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 第一卷 青城 第二十一章 小盟

当阿入和小少爷费时费力爬到这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说实在的真的不容易，他们俩一个是呆呆笨笨的采茶女，一个是习武只是当玩耍的茶庄少爷，无论心中意志还是身体素质都远远不如那群心中有志体魄健壮的习武之人，如果说登天梯对于那群习武之人而言是一道不难跨越的坎的话，对于这两个娃而言，登天梯却是一道万丈深渊。

但两个娃还是挺了过来。

那把剑被一次又一次当拐杖磕在石阶上，剑尖已经有些损裂了，少年的神情却犹如这石阶一般坚硬，他在这条路上想了很多，想了为什么父亲会把自己让到这里来，想了为什么阿入的爹爹不见了，想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让自己去找一把剑，一把他从未见过的，长约三尺、金狼吞口、白玉剑穗的铸铁宝剑。

两个小孩费心费力地爬到了登天梯的尽头，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王长饮是真的不行了，他像是个夏天被热的快要虚脱的哈巴狗，吐着舌头和个吊死鬼似得，阿入倒是出乎意料的还站在一旁，只是那双小腿也微微颤抖着，脸色更有些脱水。

从旁边的一个石头后面缓缓站起一个身影，燕青摇了摇头，“还以为是谁呢，结果是两个孩子。”

他仔细看了看连个趴在地上的娃，微微一皱眉头，“咱们是不是见过？”

王长饮看了看这个破衣青年，大口喘息着点点头，“对，对，咱们见过，那个你在那里喝酒，还抢我的猪蹄吃！”

“就你们两个人？那个看起来武功很好的武士没有跟着你们？”燕青奇怪道。

“怎么，见我们只有两个小孩就像打劫我们？”王长饮笑笑，“得了吧，我们俩身上就一个剑，还是半路拾来的的，你要你就拿走。”

燕青剑眉一竖，说道：“你把我燕青当成是什么人了，我虽然自诩不敢说是个好人，但也绝不是无底线的恶徒，你们要走就赶紧走，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以你们两个人的实力，若是真到了青城观中，还不是羊羔子跑进了狼群，被人啃得连渣都不剩了，我是人群中最后一个走的，看到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们，我都胆战心惊的，更不用提你们了。”

“燕大哥，你来这是为了什么啊，又不寻造化，又不凑热闹的，”王长饮见他们二人已经落了后，干脆就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下，看那峡谷的恐怖样子，怕是一会更是个费体力的活了。

“我们寨子刚刚知道这边青城开山的时候，谁也没能想会是这种局面，只觉得会人很多，香客很多，你知道，我们这群人，偷鸡摸狗的事情办了不少，这边在我们看来可能就是当个财路看的，”燕青道：“谁知道过来了，这边竟然是这种情况，要是早知道连命都有可能没了，鬼才来呢！”

王长饮冷笑一声，“又想赚买卖又不想贪风险，你想得还真好啊。”

“上次见你挺普通的啊，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伶牙俐齿。”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你多见谅，”王长饮站直身子，狠狠伸了个懒腰，“而且有时候，我这个面皮就是我最好的保护，嘿嘿，谁都不相信一个孩子能这么聪明！”

“是这么奸诈吧。”

“你看你这用词，哪里像是形容个孩子的？”王长饮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说实在的，燕大哥，你难道就真的不想去搏一把造化吗？”

两双萌萌的大眼睛盯着燕青，让这个破衣青年很是不自在，“干嘛，我怎么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不是阴谋，”王长饮笑着摇摇小手指，“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圣人，所以我才不会用阴谋的，我是用阳谋的！”

“那还不都是算计我。”燕青没好气道。

“怎么能说是算计呢，这是互利互惠，”王长饮笑道：“实不相瞒，我旁边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曾经走过这条剑仙路，所以，要不是我们两个是孩子，体魄不行，否则恐怕我们二人恐怕是这人群中最具有竞争力的人选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想要抢一把造化，”王长饮嘿嘿笑道：“不知道燕青大哥是否愿意合作一下啊？”

“和你们合作？”燕青震惊道，“我活得不耐烦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长饮笑道：“如果说在场的所有人中，有谁是对你最没有威胁的？我和阿入恐怕最当仁不让，你与我们合作，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你的手里，哪怕之后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先走一步，把我们两个当个诱饵扔出去，也是好的。”

“更不用提万一能拿到了造化，两个小孩子，又能跟你分多少东西？”

燕青更震惊了，因为短短这几句话，竟让他感觉很有道理？！

他甩了甩脑袋，“不对，你们俩在外面很有实力，到时候一出山了，我不就睁眼瞎了？”

王长饮嘻嘻道：“那就更好了，白白有一个能跟大势力攀上关系的机会，千金不换啊！”

“你想想，你之所以不敢跟他们争，怕的，还是危险和风险，但如果你一味的避让，就没有风险了吗？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登天梯上的一层层血肉，应该都是从你的同伙们的吧，”王长饮循循善诱道：“那么，什么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呢？”

“什么？”燕青问道。

“最安全的，当然是登上那有剑仙庇护的青云观了啊，”王长饮笑道：“有剑仙庇护，哪怕那群马匪流氓的狂没了边，难不成还敢在剑仙面前杀人？”

“而那最大的造化，却恰好就在这青云观中，万一你真拿了造化，哪怕真的收不回家，当个筹码换几块金条也是好的呀，”王长饮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步，达成结盟，第二步，等那群人迅速通过了穿云峡。”

他露出一个如同小狐狸一样的微笑：“然后第三步，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抢那份有利无害的造化！”

燕青呆呆地看着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不得不说，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既然他怕的是人，那就等人走了再去啊，等到了青云观了，有剑仙在，那群现在看来不可一世的镖局人还敢像现在这样造次吗？那时候顺手抢抢造化，能抢到了固然好，抢不到也无所谓啊，反正自己都到这了，不抢白不抢啊！

燕青缓步走过来，向那只神色可恶的小狐狸伸出手去，“成交！”

经过一番的交流，王长饮沉重地点点头，“原来前面有这么多的高手啊。”

对于武人的境界，其实王长饮也没大有概念，什么几个合理几个常运的，他完全没数，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有几个山脚下的人，还有几个半山腰的人，但无论是谁，如果对他们心存杀意，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王长饮动了动筋骨，重新拿起那把原来他并不重视的铁剑，沉声道，“走吧。”

峡谷的锁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或许是下比上容易太多了，他们随处旁便的树林里取了些结实的藤条，用这些藤条将三个人绑在一起，阿入最往下，王长饮次之，燕青最后。如此安排是因为三人中燕青体魄最佳，所以他在最上面，万一下面两个孩子出个意外，他也好能帮上一手忙。

好在有惊无险，三人都缓缓到了峡谷底部。

峡谷底部，光线昏暗，就如同冬日时分的晚餐，明明时间并没有多晚，可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两旁的山峰实在太高，不知道挡住了多少的光线，只有在峡谷最中间有一条狭小的光亮缝隙，那也是只有到了正午才能享受的特权。

两旁的树木虽然乌黑，叶子也是针形，但是却没有给人森森鬼气，反而有一种灵韵蕴含其中，若是如此环境配上如此树色，那树就应该如同干枯女巫的指甲，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才对。在这片林子中，空气异常的清新，大口呼吸起来神清气爽，仿佛能洗刷掉自己身体的疲累。

“长饮哥哥，这里的味道就好闻多了！”阿入开心道：“我感觉这里味道和我家的茶很像！”

“你家的茶不是独一无二的吗？”王长饮虽然知道小丫头下一句话是什么，可他就是忍不住每次都逗笑她。

“那当然啦，”阿入得意道：“我家的茶，是天下第一嘞！”

等到燕青下来，三人将腰间的藤蔓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虽然说是这个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刻印在人类基因中的，就有属于黑暗的恐惧，王长饮问道：“我们不打个火把？”

“不打，”燕青斩钉截铁道：“这样的环境我比你们要熟悉，在这里，最为重要的，是隐匿。”

“好吧。”王长饮在这些江湖阅历上是从来不跟别人争的，这时候听话一点，也就安全一些。

突然，一支利剑飞射而来！

燕青瞳孔一缩，他一推两个孩子，自己直接前扑卧倒，那就在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上，一支精钢铁箭，直直地插在那里，箭体在还余震微微颤抖着。

“嘘。”燕青对那两个手足无措的小孩摆了个息声的手势，自己将鞋子脱下，缓缓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