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将异兽面具摘了下来,往旁边的雪地里抛去,目若星河,却透着深渊寒潭般的冷漠。
安阳王将扛在肩上的漆黑大锤放了下,砸在了雪地上,擦了下额头的汗,他说:
“人老了,走几步就容易出汗,不的不服啊。”
“我要杀你。”陈缘说,就像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应该的,应该的,古往今来都是这个理。”安阳王笑了,肥胖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块,笑的很朴实,也很真诚。
“你不想说什么吗?”陈缘又问,陈缘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是来杀他的。
“其实我也挺想杀你的,原因嘛,自然是我那儿子,虽然他不争气,但是我终归不能让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后还视而不见,讨些利息也是好的。”安阳王将两只手插进袄袖里,跺了跺脚,似乎似乎极不满意天气的寒冷。
“嗯,这样也好,都有杀对方的理由了。”陈缘认同的点了点头。
“嘿,我挺好奇的,一个人如何在一年的时间里成长到这种地步,着实让人惊叹。”安阳王忽然说道。
“大概是因为天赋吧。”陈缘想了一下,说道。
“动手吗?”安阳王点了点头,问了句。
“嗯,动手吧。”陈缘点头。
“好嘞。”安阳王应了一句,粗糙的两只大手握住漆黑的大锤,身体上的肥肉在奔跑中颤动。
沉重的锤头直逼陈缘的脑袋,好似要一下砸碎,如同砸西瓜一样,砸个稀巴烂。
陈缘掐指,指尖点在锤头上,金属撞击的嗡鸣声骤然响起,撕破宁静的黑夜。
指被震退,大锤被击回。安阳王舞锤再进,一锤子从上而下的砸了过去。
陈缘挪动步伐,大锤擦身而过,砸在地上,溅起积雪,纷纷扬扬,崩碎青石板,留下一个大坑。
随后,陈缘起指再攻,直逼安阳王心房。
安阳王拖着漆黑大锤,原地旋转,锤头如同流星,向着陈缘拦腰砸去。
见状,陈缘跃起,大锤从脚下扫过,随后一脚踹在安阳王的身上。
安阳王受力,后退两步,身上的肥肉颤动,将脚力卸去。
无谓的试探总是让人没那么多的耐心,安阳王就是那种极为没有耐心的人。
忽然,安阳王全身的气机不再收敛,肆意的喷发,漆黑的大锤上卷着滚滚风雪。
“来来来,吃我这一锤。”安阳王大吼一声,单手反提大锤,扭动肥胖的身体,粗壮的大腿往前迈了一步,骤然发力,大锤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如陨石落地,砸向陈缘。
陈缘面不改色,手上覆盖层层气机,包裹整个拳头,随后陈缘伸出如玉般的手指,再次点在大锤上。
此刻的陈缘,体魄强盛,桃山桃花指,更是以点破力。
一切之在霎那间,桃花指撞在大锤上,陈缘岿然不动,安阳王同样不动如山,只是陈缘那如玉的手指洞穿漆黑的大铁锤的锤头,插了进去。
“啧啧,果然,大不灭身,让人羡慕嫉妒啊。老夫习武三十几年,也难达到啊。”安阳王砸舌,收回了大铁锤。
但见安阳王再提气机,全身通红,浑身冒着白气,陈缘心中微起波澜,自毁根基的禁术,只是要做拼命的打算。
“看锤。”安阳王再出锤法,一锤接着一锤。
每一锤都掀起青石碎片,陈缘只是连连后退,不时用强硬的拳头直撼铁锤,响起震震雷音。
锤法无章,宛若疯魔,气机无限,犹如大河,但见安阳的气机越发拔高的同时,原本男神的肥瘦开始消失,渐渐皮肉紧绷,肌肉凸现,而那满头的乌发确实开始灰白。
陈缘知道,这是一种抽取生机的秘法,极为霸道,生命不绝,修为便会无限制的提高。
整齐的街道被大锤轰击的满目疮痍,随着大锤速度和威力的递增,陈缘终于不能再等闲视之,运转全身气机抵挡。
“吼!”安阳王一锤而往,陈缘直接被锤飞了出去。
顺着笔直的街道翻滚了数十丈,陈缘才堪堪停了下来。此刻,陈缘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胸膛略微凹陷,嘴角也有血流出。
陈缘站了起来,凝视着安阳王,手已经握住了背上的拿把新剑,然而安阳王却不再动锤。
“是了,看来,我还是有能力让你使出全力的。”安阳王红着眼睛看着陈缘,问。
“嗯,因为已经到时候了,我准备的已经完成了,幸好来的及。”陈缘如实回道。
“那来吧,让我看看,你最大的实力是什么。”安阳王狂态毕露的说道,这是秘术的副作用,让他逐渐失去理智,成为只知道杀人的动物。
“我只出一剑。”陈缘很认真的说。
陈缘将背上的剑取了下来,将外层包裹的灰布除去,简单的握着了手机。
随后,陈缘出了一剑,横斩的一剑,剑光一闪而逝。
数万里养剑意,三天铸剑身,耗了半身气机,二十天藏剑锋,不见天日,只为此时。
为这一剑,剑气九千丈,一剑动朝阳。
一剑过,剑身尽碎,唯留剑柄。
一剑过,大锤截断,人头落地。
这一剑,是为扶摇,一剑直上九万里。
陈缘将手中的剑柄扔去,捡起雪地里的异兽面具,再次戴上,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猩红的血,向四周蔓延,染红街道上的白雪,大梁王朝安阳王,陨。
宁静的夜色里,披麻戴孝的姜邪缓缓走来,身后数十名披甲士卒抬着黑漆的楠木棺材跟随。
“爹,我们回家了。”姜邪大喊。
“安阳王回府!”士卒齐吼。
当清晨的钟声响起,大梁迎来了新的一年,万胜二年大年初一,安阳王府起缟素,朝阳城全城百姓同悲,着白服,朝阳城里一片肃穆哀风。
同日清晨,陈缘牵着大黑马走出了朝阳城,朝芜州去了。
正月初八,大梁皇帝颁布诏书,评安阳王谥号为‘武’,安阳王世子姜邪世袭罔替继承安阳王王位。
道山后山上,陈缘坐在一座新坟前,看着坟上长出的小草,这是老神棍的衣冠冢,陈缘听道山掌教刘成道说,老神棍是兵解了,没有遗体,所以用衣服立了衣冠冢。
“唉,我说什么,当初走的时候就让你多注意身体,为什么就不听呢,这下好了吧,把命给搭进去了。本来就没几年活头,干嘛不好好珍惜余下的时光,谁让你给我出气了?”陈缘坐在坟前,唉声抬起的指责,一个人自语。
“我把安阳王送去了,大抵上你们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再打过,全盛的你怎么也能虐他千八百遍了吧?”陈缘又说了几句。
陈缘突然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又说道:
“好了,我改说的都说完了,我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陈缘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转身下了后山,去了道山的大殿。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掌教刘成道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大抵上该回家看看了。”陈缘想了下,摇着头说。
“不留两天?”刘成道又问。
“算了,以后有时间再来。”说完,陈缘走出了大殿,牵着大黑马,顺着道千蜿蜒的山道,走出了道山,走出了八百里山,进了临江城,还是曾经的酒铺,还是曾经的老板娘,还是曾经的酱牛肉,吃完了,陈缘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雄天关庄府内,大将军张庭一早便到了庄高歌的府上,此刻,两人坐在一块喝着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大抵上就是天生不喜欢的缘故,张庭总是喝不习惯,如牛饮水的把茶一口喝完,还皱了皱眉。
庄高歌则是细致的品味着茶里的香味,一举一动都都看出是一个标准的品茶行家。
“明天我就要回中州了。”张庭见庄高歌放下了茶杯,说道。
“嗯,你在北州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况且安阳王刚死,朝堂上也需要一个新的柱子,不然难免会有些波动。”庄高歌点了点头,拾起盘子里精致的糕点,便细细的吃了起来。
“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梁皇吗?”张庭又问,眼神里有些许期待。
“静观其变。”庄高歌只说了四个字。
张庭想了一下,说道:
“一定带到,走了。”
“不送。”庄高歌轻摆手,说道。
张庭走后,侍女荷花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走了过来,待庄高歌将狐裘穿上后,侍女荷花才开口:
“公子,我们现在还要出去吗?”
庄高歌看着侍女荷花,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荷花姐,这可是你这几天来一直缠着我要求的,怎么?今天我要出去了,你反到是不乐意出去了?”
“不是的,公子,我只是觉得这几天雄天关里有些乱,觉得还是小心点好。”侍女荷花脸上飘起红意,小声的说道。
“放心,在这雄天关,甚至是在这大梁,你公子我都不会出半点事的,走吧,今天陪你出去好好玩玩。”庄高歌轻轻刮了一下侍女荷花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嗯,公子说的都是对的。”侍女荷花笑着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