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叶摇摆着,无力着。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唐突了,”张维贞笑道:“赵坤老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到底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被他杀了,总比死在群宵小之徒上要快意的多,不是吗?”
那苇叶竟人性化地冲他一拜。
“做了儒礼?”张维贞哈哈一笑,“罢了罢了,你这徒弟,我张维贞收了!”
“记住,保护好我的女儿啊。”
苇叶轻轻散去灵气,化成一道长虹,挂在天空,那如星辉一般耀眼的光芒闪烁着天空,久久不散去。
张维贞向下大吼道:“赵坤,让你的大阵停了吧,我不想临死还拉这么多人垫背!”
丰仁帝一举手,旁边的玉京统领终于松口气,那恢弘剑阵瞬间停下,无数的白玉剑客七窍流血,身子轰然倒塌。
“三百个合理境界啊,哪有你这么用的!”
张维贞骂道:“我江湖上的人都被你给浪费干净了。”
丰仁帝看着他,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打住,”张维贞笑道:“我这身起运可不是给你们的,而是给这个天下的。”
“人常说,人常说,老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怎么就没感受到呢?”
说着,他的双眼开始流血,清澈的血。
“我死之后,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当如是。”丰仁帝鞠躬道。
“我死之后,希望你别浪费了这一片江山。”
丰仁帝鞠着躬,没有说话。
张维贞笑道:“对了,有个事情你应该想知道,你是不是以为那一箭,是我挡下来的啊?”
丰仁帝突然身子僵硬了。
“哈哈,我张维贞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张维贞大笑道:“北有大帝,黄金淘淘,起于微末,威严尊国,那位大帝的风采啊,是我张维贞此生仅见,此生仅见啊。”
说完,瞬息,一道雷霆劈下。
雷霆万钧若暴雨,八千紫雷遁长生。
“这是逍遥雷劫?!”张闻昇惊道。
“我张维贞临死之前,就是要看看,这天上的人啊,你们何德何能,成为仙?”
大笑空谷环响,人兵解而亡。
一代逍遥圣,陨落了。
在遥远的星空之中,有一颗璀璨的明星,瞬间崩塌,那耀眼星光一分为六,六颗新星灼灼其华。
赵坤突然双目一红,一股庞然威压瞬间如泰山压顶般坠落。
在半空之中,一道裂缝撕开,裂缝那头,是个黑色无尽的空间,轰然之间,一声响彻天地的暴鸣骤然发出,一支狼牙箭,竟以爆空之速,疾驰而来!
“陛下小心!”老道士高叫道。
赵坤抬起头,大吼一声,双拳打出!
轰!
他的双脚在地面瞬间踩出了无数的龟裂,层层如冰裂纹一般的碎开,漫天灰尘如同扬起的风暴,庞大的风压仿佛如巨龙的吐息。
“噗!”
赵坤瞬间跪下,一口鲜血喷出。
“陛下!”老道士大惊失色,急忙跑来。
赵坤一摆手,众人只好停下。
“回都,太子监国。”
话音刚落,顿时晕阙过去。
————
风轻轻吹去,人群零落。
废墟遍野,小镇覆灭。
一个清冷道姑冷冷地看着这片废墟,面无表情。
“主母。”卫甲依旧一身黑衣,肃立在她身旁。
“皇帝走了?”道姑问道。
卫甲如实说道:“我跟了他们三十里路,皇帝一直都没有醒来,看那老道士严肃的神情,恐怕皇帝这次,伤的很深。”
“金朝皇帝的那一箭,可不好受啊,”道姑冷笑道:“不过张维贞的死,倒是对我儿的一种解脱啊。”
卫甲点头道:“金帝那一箭,超乎法则,一箭南来,将这个江湖的气运都搞乱了啊。”
“这江湖越乱,就越需要执牛耳了,”道姑点头道:“以我儿的天赋和他父亲留给她的气运,年轻一辈,那个人是我儿的对手?”
“武群少主,的确天资金人,”卫甲说道:“但这青城一战,好像诞生了不少的机缘啊。”
“你是说那两个随着我们而来的顽童?”道姑挑眉道。
卫甲说道:“不光是他们,张天师称,有六个新星飞至圣空,除却那两个小孩和少主,还有三人。”
道姑说道:“这样也好,若是这江湖风平浪静了,我儿又怎么能在挫折中扶摇而上呢?”
卫甲叹道:“只怕,皇帝重伤了,这中原,就不太平了。”
“如今哪里是太平盛世?”道姑冷笑道:“不说北面那只金龙正虎视眈眈,西南的恶狼伺机待发,就单说这江湖,又什么时候平静过?”
道姑冷笑着补充道:“三次马踏江湖,踏出个通天彻地的张维贞来,这次张维贞一死,皇帝重伤,想凭着那个只求独善其身的牛鼻子镇住这江山?可能吗?”
“不过这样也好,多少宗门正窥视着咱们古松宗的天下第一宗的名号呢?也让他们瞧瞧,自己与这天,到底还差了多少。”
呼呼。
风声一过,天一飞身而至。
“你那边情况如何?”道姑问道。
天一羞赧道:“王长饮还没有醒过来,纪子浪瞪了我一眼,没有深究,我也不敢在跟随下去,就回来了。”
“追踪迷行本就不是你的强项,能被他发现,也是正常,”道姑客观地评价道:“那纪子浪还真打算把那个两面三刀的老头子带在身边?”
“看那样子,是不打算留在这边了,”天一点头道:“纪子浪审时度势的水平天下第一,估计这是惺惺相惜了吧。”
“这句话可是有几分嘲弄?”道姑明眸一竖道。
天一不卑不亢地说道:“不敢。”
“我知道,你这是惜才了,是不?”道姑突然一笑,或许是因为太久不笑了,她的面部却突然有些僵硬。
天一认真地说道:“主母,不是属下多言,如今这六大新星之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我们古松宗便是掌控了先机之人,其中,有一人,属下最为看好。”
“是那小子?”道姑疑惑道。
天一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张维贞的女儿,张入!”
“那个跟在那小子身后当跟屁虫的小妮子?”
“是她,”天一点头称是道:“张入是张家血脉,自然便有那一旦弱冠便从心的强大天赋,如今那六星崛起,属下敢保证,那张入,必占一星!”
“你是想让我们把张入收为囊中?”卫甲问道。
“正是!”天一称是道,“有何不可呢?一个绝世天才,为何不收呢?”
“宗门一宗之力只能支撑一个天才,”道姑冷声道:“莫不是你认为张入比我儿的天赋还要好?”
话音刚落,便如芒刺在背,字字诛心!
天一顶着压力,费力地说道:“主母,不是我多言,如今少主年方十五,而那张入,年方十二。”
道姑挑起那细长的双眉,一双眸子看着那雄壮的男人,没有说话。
一时间,静了。
“天一,我给你个任务。”
道姑突然发号施令道。
“是!”天一拜服道。
“将那个张入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你便也不用回来了,”道姑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母!”卫甲急道。
“闭嘴!”道姑狠狠一瞥这个不识好歹的近侍。
天一轻轻合上眼睛,“是。”
说完,身形一闪而去。
“主母!”卫甲急道,“天一对宗门有汗血功劳啊,更何况天一是当世少有的从心高手,论身手,我也不敢称自己稳胜过他,您怎么。。。”
“不听话的人,我宁愿不要!”
道姑话罢,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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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金钱辫子的白袍文士竟缓缓从森林中走了出来。
他左右看看,点点头:“看来真的没人了。”
他的脚步是是轻快,若是细心的人却能发现,他的鞋底却还沾上了些荒草根。
他自然不可能也进入过剑坟。
而离这里最近的荒草原,却是在金朝。
他左右寻觅着,一会用他那双看起来软弱无力的执笔手轻轻掀开庞大过他三四倍的石砖,看看底部,一会轻轻一跺脚,将面前成方圆的地皮掀开,看看底下。
找了好久好久,他突然眼前一亮。
两三步疾走过去,看到实物,咧嘴一笑:“跟陛下下完棋就急忙跑来了,看来时间还不晚。”
他笑道:“不愧是三大奇功啊,这都多少天了,还留着种子呢!”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晃,一股带着淡青色的荧光萦绕上了那双洁白如玉一般的手掌,他探到地上,摸索了一下,突然一用力,一个没有实体的紫色冤魂被他如拔野草一样瞬间拔出。
那冤魂如同这天底下最为纯净无暇的琉璃瓦,光是看上去,便是绝美的工艺品。
“果然啊,三大奇功的传说,还真有可能是真的,”他点点头,“看似是吞噬冤魂污染自身,但在神魂俱灭的时候,却能够剥离自己所有的缺陷,留下最为纯净无邪的魂种,不愧是《噬魂**》。”
“不破不立,破后而立,如今这神魂,还真有几分逍遥境界的味道了,”那文士笑道:“如此魂魄,配上那天下无双的体魄,正好。”
青城晃晃,一夜无人。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