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到了六月三十,鬼月之前的最后一天,英台留在小楼里用功,山伯孤身一人再度来到拍卖行。
当他进入房间呈上铜牌的时候,中年女子从抽屉里摸出个打着封条的木盒,往桌子上一放,面无表情地道:“所有拍卖的钱都在里面了。”
山伯探手捧起,感觉木盒很轻,不觉有些失望,努力笑道:“这下发财了,我要看看有多少金币,回头买个漂亮的玉镯,送给心爱的姑娘。”一面说着,一面试图打开封条。
女子听他这么说,还算秀美的面上难得地浮上一丝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没那么冷了:“请别在这里打开,还是回去再看吧。这是拍卖行的规矩。”
山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收起木盒,赞道:“您笑起来真好看,起码年轻十岁。”
女子拢了拢一头黑发,低头看了一眼发梢,怅然若失地道:“是吗?都已经做鬼好多年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山伯道:“只要心中有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寻到美丽的东西。”
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朦胧起来,呆呆望着墙壁,连山伯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山伯一面走一面摇头,暗道:“实指望用几根神木换一笔大钱,谁知连一个盒子都装不满!难道说我的九薇木是假的不成?”
路上张灯结彩,行人很多,他也没法子打开察看。
回到小楼,他将木盒往英台手里一递,故作轻松地信口说道:“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没有打开盒子。猜猜看,总共卖了多少金币?猜对有赏!”
英台抱着盒子摇了摇:“怎么这么少?似乎只有十几个金币的样子!你听这声音,怎么都不像装有很多钱。”
“猜不出?那就打开看看嘛!看看就知道了。”山伯口里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已经盯紧了木盒。
英台将木盒放在桌上,轻轻揭开封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一眼看去,盒内果真只有十几个金币。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金币有些异样,不但颜色稍白,个头也比较大。其中有两个最大的至少比普通金币大一寸,还有几个较小的也比普通金币大几分。
山伯伸手摸出一枚最大的金币,凑近眼前细看。
却见金币正面跟铜牌相仿,照样刻了些长短不一的凹槽,反面正中刻了两个大字,分明是“一亿”!除此之外边上还有几个小字:“冥府财务司监制!”
见此情景,英台禁不住低声惊呼:“天呐,怎么这么多钱?竟然有面值一亿的金币!”
山伯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又拿起一枚直径略微小些的金币察看,结果那竟是面值“一千万”的金币!
除了这两种之外,盒子里还有几枚更加小的,不过面值也大得惊人,竟有“一百万”。
大体点数下来,总价值竟然有两亿三千八百万之多!
英台只是呆了片刻,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出身于富贵之家,生前便对金钱没有特殊的感情,化蝶之后更不会将这些冥府金币放在心上。
山伯却自不同,他自幼家境贫寒,节俭惯了,骤然见到这么多金币,禁不住又惊又喜!
英台很少见他这样喜出望外的样子,禁不住笑着打趣:“跟着梁兄,从此吃喝不愁了。”
山伯笑了笑:“你负责帮我收好金币!莫急,现在才是开头呢。有了这些钱做底,以后金币会越来越多,多得你花都花不完!”
“怎会花不完?我站在茶馆门口,逢人就送,再多都能送完!”她不是单纯说说就算,而是心里真有那种想法。
山伯想起长桑弘说过的话,想起未来的地狱之行,于是赶紧抱起木盒,叫道:“那可不成,还是我收着吧。钱再多也不烧手!”
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最后不得不收在蝶衣口袋里。玉蝶可大可小,平日不用,可以化成发簪藏在发髻中,也可以变成玉佩挂在腰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随后,英台继续修炼化蝶**,山伯则接着研读葛洪赠送的《抱朴子》,书生朗朗,起自小楼:“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则圣道可分之明证也。何为善於道德以致神仙者?按仙经以为诸得仙者,有神仙圣人之宿,有治世圣人之宿,有兼二圣之宿……”他一面诵读,一面感叹:“圣人修仙,说来容易,做来好难啊!”
英台安慰道:“天降大任,劳其筋骨。梁兄多付出一分努力,将来自有一分收获。
山伯微微点头:“我只能这样想了。”
此时此刻,周旨正在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他一口气雇了二十个壮汉,先是拓宽门面,加高围墙,接着将院落整理得干干净净,把疏落的草坪也补得整整齐齐,然后选定各个角落,让那些汉子守门的守门,看院的看院,盯茶馆的盯茶馆,务必每个角落都有守卫,防止有人前来捣乱;此外,又雇了十几个年轻姑娘,同时买来大批的酒水,准备迎接蜂拥而至的客人;最后,他还请来数名容貌不俗的歌女、舞姬,准备让她们夜夜笙歌,使客人流连忘返。
到后来,山伯怕他钱不够用,不但将先前支取的金币全部还回,还拿了两个面值百万的金币给他。
周旨吃了一惊,心中早已将山伯视作天人!
他已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大面值的金币了,自从杜预去后,他经营茶馆每况愈下,哪里拥有过那么多钱?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将一切准备就绪,随后却心情兴奋得难以入眠,只能躺在床上喃喃自语:“鬼月,中元节,盂兰盆会……发财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