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当道 第769章：枯山梦船不作欢

对道生道灭的无数天骄而言，有无之境，是机缘造化之地,亦是他们的彼此之间的争夺之地！道生道灭双方相争了无数年，几乎每一次有无之境开启，他们都会争个你死我活！这一次显然也不会例外！而在道生道灭之外，在另一方世界之中。说这是一方世界，但其实这里只有一座山！山之上，坐着一青年。山之外，是无尽深空！但这里，有生灭交织，有光阴变换，它又确实是一方世界！不过这一方世界，似因山上青年，才存在！不多时,又有一位女子出现在青年身后，躬身一拜，端端正正，一看就是个老正经。“准备好了？”青年缓缓说道，没有回头。“好了。”女子的回答，就突出了一个静。语气平静，神色平静，甚至连眼眸最深处，也一样平静,都静得有些过头了，就好似一个无嗔无怒，亦无情之人。青年似乎习惯了她的态度，随手丢出了一枚铜镜，看着远方漆黑无尽的深空，嘴角挂着浅笑，道：“替我向小六带一句话。”当女子听到“小六”二字时，那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明显微动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回归平静。她接过铜镜，道：“师尊请说。”“你就替我告诉他，枯山梦船不作欢，镜花水月寻真难。”女子闻言，微微停顿后，才道：“是，弟子会将话传到。”而后，女子拿着铜镜，准备行动。“等等……！”女子又停下动作，看向青年。青年始终看着远方，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半晌后才又道：“再替我问问小六，若枯山不是山，他会如何，待到回来后，你将这个答案告知于我！”“是。”终于，女子拿着铜镜，念念有词……！“轰……！”这时，山下突然传来巨大的动静，但山上两人却没有丝毫影响。紧接着，山下又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逆徒，逆徒啊！一千多年了，就是一头猪，学一千多年也该学会练无尘仙丹了！”“我恨啊！我恨找不回我的十万太古仙丹，否则我非要全部喂你吃下，让你成为绝世大睿智，让你再也无法折磨为师……！”“师尊，好像……成了一颗！”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让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无比激动。“真的？哈哈……真的！”说着说着，那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似有老泪纵横……！孤小星的这次沉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眼前微微出现亮光时，他睁开了双眼。入目，是千山万水悬浮虚空，一片繁华浩大之景！山水无尽蔓延，一眼看不到尽头。除了山水，孤小星还看到了一些凭空出现的人影，这不禁让他微微一怔，然后陷入了沉思。在孤小星的感知下，这片世界确实与剑一谷的有无之境有些相似，但又明显有着不同。如果说剑一谷的有无之境，其中“无”占九分，“有”只占一分的话。那么在这片有无之境中，“有”至少要占七分！所以，孤小星在这片世界中所凝聚的身躯，完完全全就是他的本来面貌。而不是如剑一谷那片有无之境，只能凝聚一道分不清谁是谁的黑影。并且，连自身修为也完美复刻下来！甚至，孤小星还有一种感觉，若在这片世界中死亡，或许……就真的死了！孤小星微微凝眉，再次感受其他，发现自己即便是进入了这片有无之境，也还是会受到六尘劫的影响，听不到一点声音。不过听不到，可不代表看不见，感受不到！在孤小星的心念感应之中，此刻就有一只金蝉，以极快的速度自他身后飞来，欲要偷袭！别看那金蝉体型虽小，但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宛如洪荒猛兽！这赫然是一只修为在命天境大圆满的金蝉！不过若是在之前，孤小星或许还会惧它三分，但如今随着修为也晋升至命天之境后，孤小星已经完全无惧。他下意识就想操控着真言剑，给这只金蝉来一个开肠破肚。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加上大道兵之威，想要洞穿这金蝉，应是不难！可在心念微动之下，却没有任何反应！孤小星瞬间反应过来，这里是有无之境，虽然远比剑一谷那片有无之境真实，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世界！这里能根据他的意想，凝聚出肉身与修为，却不可能连真言剑也一起显现出来！说到底，真言剑乃至其他一切道兵，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一愣之下，就导致孤小星慢了半拍，无奈之下，他只能施展真神领域，想以光阴法去将金蝉束缚！然而，真神领域也无法施展，此地的光阴也同样无法撼动。这下，孤小星再想应对，是真的来不及了。金蝉命天境大圆满的修为，速度奇快无比，几乎是刹那就以来到近处，一击狠狠撞在了孤小星的后背。孤小星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流星一般被撞飞出去，撞在了身后大山之上。一声剧烈轰鸣！饶是那大山本身无比坚固，还是被孤小星这一撞，给撞成了数块。一上来就吃了个暗亏，孤小星有些恼火，此刻他的后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毕竟是命天境大圆满的一击，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让孤小星受了不轻的伤！若非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瞬间凝聚出命土抵御，恐怕会伤得更重！这也就是孤小星，但凡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命天境初期修士，都可能被金蝉这一下直接撞死！金蝉也明显没想到，在被自己的全力一击给撞了个正着的情况下，对方还能活命！它当即振翅，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再次朝着孤小星冲撞过去，同时还发出了极为尖锐的声音。“道灭真界的狗彘骡子，受死！”孤小星自然是听不到对方的话，只是看着对方再次冲来，他眼中寒芒一闪，强行将欲要喷出去的鲜血咽下，抬手一指点去！这一指，是孤小星将自身浩瀚命土，完全凝聚于指尖一点，看似平平无奇，却要远比踏土一击更强，被他称之为命山指！几乎是在瞬间，这命山一指就稳稳点在了金蝉之上。就好似矛与矛的极致对撞，双方同时一震，戛然而止，竟是势均力敌！可就在这时，一道异常尖锐厉啸之声自金蝉体内传出，那声音之刺耳，直入灵魂！但凡听闻，轻者神魂震荡，陷入昏厥，重者怕是直接要被震得魂飞魄散！这才是金蝉的真本事，也可以说是他们这一族的本命神通，熟悉它们的人，绝不可能让它们近身。此刻，金蝉一边疯狂嘶鸣，一边在心中冷笑，如此近的距离，任对方再强，哪怕就是道灭真界十大道子，也不可能完全无碍！只需要一瞬的晕厥，就足够它将对方击杀！可此刻孤小星的世界，只有一片静，哪里有什么金蝉厉啸！在六尘劫的影响下，孤小星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可金蝉不知道啊！它此刻满是惊恐地看着孤小星，见对方就宛如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金蝉在心中疯狂呐喊不可能！这声音可不止是针对肉身，更是直指灵魂，哪怕就是一个全聋的聋子，也能给你神魂震碎了！顿时，金蝉去不信邪一般，将那厉啸声施展到极致。立时，这方圆一片范围内，都陷入了一片恐怖的声浪之中，让人听着伤心，闻者落泪！“不好！是道生真界的金蝉族！”“真他女良的晦气，快走，此族都是疯狗，动不动就狗叫，最是难缠！”远方，有修士疯狂逃窜，欲要离开这片区域。也有修士在出现的瞬间，直接就被这声音震懵了！原本的昂扬斗志，此刻就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要知道，这些进来之人，修为也都在命天境大圆满，却依然在厉啸声浪中陷入了呆滞。可见，金蝉这本命神通之恐怖！但孤小星就宛如个没事人一般，逐渐加大了那命山一指的力道，开始占据了上风！“不可能，不可能……！”金蝉还在疯狂嘶吼，这本命神通乃是他们金蝉族的立身之本，不可能有人能若无其事承受下来！这金蝉族，个个都是火暴脾气，对方越不受影响，它就越是卖力嘶吼！最终，超过了负荷，便见金蝉于彻底疯狂中，喊破了“喉咙”，整个身躯……轰然炸开！这，就是金蝉疯狗的由来，一旦疯吼起来，那是真的不要命的！孤小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在巨大的冲击下，再次倒飞，被炸得鲜血狂喷！不过好在，孤小星发现此地虽然无法施展真神领域，却可以施展九重命海。再加上有命土防护，金蝉的自爆虽然恐怖，也还是勉强承受下来。但孤小星的脸色依然有些难看，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亏了。这一言不合就要自爆，如此狠蝉，也着实是超出了孤小星的预料！这也让孤小星意识到，这一方世界充满了凶险！随便一只金蝉都有命天境大圆满的修为，那么有没有可能，还有更高者？在这片世界中，孤小星根本无法施展光阴法，所以也无法施展沧海桑田法！若是遇见登天境，他很难有胜算！至于无法施展光阴法的缘由，孤小星也看出来了。在这一方有无之境，也有一个笼罩一切的光阴大涡流！但与外界的光阴大涡流不同，此界涡流，它有源头！这源头，就相当于是主宰，除他之外，谁也无法撼动此界光阴！同时，这个无法撼动的光阴涡流，又如同是一个巨大的领域，让其他任何领域都无法施展！总之，此地十分诡异！而那光阴的源头，就在无尽上方！至于金蝉，在炸开之后，孤小星的外道眼就死死盯着对方。因为他想要确定，这金蝉是如他一样进入这有无之境，还是本就属于有无之境中的原生灵！在孤小星的视界中，金蝉在自爆之后，涌现出无数的念，而这些念在转瞬之间，全部化作了冥念！终而，连所有的冥念都在飞速消散！这也就意味着，金蝉真的死了！但金蝉的身躯，在炸开之后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作了一团诡异能量。孤小星感应之下，类似一种本源！当初，在剑一谷的有无之境中，就可以通过斩杀人获得他人的剑道感悟。联想之下，孤小星不禁双眼微眯，心中已经有了计量，也大致可以确定，这金蝉就是与他一样，属于外界来者！如果说，剑一谷的有无之境与剑有关，那么凝聚他们身躯的，是否就是其中剑意！所以将对方斩杀之后，才能获得相对应的剑道感悟！或许，其中也蕴含了一定程度的本源。但因为那片有无之境的真实程度并不高，所以并不明显！也正因如此，当初在里面被人斩杀才不会死亡，除非是连续出现多次死亡，才有可能真的丧命！如今这片有无之境，真实程度明显更高，甚至高得多，所以哪怕只死一次，也都相当于是真的死了！不过究其根本，进入这片有无之境的，终究只是人的所有意想！意想进入其中，再由这片有无之境的独特本源，最终凝聚出了身躯、修为，乃至是演化出一切术法！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片有无之境的真实程度，乃至是其中本源，要远远超过了剑一谷的有无之境！剑一谷中的有无之境，不仅只能凝聚出无法辨别身份的黑影，甚至连演化的修为也一点都不真实。但在这里，却几乎与外界一般无二！而当所有意想消散后，那些凝聚身躯的本源也就无法再继续演化，变成了最纯粹的……有无本源！这就相当于是那剑道感悟，可供人吸收！不过吸收这种有无本源的好处，应该与当初的剑道感悟完全不同！孤小星大手一抓，便将那团有无本源摄了过来！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推演的结果那般，那么只需要吸收这道有无本源后，便能知晓它到底有什么好处了！也就是在孤小星大手接触这道有无本源的瞬间，其就像是找到了归宿，瞬间融入！孤小星只觉一股极为精纯滋补的能量融入自身，没有丝毫滞涩之感！因为孤小星在这片有无之境中，除了自身意想，其余一切也都是有这种有无本源所演化！如此同源之下，融合自然顺畅！在如今没有永生宝的情况下，孤小星所受的伤，并不能很快恢复，而且消耗也是存在的！但随着这团有无本源的融入，肉眼可见的，孤小星身上所有的伤都在快速愈合，他所有消耗也在快速补充！乃至是他的修为，都因此更进了一步！孤小星虽然不知道，在这片有无之境中增长的修为，是否能照应现实，但仅仅是这种修为增长的感悟，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试问，若将走过一次的路再走一遍，还会很难吗？必然不会，所以哪怕这里的修为无法照应现实，孤小星在出去之后，他的修行路也将会变得畅通无阻！然而，连剑一谷那片有无本源如此稀薄的有无之境，在其中获得的剑道感悟都能够照应现实。孤小星也是因此，才最终凝聚出了意志妖灵剑！那么在这片有无本源浓郁了不知多少倍的有无之境中，会无法照应现实吗？这个答案，已经很显然！当孤小星缓缓睁眼时，之前所受之伤，已经痊愈，连修为也精进了一大步！虽然还没有达到命天境中期，但孤小星感觉，已经不是很远了！这种进步，无疑是恐怖的，一位命天境大圆满所凝聚的有无本源，还是十分不俗！想必这就是这片有无之境所拥有的，特殊的造化，也是金蝉与其他修士进入其中的原因！只是，孤小星很好奇，进入这片有无之境的修士，是否是来自于荒古界，还是来自其他地方？这时，孤小星眉头一挑，感应到危机降临，又有一道身影，自他身后袭来。但这次，还没等孤小星有所动作，再次有一道身影出现，将那袭击之人给拦了下来！孤小星转身看去，便看见了一位青年，与一团……火焰云？而那青年，正是袭击之人，火焰云则是忽然出现，阻止了青年的偷袭。这一人一云，也都皆是命天境大圆满修为！青年见偷袭不成，眸光一闪，毫不犹疑后退，刹那远去！焰云有一双大眼睛，怒瞪着逃跑青年，大喊道：“卑鄙无耻，阴险下作的道生真界之人，有胆的你就别跑，过来跟我焰云祖祖大战三百回合！”焰云虽喊得大声，但他却没有追。待到远方青年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焰云才停止了叫嚣，呼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身后之人。“傻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多谢我焰云祖祖，若不是本祖祖出手，你方才可就没命了！”孤小星眨了眨眼睛，虽然很好奇这朵焰云在说什么，可他听不见啊！焰云见孤小星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有些恼了，朱红色的云团上立刻冒起了火焰。“嘿！你可别不识好歹，本祖祖可不轻易出手，你是哪个门派的，这么没规矩！”孤小星依然只是眨眨眼。焰云立时更恼，头顶冒起了熊熊大火，怒声道：“装聋是吧？还是你以为本祖祖救你是为了跟你要报酬？那你也太小看我焰云祖祖了，本祖祖做好事，从不留名！”见孤小星依然不说话，焰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怒火渐消，然后有些古怪道：“这不会……真是个聋子吧？喂！你听得见本祖祖说话吗？喂……！”孤小星真听不见，并且，还无法传念解释。正所谓，十聋九哑，孤小星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这个“哑”，并不是说孤小星真的哑了！焰云与孤小星来自不同的修真文明，他们之间，自然是以神念交流。但是此刻的孤小星，连自己的心声都听不见，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无从传念。因为以神念传递声音，是以心声为根本，没有心声，传出去的念，也就只有念，没有声！这说起来有点复杂，其实就像是失聪的凡人，在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自己说话的声音之后，就会逐渐变得不会说话。这是差不多的道理。当然，普通的说话孤小星自然还是会的，但不同文明之间，单凭简单的言语根本无法交流。甚至不要说是不同文明，就是同一个文明之中，都可能拥有成千上万种语言。这里面所指，可并非只是人言，也有各类兽语，乃至是各种人类无法辨别的语言！所以要修士之间用普通言语交流，这根本就不现实！往往文明程度越高，反而会逐渐脱离语言文字的约束，这是整个修真界的大趋势！因而，孤小星此刻不仅听不到焰云的话，也无法与其交流！焰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的古怪却更甚，不由围绕着孤小星飞了两圈，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原来修真界中，竟然真有聋哑人啊！”焰云喃喃着，不断打量着孤小星。一个人连神魂都听不见任何声音，这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个道理，焰云也明白！“话说，这傻小子不过命天境初期修为，就敢进来，不会被人陷害了吧？也看不出是道灭真界哪方势力的。”“可救都救了，若丢下他不管，那本祖祖岂不是白救了？罢了罢了，我焰云祖祖好云做到底，就顺道稍他一程，嗯！顺道！”焰云自言自语，说到这里又瞪了呆站在那里的孤小星一眼，道：“傻小子，能遇见我焰云祖祖，你就谢天谢地吧，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在这里怕是活不过一炷香。”“那些个道生真界的混球，个个卑鄙……！”焰云就好似个千年没说过话的话痨，叨叨个不停。也好在孤小星听不见，否则怕是要被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