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啬的婚礼非常隆重地在孙家宅院举行了。
大红的双喜字,耀眼的红绸布,把个宅院装扮得红艳光鲜,喜气洋洋。
不少乡绅达官贵人都送来了贺礼,掌门们却没有一人上门来贺喜,他们甚至连贺礼都没有预备。这样冷清的场面,让孙德彪很觉尴尬。看来,他们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过错了。
就连向来和孙氏父子关系甚为融洽的李德川,也只是捎人送来贺礼。值得安慰的是,丐帮弟子在苗帮主的带领下,声威浩荡地贺喜来了。这怨不得谁,孙家的公子孙少彦都因有事没能参加这样的喜庆典礼,更何况别人呢?于是,喜宴几乎成了化子们的大会餐。那些乡绅们眉头紧锁,很觉没趣。
正当司仪在唱着诺,指挥着新婚夫妇二人行大礼时,却闻外面传来噪杂的吵闹声。孙德彪坐在上首,他皱了下眉头。丐帮的龙光耀和萧华没待孙德彪出声发言,二人便朝外面走去。
他们看到几个掌门带着门下弟子仗剑持刀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其中有定静师太,石万里,范松长,阳泰,宋良行,还有罗长水,王珏,齐辉,只是,他们三人都缩头缩脑地站在众人后面。奇怪了,圆真方丈和玄真道长却没有来呢。
定静师太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大声嚷道:“孙德彪,你给我们出来,你把我们关押起来,那事就想完了吗?你快点出来,难道你真要我们轰进来把你们的酒席扰乱?”
“师太,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你何必来搅局呢?你们可以坐下来,和孙盟主好好谈谈嘛。”龙光耀知道她性格火爆,他低声劝说着。
“不,不行,只有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的提问,那几天,我们是喝了他们父子的**汤,竟相信那样的鬼话,你是丐帮的人,你别在这里瞎掺和,到一边去,孙德彪,你快给我们出来。”定静师太想什么便说什么,她向来心直口快的。
“龙大侠,你是孙德彪的什么人?家师被他们父子谋害,证据确凿,他们却还想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们是特意来为师傅他老人家报仇的,你不要在这里做和事佬。”阳泰义正词严地说,他性子颇为刚烈,说出来的话不会斟酌再三,曲里拐弯的。他们师兄弟三人全都系戴着白缟,这与孙府门楣上面的大红对比映照起来,分外醒目。
“阳兄弟,此话可别轻易乱说哦,你若冤枉孙大善人,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却来起哄,全无一点名门正派的作风。”龙光耀脸色阴沉,他愤愤不平地说。他身后跟从的人也在大声责骂着。“你这么说孙大善人,我们和你没完。”“闭上你的鸟嘴。竟敢上门来闹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听说他师傅宋祖钦被一个叫什么泥鳅的人给害死了,他奈那小子不何,却疯了一般来这里乱吠乱叫。”……
阳泰听了这些话,脸色气得铁青,他扬刀便朝最后说话那贼眉鼠眼的人砍去。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儿武功自是不凡,只闻风雷隐隐之声,一道亮闪的白光在那人头上一闪,瞬息便止,只见那人已是贼亮贼亮的光头,若是这刀真砍向他,那不是死过多少回了,众人不禁心中一寒,都寂然无声了。
“你这胡说八道的小子,且让你寄着那秃头,下次再敢污辱我们宋轩门下任何一人,休怪我刀下无情,你的狗头便不保了。”阳泰冷峻地说。善人大会时,泥鳅化装成他,因而他没有在众人眼中照过面,没曾露过手,众人都不太了解他,这时他一出手来,便像脱兔,若猎豹,如闪电,迅雷不及掩耳,实在让人出乎意料的。
“贤侄,你不要这么难为我的客人嘛?来来来,既来了,就进来坐坐,喝杯淡酒吧。”孙德彪满脸堆欢地走了出来,他后面跟着作新郎装扮的孙啬。
“孙德彪,你杀了我师傅,快快送来偿命。你不必假惺惺了,我们不吃你那一套。”阳泰的个性不似其师兄那般怯懦怕事,他耿直爽快,不畏强权,敢说也敢做。
孙德彪见他不可理喻,知道和他说也没用,那样反而会让场面更为难堪,便转头对定静师太说:“师太,进来坐坐吧。”
定静鼻子一哼,她轻蔑地说:“孙德彪,算了吧,你别假仁假义了,我们来这里可是因为你把我们关在那牢中,幸而有泥鳅兄弟相救,我们才出来了。这笔帐,我们不得不和你算一算了。”
“对,你把我们全都关了起来,吃不饱,睡不安,还有,你让我们差点中了毒,幸好我们用银针试出来了,你,你,你真居心叵测啊。”石万里的眼睛里竟蕴着泪花,他颤声附和着说。
“孙盟主,对不起,你无故把恩师给害了,我们向你索命来了,你亮剑吧。”范松长文诌诌地说。
“爹,你保佑师兄和孩儿,我们在为你报仇来了。”宋良行仰望长天,喃喃念道。
“你们,你们不要诬陷孙大善人,他可从来只会慷慨解囊,救伤扶贫,你们竟合伙来扰生事端,孙盟主,你快些下令,把这些无端滋事的暴徒抓起来吧。”龙光耀大声抗议着,他激动地说。
“对,你们这是诬蔑,抓起来,抓起来,你们真是太放肆了。”嗓子沙哑的萧华也嚷嚷道。
“不必,他们只是一时受到某些人的愚弄,误会老夫了,不知者无罪嘛,老夫不会计较你们的,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不存私心,倾囊相授,为民忧,解民困,老夫知道,老夫付给老百姓的那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老夫会竭力而为,无怨无悔,老夫为何无缘无故地去做出这等事来呢?”孙德彪不愠不火地说,虽然他没有直截否决他人的质问,但是,人们还是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孙啬清清嗓子,站了出来,他身形俏拔玉立,笑脸熏心,人们望着他,总会把他与孙少彦比较起来,但是,孙少彦可比他帅气多了,他如何比得过那光风霁月的孙公子呢,他只是一个下人哦。他说:“今天,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各位以别样的方式来参加喜宴,在下也甚是感谢。有人觉得在下所言不妥,错了,在下可是由衷之言,古人云,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此为人生幸事,而各位掌门却因自己未了之事,来找孙盟主理论,这也无可厚非。如果你们因此而不愿来,或者甚至不再理睬孙盟主,那便不好了,现在,你们能因在下的婚娶,匆匆赶来了,这不是在下之幸吗?在下又如何会不高兴呢?”众人皆想,他跟着孙氏父子,把坏事瞎掰成好事的能力还真学到家了。
“在下以为,有话还是好好说,不要因此而伤了和气,如果你有仇恨或者有冤屈,事已至此,能全身而退,就该知足,如果你没能拿出证据来,你对谁都不可以大声叫嚣,你仅仅只能怀疑,而怀疑的事情,那就只是在脑海中想一想,便作罢了。”
众人越听越觉得他这套说辞像孙少彦的话语,但是,谁也不能笃定他就是孙少彦,听说,孙少彦去外地办事去了,而且,他会和一个妓院的女人结婚吗?不可能的。
“哈,你这个下人竟还能帮孙德彪当说客呢?你也别得意,你这狗腿子,在怡春院时,听说也是你抓到泥鳅,睡,睡了这花魁,现在,却是你偷偷地溜进去,那个了,你倒还捡来娶了她?本来你便作了恶,为什么不处罚你,还可以让你阴谋得惩送你一个美人,倒像奖励你似的呢?”定静师太诘问道,她这一番话,把孙氏父子的强权和阴谋淋漓尽致地揭露出来了。
孙啬一时语塞,他扭扭头,见众人都在瞧着他,他慢悠悠地说:“师太,你这话就说错了,我没有像泥鳅那样,我照我们少爷说的,喜欢她,就一心一意地去追,我娶她,不仅仅是因我污辱了她,我得对她负责,更是因为我喜欢她,我这样做,难道有错吗?”
定静师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不到孙氏父子的一个下人竟这么能说会辩,她如何会明白,这人其实就是孙少彦本人呢?
“师太,我们不要和他们斗嘴了,我们只要他们杀人偿命,你们在洞中受了屈辱,他们明明对你们说过做过,却赖着脸皮不认账,走,我们一起把这伪君子给杀了。”阳泰怂恿着,他想,是你们杀便是你们杀了,却还要找啥证据,我们能打赢你,那便是证据。
说完,阳泰已扬剑奔孙德彪面门击去。自己的师傅被这道貌岸然的人给杀了,他却还在搪塞推脱,诬赖他人,阳泰很是瞧他不惯,因此这番出手,力挟风雷,万钧莫挡。孰料这般力道触碰到孙德彪,恰如遭遇到一堵无形的力墙,阳泰的剑不能前进,也没有后退,他加劲催力,剑向前稍移寸许,却再也不能移动半分。范松长见师弟已出手,他唤了声得罪,宝剑也施施然刺出,奔袭孙德彪而来。不提防却被旁边孙啬适时递出的剑给接过去了,两人不由分说便战在一起。定静师太见他们斗了起来,她明白阳泰撑不长的,便凝神观察着,伺机助他一臂之力,石万里也在跃跃欲试。龙光耀和萧华对这些人却不敢放肆,他们可都是武艺高强的掌门前辈,何必去开罪呢?他们只是作势欲行出击,真个要斗,却色厉内荏,裹足不前了。宋良行望望周围,他后退一步,隐在罗长水身后。
孙德彪对阳泰的剑若视如无物,他缓缓地说:“阳贤侄,你能学到这等身手,老夫很是佩服的,你师傅宋大侠真不是老夫所害,若为我所害,老夫再多杀一人又何尝不可?你是后生小辈,可得明理,别逼老夫太甚。”
阳泰的剑若乎陷在淤泥中,挣拔不脱,蓦然他长声大啸,只见那剑如闪耀之虹,幻出一道道光怪迷离的光芒,两人迅速融在一块,剑光紧紧裹缠着他们,也只在那一刹那,胜负立分,只见两人长身而立,孙德彪满脸漠然,阳泰却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孙德彪,眉头微蹙,唇肌牵扯。“老夫不得不对你下此重手,你的剑道煞气太重,太过霸道,老夫只有得罪了,呆会儿,老夫给你开出药方,你去休养半月吧。”孙德彪淡淡地说,众人发现他的衣服上被剑道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