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大院,澄澈阁。
书房内,相貌清绝的女子,坐于大案边,一手翻动账本,一手敲打算盘。
汪氏财团三房嫡小姐,汪澈。
自打从父亲手里接过三房的家业,她就一直忙碌不停,不得清闲,尽管手底下有许多账房先生,可她每天仍是有处理数不完的账目。
没办法,汪氏的生意遍布应天,涉及各行各业,想要操持好如此之大的产业,必然要付出常人无法得知的代价。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别人都羡慕她富有,却不知她每天也都在做着无聊的账目。
此时,书房外一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汪澈眉头微皱,她放下账目,停下敲打算盘的纤细玉手,揉了揉眉心。
就在不久前,她手下的掌柜张贵芝,领着王铁匠,带着个奇怪的铁架子,来找她,说要给她看一样好东西。
汪澈虽然好奇,但张贵芝说那东西需要先安装好了才有用,汪澈见那铁架子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也没怎么在意。
此时此刻,汪澈被吵的有些心烦。
女子起身,推门而出,决定今天好好敲打一下这个张贵芝,别有事没事就来烦她,她已经够烦了。
一身淡绿罗群的汪澈,双手负在身后,行走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势。那是长期面对手底下的各大掌柜,发号施令敲定决策,养出来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汪澈脚步轻盈,穿过长廊,路过假山,所过之处,路旁修竹梅花尽皆黯然。
行至后院,汪澈皱眉望去,就见张贵芝和王铁匠两人,正在水井旁忙碌。
贴身丫鬟小婵,负责给她做饭的厨娘,此刻都驻足一旁,好奇的寻东问西。
汪澈发现,张贵芝带来的那个铁架子,已经被固定在了水井旁边。
待她靠近,张贵芝连忙上前打招呼,王铁匠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招呼着。
汪澈轻轻点头,面无表情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神奇之物?到底奇在何处?”
这位财阀千金已然打定主意,如果张贵芝给不出让她满意的答复,必然要训斥他一番。
“小姐来的刚刚好,压水机已经装好了,小姐稍等,我来示范给你看。”
张贵芝并未发现东家已经生气,说话时面带笑意,就见他从一旁的木桶里,舀了半瓢水,往压水机的大圆管中一倒,接着双手用力,按压杠杆。
奇怪的声音响起,下一刻,汪澈的表情变了。
饶是淡然从容如她,在第一次见到这等神奇之物的时候,也很难无动于衷。
这位久经商场的财阀大小姐,在见识到了此物的神奇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此物的价值。
“呀,出水了?这是井里的水吗?太神奇了吧!”
丫鬟小婵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然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接流淌而出的井水。
做饭的厨娘,也满脸的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这位老妈妈,一时间根本不明白,井里的水为何会逆流而上。
但她无疑很开心,以后再也不需要用绳子打水了。
厨娘赶快拿了木桶,去接那湍急的清水,片刻间就接了满满一捅。
老妈妈欣喜的问道:“张掌柜,这个东西贵不贵啊,我也想买一个在家里,这用着多方便啊。”
张贵芝这时候停止按压杠杆,回答道:“等批量制作以后,肯定给刘婶儿家弄一个,至于价格嘛,现在还没定,一切全凭小姐拿主意。”
汪澈此时快步上前,学着张贵芝样子,试着按压了几下杠杆,不需要太大力气,侧面的水管,立刻有井水流出。
“你刚才说,此物名叫压水机?嗯,确实神奇,是王铁匠所造之物吗?”
汪澈一边问话,一边又看向老铁匠。
王铁匠诚惶诚恐,“回小姐话,这台压水机是老朽打造而出,但并不是老朽想出来的。
今天上午的时候,张楼主领过去一位少年,此物便是他的奇思妙想,老朽不才,到现在还是弄不明白,这水是怎么自下而上流出来的。”
汪澈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张贵芝。
“小姐,那名少年,正是买了长龙街五层大楼的那位。”张贵芝解释了一句。
“周万三?”汪澈记得这个奇怪的名字。
“对,就是他。”张贵芝点头。
“嗯,知道了,王师傅辛苦了,既然安置妥当,那就先回铺子里忙吧,记得吩咐铺子里的工匠学徒,此物绝不可以到处声张,更不能私自打造牟利。”汪澈看着老铁匠,淡淡吩咐。
王铁匠作揖点头:“是,小姐放心,老朽有分寸,一定管好下面的人。”
汪澈又道:“好,这个月你与其他两位师傅,每人月钱加二两。”
老铁匠连忙道谢,这才转身离去。
“走吧,随我去书房。”汪澈朝张贵芝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
张贵芝关闭房门,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等东家问话,便把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讲了一边。
汪澈认真的听着,当听到周万三把压水机创意,随意送出时,不由一愣,听到周万三最后提出的意见时,眸光愈发明亮。
听完了张贵芝的陈述后,这位向来古井无波的汪氏女财阀,开始在书房来回踱步。
“此人之奇思妙想,当真丰富,他一开始随意让出压水机,除了不知道此物价值外,可能在他看来,压水机只是微乎其微的创造,而他酒楼里的那些东西,才是他所看中的。
一拧就出水的水龙头,冬暖夏凉的空调,自动上下楼的玄梯......哪一样听起来,都比这压水机要有价值的多。”
张贵芝从未见过东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由讶然,又见她来回踱步,心中更是震惊。
就见小姐突然停步转身,目光灼灼看来。
“你去把他请来,我对此人,极有兴趣,就以压水机分红为理由。”
张贵芝一愣,继而问道:“那包房定在哪座酒楼合适?”
“把他请到这里来,就在澄澈阁里摆宴。”汪澈回答。
张贵芝倒吸一口冷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如此郑重的对待合伙人。
“小姐,您身份尊贵,这样安排,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张贵芝觉得有所不妥。
“不,此等大才,必须要趁其发迹之前结交,你方才说第一次见到此人时,他看起来像是乞丐,而后在混乱的情况下,洗劫山匪巢穴,这样说来,此人必定出身寒门,这种人一般自尊心极重,故而不可怠慢。”
汪澈想了想,沉吟道:“眼下汪氏,内有三房暗中争斗,外有李氏、韩氏虎视眈眈,我这一房想要不被他们打压,手下就必须要有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