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好,李小姐,你还认识在下吗?”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儿觉得眼前一亮。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骑在一匹高大健硕的马上,向她招呼着。
“哎,陈大哥,你好,好久不见。”
从他的道袍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武当弟子,泥鳅看到二人亲热地打着招呼,心里竟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是的,一个乞丐能和一个英俊洒脱的名门弟子,公子哥相比拟吗?
“大哥,这是武当派最杰出的年青弟子,陈友德陈大哥。”
当凤儿介绍他时,陈友德很傲慢地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神采。
“陈大哥,这是我大哥,泥鳅。”
“你好,陈大侠。”泥鳅友好地向他打招呼,他现在不想随意开罪别人了,他主动向陈友德示好。他也不想与他们纠缠不清,徒增事端。“二位慢聊,我有事,且先行一步了。”泥鳅说。
“大哥。”凤儿露出恳求的神情,秀眸含忧,显然,她在叫他别走开了。
这一切被陈友德看得真真切切,他的眉毛一挑,一股怒火隐隐升腾起来。“李小姐的这位大哥不知从何而来,如何称呼呢?”
陈友德的话语十分生硬,口吻倨傲,宛然长者询问后辈一般。
“大哥就叫泥鳅。”凤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两人的表情,一人咄咄逼人,一人漫不经心,她显得十分紧张,夹在中间,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哈……很有意思,实在太巧了,在下自幼喜食泥鳅,无论生的或者熟的。”很浓烈的*味。
泥鳅咬了咬嘴唇,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时地拉扯、阻止着他:“冷静,冷静。”他转过身子,缓缓地朝潼县走去。
“大哥。”凤儿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亦步亦趋。
陈友德脸色铁青,他从来不曾输过什么,这一次,竟然让一个乞丐抢走了他喜爱的女人,他如何能甘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怨气呢。
“站住。”
凤儿回过头来,她看到一张俊脸气愤得有些扭曲狰狞的陈友德,不禁骇得后退了一步,她转身又朝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着的泥鳅追去。
“站住,你听到没有。”陈友德打马追近泥鳅。
泥鳅停住脚步,三人全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郁闷窒息的沉静。
“兄台,不知在下何处开罪了你。作为名门正派弟子,你是否就以为你够格差遣喝斥别人了?这么说吧,我不会和你动手,除非你一定要和我动手。不过,我可事先说明,在这康庄大道上,武当派弟子无缘无故地对人施暴,是否有碍观瞻呢?人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不卑不亢的一席话,让陈友德哑口无言,他只有盯着泥鳅,狠狠地盯着。他明白,泥鳅说得很对,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不论输赢的主动找茬斗殴,对武当派的声誉是很有影响的,如果有人传出去,说武当派的弟子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和一个叫花子争夺女人而斗了起来,他陈友德再也别想抬头做人了,他的声名连同武当派的百年威誉全都殆失无存。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夸口自幼喜食泥鳅,这一次,他被一条生泥鳅吞憋在喉咙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进退维艰了。
泥鳅继续向前走着,凤儿仍然跟在后头。
“大哥,你好厉害哦,你不但功夫了得,嘴巴也这么刻薄,你看你让人家愣在那里,你好坏哦。”
“凤儿,你别吹我了,我自个明白。如果我真的与陈友德动手,我必然会输。大叔原来对我说过,武功最为缜密严谨的当数武当剑术,一旦施展开来,水泼不进,风透不过。试想,我如何能够破解得了它啊。”泥鳅眼含忧虑地说。
“嗯,不过,大哥,我还是佩服你,你有远见,居安而能思危,不是吗?”
看着凤儿那纯真可爱的俏脸,泥鳅狡黠地说:“居安思危,是的,现在你对我好,说不定哪天你却不理我了。”
凤儿却没有说什么,她的脸上又升腾起淡淡的忧愁,她在想着刚才的猜测……,他是个浮滑的人吗?
“是我不好,凤儿……”
“没什么,大哥,我没有怪你。”
“凤儿,你帮我想想,对于一个大洞,或者一排栅栏,你如何能够自由快速地穿入钻出?对于薄纱,对于木板,……空隔由稀而密,你能穿过吗?应该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有缩骨法,又会如何呢?”泥鳅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双手在不停地比划。
“大哥,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凤儿不明其理,疑惑地问。
“哦,我在打一个比方,我把太极剑舞出的屏幕当成薄纱,自己如何穿越这绵密而又锋利的剑墙去?”
“嗯,缩骨法对穿过这样的纱幕是有帮助,但是,我认为最关键你得明白……”
“哦,凤儿,我想起来了,不管谁舞剑,必然有一个死角。比如说我在舞剑,我右手持剑,护住的只能是右边身躯,左边自然是一大空门,它就是死角。因为我的右手所舞的范围绝对不能伤及自身,也就同时无法顾及左边;还有,当我舞剑时,我右手所持之剑保护着右面和后面必然不如保护前面来得快。所以,在我攻击时,首先注意他的脚步的移动,然后迅速袭击他的死角,他就会输定了。”泥鳅比划着,容颜大悦。
“哇,大哥,我刚想说出来,没想到你很快就想到了,而且想的比我还周全呢。”
“凤儿,有句话我想说,可我怕我说出来以后,你又会不高兴的。”
“不会,我现在正高兴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高兴了。”
“你说你刚想到,我立刻就想到了,这,可能是我偷了你的心吧。”
“哈,”凤儿脸红了,不过,她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笨死了,你偷得到么?”
“那可能是你送给我的吧。”
“怎么可能呢?”
“不是有的时候,你想到什么,就悄悄地托梦带到我的脑袋里来了吗?”
“胡说八道。”
“要不,一定是……是……”
“是什么?别卖关子了,说呀。”
“你和我心灵相通,心有灵犀一点通。”
凤儿瞪了他一眼,脸忽然莫名地红了。“你就知道胡说,还笑呀。”凤儿嗔怪道,心里却甚是温馨、甜蜜。
天色渐晚,遥遥已能看到潼县的轮廓了。二人加快脚步。
“凤儿,你是潼县人吗?”
“是啊。”
“那你得回家去了。”
“不,我今天偏不回去。”她发觉自己说的不太妥当,马上接着说,“今天,我和爹娘吵了一架,我说过不回去的,要不,我不是很没面子了?”
“凤儿,你不要赌气了,回去吧。我很小的时候没了爹妈,假如他们二老尚在,他们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和他们赌气的……”泥鳅眼睛隐隐蕴着泪光,凤儿牵着他的手,陪着他垂泪。“我认识了不是亲人胜过亲人的庞大叔,在那种亲情的包围中,我才明白人们所说的天伦乐趣……”泥鳅激动地说,他尽力抑制自己的情感,不让眼泪溢流出来。
“大哥,我听你的,你别难过,我回家……大哥,不如你到我家去住,你也可以把你的衣服换一下呀。”凤儿提议说。
“这,不太好吧,唉,现在我的仇敌越来越多,恐怕会把你的爹娘牵扯进来的,这样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哦。”
“那,我以后如何找你呢?”
“你别找我,我想,我身边的那些事情了结以后,我再来找你。我找你方便、容易一些的。你爹爹尊称如何?”
“我爹爹就是李德川李知县。”凤儿看到他摇了摇头,不禁气恼地说,“你连我爹爹都不认识,也太孤陋寡闻了。”
“哦,难怪一派官腔,还说要抓我呢?回去吧,别让你爹娘担心,天快黑了。”泥鳅笑笑说。
“那再见了,泥鳅哥。”她依依不舍地说,一步三回首。
看着她明丽的容颜,泥鳅心里暖暖的,甚是感动。他默默地说:“凤儿,但愿我没有把你带进追杀的漩涡中来,祝你幸福快乐。”
远远地,凤儿还在招手,薄暮中,她那袅娜的身段像一株兰花,芳香犹在,沁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