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蝴蝶穿越围墙,飞在谢府上空。
由于山伯启动得太快,使得府门上悬挂的镇宅弓、桃木剑都没有来得及发动,倒是挂在墙头的铜铃“叮铛”响了两声。
因为是大白天,正是阳气旺盛的时候,铃声倒没有惊扰谢家人。
谢家人都守在屋里,读书的读书,做活的做活,一副心平气和不为所动的样子。
双蝶在高堂深宅里飞舞,只是盏茶功夫,就找到目的地,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
哭声很响,惊天动地,仿佛饿了三天一般。
那哭声显然很少见,慌得谢家的妇人跑来跑去。
上至老太太,下至小丫鬟,十几个人聚在一个宽敞的大房里。
耳听苍老的妇人问话声:“哎呦!小乖乖,这是咋的了?怎么一直哭个不停?”
一个年轻的妇人答道:“不知道啊!都三个月了,从生下来起,这孩子就一声不哭。谁知道一哭就哭得这么厉害,真是吓死人了!”
“吃奶了吗?”
“吃得好好的,我这两边奶都吃空了。”
“会不会生病了?”
“你看这小脸儿,还是水灵灵的,身上也没有痱子、疹子的,不像生病的样子哩。”
老太太又催问:“去请大夫了吗?”
门口一个小厮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府里的谷大夫刚好请假回乡了,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老太太急道:“那就去外面请!诺大的阳夏,难道就没有良医了?还不快去,站在那里做什么?”
小厮委屈答道:“外面的也去请了。医家说天儿不好,路上不干净,不肯来。要到明早才能过来”
老太太怒道:“多加银子!再去请!请不来大夫,你就别回来!真是没用!”
小厮吓得匆匆跑开了。
然后一屋子人争着去抱哭泣的婴儿,变着法子哄逗,希望孩子能安静下来。
可是无论怎么哄,哭声总是不停。
众人都心急火燎。上蹿下跳。
就连房檐上观望的山伯也觉得奇怪,暗道:“崔师兄,你干嘛哭这么响?究竟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委屈?转世投胎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吗?你要是夜里也这么哭,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将金针插在你头顶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请来一个身着青衫的壮年郎中。
那郎中年约三旬,身材倒是结实。
老太太嫌他年纪有些轻,将小厮叫到一旁,低声问:“这郎中你从哪里请来的?不会是行走江湖的游医吧?”
小厮陪着笑脸。道:“奶奶,这郎中是本县名医崔先生的徒弟,刚刚出师。今儿个日子不好,崔先生不敢出门,就让他徒弟过来瞧瞧。崔先生说了,他这徒弟医术很高,已经得了他地真传。若是看不好,责任由他担着。”
老太太松一口气:“既然崔先生这么说。那就请他看看吧。”
郎中进了屋,伸出一直大拇指。搭在婴儿腕上。
老太太有些讶异,问道:“郎中,别人搭脉都用三根手指,你怎么只用一根?”
郎中笑道:“我这功夫是跟从古书上学来的。讲究的是‘一指定三关’,只要用一根手指,就能摸透寸、关、尺三脉,尤其是小孩子。十分灵验。老太太您就放心吧。”然后闭了眼,静静的体会脉象。
老太太见他入了神,也不敢出言打扰,只是静静的等着。
屋内很静,只有婴儿清亮的啼哭声。
过了好大一阵子,郎中才收了手,面色微变,说道:“老太太,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出来怕您不高兴,不说又对不住您。”
老太太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你要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郎中看看四周,道:“能不能请大家散开,我只跟您老一个人讲?”
老太太面色惶恐,挥了挥手:“都退下,都退下!”
众人散去,只有头发花白的老妇和怀抱婴儿的年轻妇人留在屋中。
郎中望着婴儿道:“我刚才仔细看了,这孩子身上没有病,却有些失了魂。”
老太太吃一惊:“失魂?你说他是丢了魂?怎么会呢?这些天一直很安静,又没人吓着他。”
郎中道:“我听师傅讲,有些婴儿魂魄不够凝实,或许是因为转世投胎地时候没喝够孟婆茶,所以心里还保留一丝前生的记忆,特别到了阴气盛的时候,就像今天乃是鬼节,那种记忆就变得更加的清晰,所以才心里不安,一直哭泣个不停。只要能过了今晚,明早就好了。下年还可能会发,不过不用怕,再发就轻了。三年之后,魂魄凝实,便会彻底没事。”
年轻的妇人心里稍安,说道:“大夫,您是说这孩子没有大病,过两天就会好起来,是吗?”
“对,对,身上没有病,就是心里有点儿不对。”
“那么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安静一点呢?你看他哭得太厉害了!”
郎中沉吟片刻,打开药箱,取出一粒丹丸,道:“我这里有颗天王补心丹,内含朱砂、磁石,能够定心安神,你将丹丸用水化了,喂给他喝几口。稍微喝点儿就成了。”
“那谢谢大夫了。”
郎中转目四下里看了看,又道:“贵府防卫森严,想来不会有妖物闯进来。若有鬼魅闯入,这孩子身子不瓷实,魂魄容易被勾。贵府千万要小心了。”
老太太使劲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跟老爷说,将谢家三宝都弄来!我还就不信了,哪个阴鬼不开眼,敢闯进屋里来,害我的宝贝乖孙子!”随后吩咐人封上厚重的诊金,送客出门。
郎中收了诊金,手提药箱去了。
窗外地山伯一直瞧着,心里恨得牙痒痒:“这混账郎中,说什么糊涂话呢!惹来谢家三宝,不是给我添麻烦嘛!”
转念一想:“要怪还是是怪崔师兄,你说闲着没事你哭啥,你也算饱学之士了,难道不懂得打草惊蛇的道理?若是害得我插不上金针,你可别怪我!”
接着思来想去,禁不住又叹了口气:“也不能怪崔师兄,转世投胎就已经抹去了大半地记忆,而且还是婴儿,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他若是好好的,又怎会叮咛我来帮忙呢?不论如何,我都要完成他交代地任务,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既然探明了住所,就没必要守在当地。
时候还早,两人便飞出谢府,去周围闲逛,只待夜半三更,再回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