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暖气早已散尽。

顾曼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蓝色病号服,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

瘦瘦小小的,一动不动。

利刃一般的风迎面将萧妄初的风衣吹的翻飞。

他什么话都没说,先是将窗子关了,又拿起被子将她整个拢了起来。

她反抗,将被子一下掀开了。

他却不在意似的,低头再次将被子拿在手里,双臂一环,将她身体整个用被子裹住。

她拳打脚踢,咬紧牙关,浑身蕴满了燥意,眼眶红着却是一滴泪也不再流了。

他双臂微微使力,小心翼翼箍着她,不让她再把被子挣开,声音尽力放柔:“乖。”

她反抗的更激烈,喉头发出一阵阵困兽一般的吼叫,整个人挣扎的好像都在痉挛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他鼻头酸涩,声音极尽卑微,将下巴垫在她头顶,抬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躁动的她。

可没有用。

她失了智一般,红着眼睛,狠狠照着他腕间露出的一节小臂咬了下去。

他没缩手,更没发出声音,仍由她那样咬着自己。

直到血腥的滋味在口腔爆开,她才像重新找回了理智似的,松开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要让我二哥去找应桓,去调查裴戍原?为什么……”她的声音亦如被劈裂般又柴又哑。

虽然刚刚二哥亲口说出一切的时候,是那样的平静,好像已经完全放下了,完全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但她刚刚得知一切后,心里的懊恼悔恨、内疚自责就快要将自己吞噬掉。

萧妄初静静看着声泪俱下的她,她湿润的眼睫还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着。

他手足无措的帮她擦拭着眼泪。

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薄唇紧抿,毫无疑问的,她的质问印证了他的猜测。

原本就因为她奋不顾身去救顾二哥所受伤、而内疚不已的他,此刻更加难受。

他也是才从应桓那里得知顾二哥跳楼的前因后果的。

只是还未来得及跟她解释,她就……

“你要没让二哥去帮应桓,二哥就不会看到,就不会去干傻事!”顾曼继续嘶吼。

她一开始选择那样的处理方式,就是为了阻止二哥去干跟上一世一样的傻事,阻止他选择那样潦草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顾曼重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无力,虽然二哥被她惊险救下,但二哥受到的屈辱打击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更后怕的想,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二哥现在是不是已如上一世一样,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她计划中的解决方法,不是这样的……

“都怪你!怪你!呜呜呜……”顾曼兀自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像是丧失了力气。

只是喉头发出了猫儿一般的“咕噜”声,语气近乎无理取闹,呜咽着,“我明明能做到很好的……”

明明能让二哥从那段难堪脏污的感情里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的。

顾曼肩头上下耸动着,过了一会儿,大概哭得累了,将头抵在萧妄初身上,一下下的轻撞。

萧妄初一直抿着唇,抬起手覆上她头顶发丝,轻轻摩挲。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说着,眉头紧皱在一起。

他不知道顾曼会这样看重她的家人,可能于从小在冷血中长大的他来说,难以理解这样的感情。

他甚至有些嫉妒,如果面临危险的是自己,她会不会也这样发狂。

她终于回归了平静,头抵在他身上不动了。

他哑着声音:“曼曼?”

顾曼紧咬下唇,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她余光瞥见他手腕上那一排渗血的牙印,她惊醒了一般,扪心自问。

真的怪他吗?

这整件事情的发生,怪他吗?

怪应桓吗?

不。

她大脑里的一个声音在清晰的告诉她,不怪他们任何人。

这一切,都是二哥的命数,是二哥的劫。

况且二哥自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可是牙印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手臂上,刚刚自己那样的发狂,那样狠狠的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他身上,他竟然都没有一丝的埋怨。

自己呢?

却还在这样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发疯。

终于,顾曼紧咬着下唇,薄薄的唇瓣被她咬出了一排白印,她抬起了头。

“对不起。”她呜咽一声,将头重新埋进他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腰,摇头自责道,“我不该这样对你,对不起,妄初,对不起。”

萧妄初身体一僵,听她一个劲儿跟自己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心脏似乎被碾碎了一般。

并不比刚刚她那样狠狠咬自己好过分毫。

“傻丫头。”他有些动容的叹息一声,鼻尖一酸,“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说对不起。”

他抬起的手有些发颤,僵了一瞬,还是一下下轻柔的落在了她的后背。

……

威尔森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萧妄初正立在窗台前抽烟。

因为是黄昏,医院楼道内光线幽暗,那一方窗子外就是橙灿灿的夕阳,萧妄初面朝窗子站着。

威尔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被一层金边笼着,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但能看到烟雾自他身前升腾而起。

有些落寞似的。

“Boss。”威尔森擦着额头的汗,喘了两口粗气。

“嗯。”萧妄初将烟掐灭,转过了身。

“已经吩咐宋小爷了。”威尔森低着头。

“好。”萧妄初声音淡淡的,再次从烟盒内抽出一根烟,放在掌心轻轻磕着。

却未点着。

……

民政局外,象征着忠贞的梧桐树依旧屹立在大门两侧。

秋季里的梧桐树叶好似受不得一点微风吹拂,只被秋风一吹,那满树的深红暗黄便如同纷飞的蝴蝶一般,四散开来,掉落一地。

楚玉莲凄厉的声音响起,却仍阻止不了落叶掉落的速度。

“森……森岩!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顾森岩一向对她仁慈宽容,她似乎还怀有侥幸心思,痛哭流涕的想要上前去拉扯顾森岩的袖子,求他原谅。

却被顾曼一抬胳膊,挡住了。

“楚玉莲,请你来这里是离婚的,希望你给自己留点脸。”顾曼声音极冷,护在二哥身前。

楚玉莲却摇着头,似乎意识到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便失心疯了一般哭嚎起来,无理取闹:“不!我也是受害者,森岩你不能跟我离婚!不能不要我了!”

她说着,想要再次扑上前去,却扑了个空,手掌重重摁在了地上,尖锐的石砾瞬间扎进掌心,扎破了皮肉。

她以为这样顾森岩会有所动,可哭啼啼的将视线投向他那里后,却见他面上却是一丝的怜悯和动容都没有。

冰冷的好似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她彻底慌了,像个泼妇一样捶地大哭,一如顾曼所料,她果然放出了杀手锏:“我还怀过你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曼冷笑,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那孩子是谁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楚玉莲愣愣瞪着顾曼,瞳孔里是难以抑制的恐惧。

她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见顾森岩徐徐走了过来。

一如初见时,那样的儒雅绅士,朝她伸出了手。

楚玉莲大喜,急忙将手送了过去,口中道:“森岩!我就知道你不会……”

可她刚被顾森岩拉起,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听顾森岩缓缓开口:“楚玉莲,我时间宝贵,离了婚,你,就赶紧滚吧。”

轰!!!

楚玉莲呆愣在当场。

石化了一般,看着顾森岩从兜里抽出一张湿巾,十分嫌弃的擦拭着手。

一旁的萧妄初朝威尔森使了个眼色,威尔森立即吩咐两个黑衣保镖过去。

保镖绷着脸,以压倒性的气势,将楚玉莲架了起来。

一众人浩浩荡荡朝民政局走去。

……

一切结束。

楚玉莲失了魂儿一样摁响了家里门铃。

来开门的楚母头发乱糟糟的,似乎也刚哭过,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是兔子。

她刚想张口问母亲怎么了,却瞥见屋内,瞬间愣住了。

屋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进过强盗。

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哪哪儿都是。

“发生什么了?”她惊呼。

楚母再也按捺不住,重又嚎啕大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楚玉莲摁着心口,抖着声音。

“一个叫宋凌的……说你是净身出户……呜呜呜,领着一群人到家里……把你这些年从顾家带回来的值钱东西都……都拿走了……”

楚母哭诉着,险些背过气儿去。

楚玉莲一惊,如坠冰窖,半张着口想说什么,却还未说出口半个字,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楚家,彻底完了。

……

周六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空气都洋溢着喜气。

黄历上说,今天宜嫁娶、纳采、订盟。

萧家别院,红绸高挂,彩灯高悬,道喜的人纷至沓来。

因为之前就策划的是中式婚礼,虽出了这两次意外,但细节布置早已准备妥当,眼下日子一到,一切就绪,就等吉时。

萧立仁一副纨绔打扮,口中嚼着口香糖,在别院廊檐下抱臂看着那边的萧老爷子喜气洋洋的迎接宾客。

身旁,其母林娇娥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道:“立仁,你也该过去帮着你祖父做些场面事。”

“我知道。”萧立仁眯着眼睛,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随意道,“妈,我有个想法。”

“什么?”

林娇娥惯会来事,噙着端庄的笑意,与各个进门的宾客点头致意。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大红旗袍,唇上涂着朱红色的口红,特意为了迎合今天。

萧立仁阴笑一声,凑到母亲耳边低语:“爸不是说过等老爷子仙逝了,萧家家业就都是咱们的了吗?”

林娇娥太阳穴突的一跳,维持的姣好的笑意有些凝固,下意识看向萧立仁:“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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