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我们了。”
燕青左右手抱着两个孩子,轻声说道:“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不闭!”王长饮强撑道。
“没跟你说话!”燕青瞪了他一眼,“大小伙子还害怕,丢不丢人!”
“我也不怕,燕青哥哥!”阿入也坚定地说道。
“走了。”
燕青缓步走入那洞窟,黑色逐渐吞噬了所有的光线,让一切变得黑暗,不知走了多远,在远处突然闪起微弱的亮光,那亮光越来越亮,一闪一闪的,似乎带着波纹,王长饮静静地看着这亮光,就算是他都能感受到,在那亮光的地方,暗暗传来一股浓郁的腐烂味道,就如同夏日暴毙的野兽浸在水里,被无数的蝇虫嗡嗡环绕着一般。
那股味道逐渐变得多样了,有腐烂尸体的味道,有刚刚做好的棺材的木材味儿,有为尸体扑打遮味的香料,也有将死快死之人奄奄一息的臭气。
王长饮在心中想着:“这就是死气的味道啊。”
亮光越来越亮,前行几步,果然豁然开朗,三人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的世界,一片荒凉至极的草原,每一棵草都是秋日的枯黄,被风吹出哗哗的声音,风的味道没有刚刚的浓稠了,只是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其中还有一股子腥味,不是很好闻。
王长饮往身后看去,却发现他们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身后并没有走出来的洞窟。两个孩子从燕青的肩膀上跳下来,左右环顾着,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天空就如同被沙尘暴给劫持了,呈现一种恐怖的灰黄色,地面跌宕起伏,不是很平整,王长饮挠挠头,“我们这是在哪啊?”
“我不知道,”燕青面色也不好看,他的感觉要比两个小孩明显得多,身为一个即将步入常运的武者,他能感受到身体内本来活跃的血气在此地似乎被莫名的规则给压制住了,血管中也仿佛多了许多说不清的东西,让畅快的血流变的滞塞起来,“我只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很偏。”
阿入看着天空,她的双眼好像亮了,本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变的异常美丽,两颗黑色的瞳孔化为晶莹如冰般的淡蓝色,“长饮哥哥,你看。”
小阿入指着天空中的某一处,疑惑道:“这里怎么裂开了呀。”
“裂开了?”王长饮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灰尘,污风,死气,“哪里裂开了?”
“就是这里啊,”阿入看着那个地方,“这里碎了一块。”
“碎了?什么样子?”
阿入抬起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就跟镜子很像,裂了。里面黑不溜秋的,跟刚刚的一样。”
“看来刚才我们就是从这里裂口进来的,”王长饮思考道:“这么说来,从外界到剑坟的入口不止这一个,应该还有很多的缺口可以进入,这也是所谓分散开的原因吧。”
燕青突然警觉道:“那你说,这里会不会还有人进来?”
王长饮点点头:“有可能,而且有可能,这里还有别人,在。”
“?”燕青眼神问道。
王长饮头往旁边的一个方向一撇,果然,在那里,有一块草皮很不自然,竟奇怪的凸出一块来。
燕青冷笑着点点头,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个纵跃跳了过去,挥剑刺向那个凸起,却见那块草皮完全抵挡不住那锈剑的锋利,被一分为二,一股浓郁的烟突然爆出,顿时辛辣的味道弥漫进了燕青的鼻腔。
从那浓烟中闪出一道身影,那身形落在一旁,王长饮定睛一看,竟然是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急道:“你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
王长饮见燕青还在一旁咳嗽,就连忙上前赔不是拖时间:“这位少年英雄,这也怨不得我们对不对,你躲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我们还以为你是准备偷袭我们的呢。”
“我就是准备偷袭你们啊。”那少年郎诚恳道。
“哈?”王长饮一懵。
“费什么话,杀!”燕青强睁开那红肿的眼睛,又挥剑奔来,长剑如光,飞驰而至。
“对不起了,我不奉陪了,”那少年身形极快,往后如风一般躲过燕青的两剑,他微笑道:“我师父告诉我,一个专业的杀手,一击不中,便退百万里,我刚刚没能杀了你,所以,我就该退走了。”
“对了,那坑里面还有个半死的青年,随你们处置喽,”少年郎嘻嘻一笑:“你们小心喽,等我下次肯定杀了你们。”
说完,那身影速度宛若清风,霎时间便没了踪影,如此速度,王长饮也只有在小白身上见到过。
“怪胎吧,杀人说的跟开玩笑一样,”王长饮骂道,他连忙走到燕青旁边,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还好,”燕青点点头,“那烟只是普通的浓烟,无毒。”
“有人!”阿入叫道。
那个被斩开的草皮下面,是一个被自然形成的小坑,小坑上的草皮被人剥了下来,里面正趴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人,那人面色苍白,嘴被人用一块撕下来的布塞住,在背部肋骨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看样子是用匕首戳出来的,刚才的浓烟让他浑身脏兮兮的,血流了一坑,眼看就不行了。
阿入把他扶起来,燕青疾步走过来,手指一探,“还有鼻息。”
“搜身。”王长饮异常冷静道,“他腰间有个小红旗,看来是铁血大辕门的人。”
“你是说?”
“他身上应该有血杀丸,这能救他的命。”王长饮道。
“我们真的要救他吗?”燕青迟疑道。
王长饮点点头,“日后我们肯定还会被那个疯子追杀,把他救活了,哪怕他不帮我们,就是告诉我们一些关于那个疯子的事情也好。”
“若是杀了,他身上的血杀丸你也吃不了了,”王长饮冷静道:“别忘了,你只能吃四颗。”
“好。”
燕青一摸,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每个铁血大辕门的人血杀丸都是藏到了自己的腰间,他拔开那红色的小布塞子,倒出一颗红彤彤的丹药,一捏那将死青年的下颚,给他服了进去。
只见那青年服下血杀丸之后,皮肤顿时变得通红,就如同那发烧之人闷红的脸一般,全身的血液在迅速的流动再生,伤口竟然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啊~~”
那青年发出痛苦的声音,他刚一张开嘴,一口热气便从他的嘴巴中生出,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如烈火焚身,一双眼睛突然睁开,他从腰间用力拔下那酒壶,本来系在腰间的带子被他一下挣断,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开始痛饮起来,酒壶中的酒已经被他们换成了青城山上的灵泉,那灵泉灵气充裕,此时喝下,恰似久旱逢甘霖,灵泉被他咽下喉咙,流动到肠胃,又被那灼热的肠胃瞬间升腾成灵气,灵气丝丝漫入他干裂的肌肉和已经快要崩溃的经脉中,润和起来,不消多时,他的皮肤变重新变为了正常的模样。
刚刚消耗的元气却在这一刻彻底反馈而来,他突然变的面色苍白,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费力地抬起眼皮,一大二小六只眼睛正直愣愣看着他,他也只好用那仿佛夏日沙漠般沙哑干裂的声音说道:“感谢三位恩公救命之恩。”
“怎么样?能行?”燕青问道。
“若是再晚上一会儿,血杀丸也救不了我,”那青年苦笑道:“即便如此,我也去了将近三十年的寿元。”
王长饮安慰道:“能活过来就是好事。”
“铁血大辕门,义字当头,在下定然以命相报,只是,请允许我先睡一会儿,等我醒来,任凭诸位恩公差遣。”青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那三位恩人拔了些枯草在那点起了火,正烤着手,坐成一圈,手上正是从那青城山带来的干饼,热好了吃着。
青年用力爬起来,走过去,轻声说道:“恩公?”
“你醒了?”燕青冷冷地看着他。
他一愣,左右看看身子,才无奈一笑,在他睡过去的时间段内,他身上的一把长刀和一个短匕首都被收走了,就连血杀丸,都不在他身上了,现在的他可谓手无寸铁。
怪不得这三人对他毫不防备。
“若是恩公们喜欢,那两样兵器和那瓶血杀丸,就当是救我的报酬了。”青年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燕青问道。
“在下广阳。”
“广阳兄,坐。”燕青挪挪屁股,给他腾出了地来,“烤烤火,这边冷的厉害。”
“我睡了多久?”广阳问道。
“不久,一个下午。”王长饮笑笑,“我们这个组合很奇怪吧?”
“走马江湖,什么都见过,就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广阳苦笑道。
“我们救你,也非都是好心,只不过是想跟你好好了解一下关于那个疯子的事情。”
“疯子?”
“就是那个刺杀你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