓得你要与我说什么。只恨我是蒙古人,我不可能助你汉人推翻我们大元帝国。朱重八也许有一日你我还可沙场相遇,我恍惚间看到的一点未来,你我还会重逢。你这名字晦气,等你遇到你的贵人之时不防改个名字。”
那僧人笑道:“如果有一日能与大人杀场相见。也是我的福气。”
叶天涯道:“你命中福地是应天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