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光芒一闪,林魁肥胖的身躯几乎要将狭小的密室全部沾满。

林魁转动头颅,被肥肉包裹的脖子左右转动,将密室内看了个遍。

眼眸中闪过怀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这样。”

叹一声,屈起小指,轻轻弹在铃铛之上。

昏暗的密室立刻被清越的铃声充满,渐渐消失。

计阴仍是闭目盘膝而坐,合起的眼帘微动,似要抬起。

翕动了两下后,缓缓睁开,双眸好似静止深渊,幽暗至深,潜藏着千万重波涛。

“魁儿哥。”

看清眼前站立的人后,计阴嘴唇开阖,颤抖着说了出来,声音微不可闻。

“魁儿哥!“

计阴的声音大了起来,眼眸中的深渊似乎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嗯!”林魁听清后,点着头应了一声。

“魁儿哥!”

计阴的声音又打了一分,在整个密室内都清晰可闻,甚至带着一点哭腔,深渊似乎突破了禁锢,波涛开始震撼起来,原本潜藏的千万冲波涛冲涌激荡,掀起滔天的骇浪。

“魁儿哥,他们把成儿杀了!他们把成儿杀了!”计阴脸上接连不断地垂下泪珠。

“怎么了?你好好说!”林魁看出不对,身形一动,坐在了计阴身边。

“他们把成儿杀了,还暗中对我下手,施术镇了我的心神……”

计阴脸上僵硬住,只有泪珠不断滑落,嘴唇颤抖着翕动。

另一边。

“我坚持不住了,计阴老儿见了林魁心神剧震,他本就是金丹,有心算无心之下才中了我们的套,如今已经快要突破我的禁制,醒过来了!”

十五一手掐印狠狠摁在自己太阳穴上,似要将自己指杀,一手在面前画诀,向计成传音。

面色惨白,脸庞上的艳丽消失不见,不复先前的淡然。

正在拱手迎客的计成笑容满面,听到耳中十五的传音,心往下一沉,直接撂下正在寒暄的客人,抢步走到殿柱后的角落里。

脸色狠辣,语气狠毒,“不行,绝对不能让计阴醒过来,他本来就是金丹,再加上林魁一个令大罗寨都忌惮的混不吝金丹,我二人必死。”

计成还显着稚嫩的脸上浮现一股戾气,“我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我死,我死你死,若是能过了此劫,我便能打破此方世界数百年来的天规,化丹成婴,届时我二人在此界逍遥无束。

你一定不能让计阴醒过来,前日我用十六占了一卦,近日有大灾临身,想必就是此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番若是能度过,我定能结成金丹。”

计成带上了一丝哀求,“娘子,我知道你一定还藏了一手,求求你,你赶紧拿出来,只要过了此劫,我在仙途上便没有阻碍了,咱两人定能长久逍遥。”

十五听到计成的话,脸上出现凄然,我哪还有什么后手,那只不过是用来猛骗你,让你对我忌惮一分,好多对我上心的幌子。

“好!”十五决绝地说道。

“谢谢娘子!”计成脸上露出喜色,掐手一挥,断了与十五的传音。

“我…”

十五张口欲言,却发现计成已断了传音。

苍白如纸的脸上不断闪动,在犹豫与决绝间不断切换,指在太阳的诀印抖动着,几乎要不成形。

“……他们把成儿夺舍了,然后又暗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我的心神割裂,把我给震起来了……”

计阴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身子前倾,神色狰狞,好像下一刻就要变成择人而噬的野兽,双眸中的深渊已经完全激荡起来,其下像是有一只极大的鲲鱼摆尾回旋,要冲出深渊上那一层禁锢,化成大鹏。

足以压死筑基的威势在小小的密室中肆虐,像是万重波涛突然冲出,压满这方小密室,挂在墙上的铃铛早就被仿若怒涛般的威势震碎,发出一声哀鸣,裂成几块掉在地上。

“兄弟你放心,他敢夺舍成儿,就得给成儿葬命,我这就去杀了他!”林魁面色阴沉,像是怒海狂涛中的一尊撑天巨岳,巍然不动,听着计阴的话,山岳之势也散发出来,和着海势。

计成为了困住计阴,耗费上世身积攒下来的所有灵物,特意浇筑成的密室咯咯作响,被山海之势冲击,不断开始变形。

“砰!”

掐印的手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印诀几次中断,都被十五咬着牙重新掐了回去,察觉到计阴数次要冲破布下的禁制,十五面色一狠,一掌拍在自己天灵之上,口中兀地喷出一颗金珠。

闪耀金华,照亮四周,这也是一处狭窄逼仄的密室!

十五为了能安心控制计阴,不被打扰,用计阴浇筑密室剩下的料子,混上寻常凡铁,铸成了这座密室,听了计成的传音,匆匆来到这座密室。

金珠上闪过蛛网一般的白色光华,在刺眼金光中出现了一丝柔和。

“夫君,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十五轻声自语,伸手握住金珠,摊在掌中。

指在太阳的印诀也已经变形,趁着不断的震荡,拿下来,握成拳,对着掌中散着光芒的金珠,狠狠的砸下去。

“噗!”

性命交修的灵器被自己毁了,十五喷出一口血,气息迅速衰弱下去,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反倒回光返照,多了一丝红润的血色。

手掌无力地垂下,碎成数块的金珠掉在地上,染上血迹。

而后,十五双眼不受控制地合上,从盘坐的榻上栽了下来,没有了动静。

密室中。

随着金珠的破碎,原本滔天的海势顿时一散,计阴眼神僵硬,向后倒去,顿时不省人事。

原本山海相合地势一散,只剩下林魁撑天柱地的山岳之势,仍旧塞满不大的密室。

即将被山海合势撑裂开来的灵铁密室,随着海势的散去,也侥幸存了下来,只是极度的变形,四面墙壁以及上下两面都被往外极度地撑开变形,只差一线就会从中爆开。

林魁一惊,上前一探,气息还在,只是突然晕倒过去,松了一口气,神色难看。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就倒下了?

难不成是那毒妇在暗中下手了?若真是如此,恐怕只有先抓了她,才能醒转。

虚立在地上,沉思想着,一个又一个思绪在脑中闪过,他虽看着粗鲁愚莽,心思却是细致。

“魁儿哥?”

计阴惊喜地叫道。

“这事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把我的静室都给弄成这样子,是不是成儿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你放心,等我出关了,我再去好好教训他!

不过魁哥你也别发这么大的火,当初咱俩捡到他的时候,可是你先说也认他做儿子的,哈哈哈哈,结果却让我认了他,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计阴爽快戏谑地笑道,丝毫不见先前那般痛苦嘶吼。

林魁皱眉,看着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他刚才说,他的心神被毒妇用一支簪子一划,裂成了两半,并用一枚金珠将一半镇住。

方才那个应该就是被镇住的一半,这一半应是那两人谎骗,用来遮掩痕迹的一半。

“魁儿哥,你怎么了?”

看着林魁呆滞不动,计阴疑惑不解,往日豪爽的他,怎么也变得这么阴沉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揍变成那小子了。”林魁咧开嘴一笑,恢复了往日的豪爽痛快。

“哈哈哈哈哈,你尽管去揍,反正我不心疼。”计阴开怀笑道。

“对了,魁儿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快凝成金丹了,我感觉体内道基已经到了极点,再有一两年水磨功夫,就能自道基中孕出金丹。”

计阴笑得越来越开心,“到时咱俩再打一场,看看是你的山硬还是我的海强。”

金丹,哼!你十年前就已经凝成金丹了,他们如此做少说也让你的修为倒退了十年。林魁心中怒气窜上头顶,杀意滋生,身形越来越像沉凝的山岳。

“魁儿哥,你怎么了?不开心?怕被我打败了,没有面子?放心,我绝对不给你留面子,到时候打得你鼻青脸肿,哈哈哈哈哈哈哈。”计阴畅意地笑了起来。

“打赢我?你小子还得再炼几年。”林魁同样笑道,伸出手似乎要轻轻捶向计阴肩膀。

两人经常如此做戏,计阴也没有在意,只是一味地大笑。

捶向肩膀的手一变,点在计阴额头上。

计阴眼眸中一黯,无力地歪倒,林魁伸手一扶,轻轻放倒在榻上。

“兄弟,你先睡会儿,看哥哥我给你将那两个杂碎抓过来。”

“砰!”

林魁手臂延伸,一拳轰砸在已经变形的灵铁墙壁上。

墙壁轰然炸裂,泥土从破开的缝隙中涌了进来,就像是水流一般。

“这是哪儿?这不是原来的密室!”林魁一惊,两手同时延伸,抓住已经被泥土掩埋的两边断裂墙壁。

口里轻轻低喝一声,两面断壁重新被他捏合在一起。

“呵,两个小崽子,还挺阴险。”林魁念头一转,想明白了缘由,他们既然能在计阴一个金丹眼皮子地下夺舍成功,还能对一个金丹暗中下手,分了他的神魂,那趁着计阴昏迷,暗中将密室移到泥土之下也不算难事。

只是不知道如今在地下多深?这四面八方那一面才是朝上的?林魁转头看向四周以及头顶脚下。

以那两个崽子阴狠的手段,如果在这密室六面铁壁上布下颠倒阵法,混淆南北东西上下方位,就算是金丹若辨不了,恐怕也会待灵力耗尽后,活活闷杀。

林魁脸色凝重,在腰间一抹,手中出现了几枚算筹,这蛇蝎夫妇手段狠辣,他不得不防。

他能凝成金丹,闯出赫赫威名,连大罗寨都来去过几趟,阵关中也去过不止一次,靠得自然不是打打杀杀,自然是还有其他手段。

谁又能想到,一个整天喊打喊杀的鲁莽匹夫竟然还会卜算之法。

摆开算筹,林魁手上掐诀,心中默诵,沉声算了起来。

……

另一边,十五口吐鲜血,身子栽倒的同时,计成心中一痛,弯下腰,捂着心口,艰难的大口呼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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