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雪已住,矗立在寒夜里的玉女峰一改往日的清幽寂静,便在山下也能看到峰顶的灵虚宫里灯火通明,直照亮了半边夜空。
灵虚宫内外都是忙碌不堪,可培元殿中倒是无人问津。希言伏卧在榻上,心中烦闷不已,早知如此,白日里还不如直接跳下虎跳涧来得痛快,如今生不生死不死,倒在这榻上与废人何异?他又想到了沐沁儿,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还会喜欢自己么?想到这里,他又自嘲想到:人家甚么时候说过喜欢自己?她是堂堂察事院的阁主,瞧那些朝廷大官都要给她打躬作揖说好话,你希言却是个甚么东西?白日里情急之下两人举止稍显亲密,你便自作多情起来。现下身上还被种下如此邪门的剧毒,还想别人喜欢你,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苦笑一声,左右无法入睡,干脆爬起身坐了起来,甫一起身,却感觉屁股下面有一硬物,他伸手一拉,却是师父的拂尘。师父这把拂尘用了好多年,常常带在身边,想来今日确实是心急,连拂尘都忘了带走。想到师父如此看重自己,希言心中感动不已,眼眶忍不住发热,便在此时,他突然想起师父刚刚严令其他师兄弟保密自己中毒一事,心下又想道:“这毒诡异非常,偏偏又逢封禅大典,瞧师父和忘机先生那神态,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那华山恐怕有大麻烦!”
华山便是自己的家,师父便如自己的父亲一般,自己怎能眼看他们受到一丝伤害?便是要死,也要死在外面决不连累华山和师父!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要赶紧离开华山,他盘膝而坐,轻阖双眼,存念于心,开始缓缓吐纳运功起来。
半柱香时分,一个小周天下来,希言心下惊诧不已:他感觉自己的内力运行不仅毫无滞碍,反而比以往更加强劲猛烈,他浑身微微发热,一握拳,感觉身上力量源源不断。他苦笑道:“这毒倒还有这般功效,与我山的九转丹相差仿佛了。”
既是身子感觉无碍,他便立时收拾起包袱来,结果翻来翻去,发现这培元殿里除了丹药甚么也没有,便胡乱掏了几瓶上等伤药揣进怀中,长剑一提,便往门外走去。
门外虽然风雪已停,但仍寒冷刺骨,希言被冻得跳脚,那护体内力却是不自觉地发动起来,他登时感觉四肢百骸如暖流涌过,瞬间感觉不到寒冷。希言心下骇异不已,以往看别人中毒都是要死要活的,怎的自己中了这个毒却毫无不适之感,反而内力较往日还增强了不少?
他不及细想,只想早早离开华山,一路埋头疾走,刚刚转过翠云廊的转角处,迎面便撞上一人,那人手里端了个大竹筐,筐里都是些鲜果,被希言一撞登时洒落一地。
那人大怒,正欲发火,却看清了来人面目,惊道:“希言师兄,你都能下床啦?”
希言定睛一看,却是清阳这个冒失鬼,他没好气道:“我又没瘫!”
清阳摸了摸脑袋,嘿嘿讪笑道:“是是是!”忽见希言衣服单薄,还提着一把长剑,忙问道:“你要去何处啊?”
希言一把抓过清阳,压低声音道:“小点声,我要下山。”
清阳惊叫道:“这个时候下山?你怕是毒傻了吧!”
希言赶紧捂住清阳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道:“废话少数!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兄弟?”
清阳只有十七八岁,是清字辈弟子里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就爱跟着希言跑,两人感情甚好,只听他愣道:“是、是啊!”
希言附耳道:“此事只能给师父一人说,其他人你都说不知道,你记下了吧?”
清阳呆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事,摇头急道:“不行啊!你毒还没解,这下山去不是送死么?”
希言颓然道:“你不懂,我这毒,连忘机先生也解不了...”说到这里,他不想再往下说,拍了拍清阳的肩膀,擦身便走。
清阳听到希言的毒无解,恐怕命不久矣,心下又惊又痛,他手中拿着空竹筐,张嘴欲呼,那希言却走得远了。
希言转过翠云廊,一路绕着各殿各堂的边上走,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灵虚宫门,眼见门口人来人往,希言不敢从门口出去,他蹲在地上,四处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一棵腊梅树,树上寒梅傲雪绽放,那枝桠歪歪斜斜正伸出了墙外。他心中已有计较,运起功力正待跃上树枝,蓦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希言被吓得七魂掉了五魄,差点惊叫出声,积蓄的内力瞬间消失无踪,再也跳不起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人立在自己身后,那人眉清目秀却又一脸焦急,不是清阳却是谁?
希言拍了拍自己胸口,低声骂道:“你怎么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看来我得早点离开华山,天天呆在这里,毒还没发,却早晚被你吓死!”
清阳低声道:“师兄,你可别说了,我找你找了半天!”
希言皱眉问道:“找我干嘛?适才不是都给你交代了么?”
清阳手里递上一个粗布包裹,道:“我看你衣裳单薄,又没有盘缠,下山却要如何过活?可别入了那丐帮天天要饭,给我们华山丢了颜面!这里有点换洗衣物,还有一些银钱,你凑合凑合吧!”
希言笑骂道:“你这鬼精灵,怎地也学得这般伶牙俐齿!”说罢也不客气,一把接过了包裹,他嘴上骂着,心里却感觉温暖无比。
清阳又道:“师兄,你下山后要去哪?师父问起来,我又如何与他说?”
希言抬头望着墙外的一轮明月,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如果他问起,你便说我下山找解药去了!”希言心知此毒无解,此番必是要死在外面无疑,但为了安慰他们,只能这般说了。
清阳沉默不语,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希言一把搂住清阳肩膀,道:“师弟,我走了,以后师父那边,你跑勤点,多去看看他...”
清阳越听越不对,感觉他似乎在交代遗言一般,忙一把推开他喝道:“要看你自己回来看!”
希言轻笑一声,拍了拍清阳的脊背,道:“小道去也!”言罢一转身便跃上了腊梅树枝,枝头积雪簌簌落下,他轻身功夫使出,片刻便闪到了墙头之上。
“师兄!”只听墙下清阳低声喊道,希言转头看去,只听清阳颤声道:“保重!”
希言眼眶一红,用力点点头,旋即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墙头。清冷月光照在空空如也的墙头,那腊梅树枝兀自在上下轻摇。
出得灵虚宫,希言急急往金锁关赶去,此时银辉洒满四野,正好趁着月色下山。甫一走到金锁关,却听得身后“铛、铛”几声道铃悠悠传来,原来已到子时,宫里钟楼最后一通清铃响起,希言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
孤影青灯伴钟磬,万籁静灭闻道铃。
青葱二十载,自己就伴着这道铃声一路长大,悠悠铜铃、清冷殿堂、夏蝉冬雪、秋月春风,自己与师父、师兄弟们度过了多少难忘的岁月?与其说这是一座道观,其实这便是自己的家啊!如今便要离去,日后也不能再回来,落叶尚且归根,自己却注定要做一颗无根的浮萍。想到此处,希言泪如雨下,他双手一松,包裹长剑滚落在地。
希言回首远远眺望着灵虚宫,轻烟薄雾中,那恢弘的道观影影幢幢,便如仙境一般虚无缥缈。只听“啪哧”一声,希言双膝跪倒在雪地上,朝灵虚宫方向重重拜了三拜,旋即猛地提起包裹长剑,下山而去。
希言自幼生活在华山,对这条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下山本就比上山难走,加之月色再亮,也不比白昼,希言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摔了近两个时辰跟头之后,到得了山下华阴县城南门。到得城门边,却见大门紧锁,希言又饿又困,又冷又乏,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便高声喊道:“劳烦城上军爷开个门,小道要进城住店!”
喊了半晌,却没一人来应他,希言只好猛地拍起门来,良久,只听城门角楼上一声怒喝:“谁在滋事!”一名校尉模样的大汉出现在城头,手里兀自在拴腰带。
希言忙道:“小道刚从华山下来,需进城住店,劳烦军爷行个方便!”
那校尉一看是个道士,顿时喝道:“臭道士不知道此时乃宵禁时分么!按律城门得五更以后才开,你华山道士难道不知这个规矩?!”
希言陪笑道:“小道久居华山岂能不知,只是小道身上带伤,又困又乏,还望军爷通融则个!”
那校尉被扰了睡眠,心里极为不快,怒道:“你算甚么狗屁东西!玉皇大帝干儿子么?多大的面子要老子通融!”
希言一怔,皱眉道:“军爷,你既是不开门我也不来怪你,可你为何要出言辱骂于我?”
那校尉怒哼一声,喝道:“骂你?骂是轻的!老子看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多半是歹人想混入城中,来人,他再不走就给我放箭!”
只听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拉弓之声,希言心下忿怒,想到:“华山与华阴县历来融洽,这些守卫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他虽身怀武功,但也不想与这些**纠缠,当下转身便要走。
那校尉眼见希言转身离去,以为他是怕了,哈哈大笑道:“怂包!这就走啦?华山武功不是名震江湖么,给我们来一手空手接箭如何?”
希言一听对方辱及华山,心头怒起,当下便不走了,他转身道:“军爷,我就站在这里,你不妨射来试试。”
那校尉本来是嘲讽恐吓一番,没料到这小道士如此硬气,竟反将自己一军。当朝律法森严,若是朝平民放箭,那无异于自杀,他自然是不敢,只见他怒火冲天,偏偏又不敢射来,希言冷笑一声,朗声道:“空手接箭看来是没机会了,却见识了空嘴放箭。原来军爷一身本领全在嘴上,小道领教了!”说罢转身便走。
那校尉气得浑身发抖,大怒欲狂,旁边一名随从低声道:“这夜黑风高的,谁看得清他是道士还是歹人?”那校尉一听恍然大悟,拍手道:“照啊!”说罢便亲手取了一把黑铁大弓出来,这牛鼻子让他在下属面前失尽颜面,此时他已起杀心,只听他暴喝道:“歹人休走!你冒充华山道长混入城中有何阴谋!且吃我一箭!”言罢大力挽弓,那羽箭如流星般向希言后背飞来。
希言没有转身,他双眉一轩,耳听破空之声传来,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华山正宗梯云轻功使出,身形如旱地拔葱般拔高一丈,只在间不容发之间,却见他双足一并,破空之声骤停,那羽箭登时被他双足牢牢夹住。只听他暴喝一声:“去罢!”只见他身子猛然凌空倒转,双足夹起羽箭便大力朝城头上掷去,希言眼见那校尉草菅人命,心中已是怒极,此番也是运了十成十的力气掷出羽箭。
皎洁月光下,只听破空之声骤起,那飞箭扑面而来,只听众人一片惊呼,那校尉看得明明白白,他没料到世间真有如此神奇功夫,可不待他细想,那羽箭已势如千钧般朝自己飞来,电光石火间,他却哪里来的及躲避?正待惨呼一声,却听“啪”地一声,石屑飞溅,那羽箭却插入了城头的砖石之中。
原来希言虽然忿怒,但他素来心善,只是想教训一番这霸道校尉,却并不想伤他性命。况且自己已表明华山弟子身份,若是伤人,日后这些人必要与华山为难。只听希言沉声道:“你听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欺人太甚!”说罢便要离去。
“慢着!”只听那校尉喝道,他声音沉郁阴狠,显是怒火中烧。只听他咬牙道:“好贼子!有胆损毁城门关隘,还想生离此地?”说罢手一招,城头竖起一排弓箭,那箭头直指希言。原来这校尉恨希言当众折了他的颜面,打定主意要杀他立威。只听他冷笑道:“一根箭好接,老子今天倒要见识一番人外人天外天,看你怎么接这一排箭!”
希言没料到此人气量如此之狭,当下轻笑一声,回身傲然而立,朗声道:“我乃华山掌门独孤隐丘亲传弟子希言,身上有我名帖,全华山上下都识得我,你有胆便放箭,是不是贼子,大家白日里朝堂上见个分晓!”
一众守卫中有见识多的,低声向那校尉道:“换防之时小人与守卫闲聊,听说华山掌门亲传弟子确实叫做希言!”
那校尉眼神阴鸷,满口黄牙咬得格格作响,想来他是跋扈惯了,哪里能受一点委屈?只听他暴喝道:“老子管你是华山掌门还是茅山掌门,得罪了老子就得死!”说罢右手一举,便要发号放箭,模样嚣张已极。
“嗬,这位军爷好大的官威。”希言还未答话,却听身后一个清晰悦耳的声音传来,希言心里一动,转头一看,却见白月光下,一位白衣少女正窈窕聘婷立在自己身后,那人肤若凝脂,巧目含笑,不是沐沁儿却是谁?
“沁儿!”希言忍不住叫道,却见沐沁儿向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希言知道应付官场上的事情,沐沁儿要强上自己百倍,当下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只听那校尉怒喝道:“哪里来的臭娘们,还敢教训老子?”
沐沁儿借着城头火把凝目一看,心下已明了七八分,只听她笑道:“看这服色,你们不是华阴守卫,是神策军下辖风字营的吧!”
耳听沐沁儿一语便道破自己来历,城头上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惊疑不定。只见那校尉眉头一皱,高声道:“阁下是谁?”语气已客气了许多。
沐沁儿没来理他,继续道:“你身着蛮甲,军服上连个纹饰也没有,不是将官,多半是个尉官,让我想想风字营里的尉官都有谁......”说罢伸出玉指轻抵额头,似乎真在思索。
那校尉耳听沐沁儿对军中之事了如指掌,知道自己恐怕真遇上了狠角色,心下大骇,一时不知道该当如何。一旁有兵士寒声问道:“老大,咱们是不是要把箭收起来?”
那校尉赶紧道:“废话!还不快收!”只听“哗啦”一声,那些弓箭都从城头撤下。
只听沐沁儿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右相大人从兵部调用了神策军,与御林军一道护卫太子殿下来华山,风字营负责换防华阴县守卫,东门是黎江校尉,西门是蔡德明副尉,北门是徐成副尉,这里是南门,你便是——”说到这里,她故意一顿,那校尉听罢惊恐无状汗流浃背,他知道对方必定是朝中要员,否则换防调军这般机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他颤声道:“在下风字营副尉左庆余,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希言恍然大悟,华山便在华阴县以南,华山弟子向来与城中守卫相处和谐,今日怎会突然大变样,原来已经换上了驻军。眼见沐沁儿两句话便把这嚣张跋扈的军官收拾得服服帖帖,希言心下叹服不已,悄悄给沐沁儿竖了个大拇指,却见沐沁儿狠狠白了他一眼,便背着手朝城门踱了两步,俏首一扬向那左庆余缓缓道:“本姑娘是谁你无需过问,只说这八个字与你知道。”她稍一顿,螓首微昂,傲然道:“三尺玉龙,奉天诛邪。”
希言以前从未听过这八字,兀自不明所以,却听城头惊呼一声,接着便听左庆余一声暴喝:“开门!快开门!”声音竟慌乱不已,适才那倨傲狂暴之色却是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希言眼见情势突转,忙问道:“这八个字是甚么来历,他怎会怕得如此厉害?”
沐沁儿俊目含怒道:“你还有心思问东问西?收拾完他便是你了!”
希言一听目瞪口呆,旋即想到自己深夜下山,却没有知会沐沁儿,她一定是生气了。只见他轻轻拍了拍胸口,暗道:“幸好还有这仁兄帮先我挡一挡。”想着便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片刻间,只听“咣轰”一声,城门缓缓向两边开启,甫一露出一人宽的缝隙,便见那左副尉慌忙挤出大门,急急朝他们奔来,模样狼狈不已,后面还跟了一群守卫。
奔到近前,只听那左副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众守卫也哗啦啦跪了一地,那左副尉哀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人是察事院哪位大人?”那声音竟微微发抖。
沐沁儿轻笑一声,道:“姑娘姓沐。”
左副尉一呆,颤声问道:“姓沐......大人可是霜刃阁......”
沐沁儿冷笑道:“察事院还有别人姓沐?”
那左副尉哀嚎一声,立马劈劈啪啪扇起自己耳光来,那耳刮子打得一下比一下响,仿佛他只想立刻把自己打死在这里了事。希言看不过去,拉了一下沐沁儿,却见沐沁儿俏目含怒朝自己望来,那求饶的话瞬间便被噎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只好讪讪收手立在一旁,心里暗道:“这还是我在虎跳涧救下的那个姑娘?”
眼见那左副尉两颊高高肿起,沐沁儿轻轻一挥手,左副尉如获大赦,立马伏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只听沐沁儿沉声道:“左大人,圣上派你们风字营来换防华阴县,是要护卫殿下周全,你却在此作威作福,居然对百姓兵戎相见,若是日后传出流言蜚语,却要右相大人如何与圣上交代?”
沐阁主、李右相、皇上......哪一个是他左庆余惹得起的?他听罢此言几乎要瘫倒在地,手如筛糠般抖得老高,又要打自己耳刮子。
“住了!”只听沐沁儿一声娇喝,那左庆余只好放下双手跪在原地,浑身仍是忍不住地抖。
只听沐沁儿怒道:“堂堂一个神策军校尉,欺软怕硬,贪生怕死,谁还能指望你们安邦定国?!”
那左庆余一见沐沁儿发怒,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只听他哭道:“沐阁主息怒!小人已知错了!且容小人自行辞官,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希言看得直摇头,定国、龙骧、神策、雄威四军乃是京城禁卫军,以拱卫京师为己任,以前以为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没想到竟这般欺软怕硬怯懦不堪。他生性良善,此时眼见这左庆余怕成这样,忍不住又要出头了,只听他上前两步道:“沁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知错,不如放他一马吧!”
沐沁儿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她怒视希言道:“这是朝中之事,你不要插嘴!”
希言眼见沐沁儿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心下不悦,他冷声道:“沐阁主教训得是!”说罢转身便立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