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有真的蹴鞠,你们要是跑了就再也见不到。”祝无伤不急不慌,轻轻说道。
一窝蜂往外跑的孩童听到祝无伤的话,突地停下脚步,慢慢回转身,向祝无伤走来。
“你要怎样才能给我们?”怀中紧抱着骷髅的孩童,忽闪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渴望。
其他人也以同样的眼神看向祝无伤。
“把你怀里的那个给我,我就教你们蹴鞠。”祝无伤努努嘴,示意那个孩童怀里的人头骷髅。
听了祝无伤的话,孩童抱得更紧,朝人堆里缩了缩身子。
“你不给我的话,我就不教你们。”祝无伤悠哉游哉。
“那是小叶爷爷的头,能不能换个东西,我把我的花送给你。”一个高些的女娃怯生生的说着,攥紧的拳头伸出来,一朵白色的骨花静静的躺在手掌心中。
“什么?”
祝无伤心中一顿,几乎不能呼吸,眉头皱起,看着人头骷髅。
感觉到祝无伤眼神,名叫小叶的孩童更往人群里钻了一些。
“那个真不能给你,你要是不换,我们也不要了。”女娃挡住祝无伤的视线,手往上凑了凑。
看祝无伤仍没有反应,转身要走,其他人也都失落的转身。
“等等。”祝无伤叫住一众孩童。
“怎么你想换了?”女娃脸上露出喜色,其他人眼里也燃起希冀。
“换!但是你们要回答我几个问题。”祝无伤跳下墙头,平视一众孩童。
“好,只要能说的我们都说,不能说的就算你给我们换,我们也不说。”女娃沉着的应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兰。”青兰十分爽快的回答。
“你们都今年多大?”祝无伤看向站在一起高矮不平的孩子。
“我最大,十五岁,小叶最小,十一岁,他们都是十二、十三、十四。”青兰指着身后一众孩子。
“好,最后一个问题。”祝无伤竖起一根手指,“小叶为什么要用他爷爷的头当蹴鞠踢,人死了不应该埋在土里吗?”
青兰看了小叶一眼,才继续说道。
“小叶的爷爷是个修者,尸骨没埋在土里,挂在外面。”
祝无伤想起了,进来时确有一具无头尸体挂在寨栅上。
“小叶爷爷死之前经常陪我们玩,死了之后能和我们一起玩也会开心的。”青兰继续说道。
死这个被忌讳的字眼,此刻被青兰如此轻快的说出来,没有一丝负担,也没有一点沉重,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一样。
祝无伤沉默了两息,“我突然又有了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我不但教你们蹴鞠,还请你们吃桃。
就算不回答,我也教你们蹴鞠。”
“桃?”
青兰身后的一众孩子叫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桃,但单只一个吃字也足令他们向往。
“是不是卫先生说的那种桃,三年才能结出来,先种种子,再长出树,最后从树上结果子。”
小叶从人群里探出头,小声说道。
小叶说完,一阵咽口水声响起。
他们都听卫先生讲过桃,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吃了之后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青兰也想起了卫先生说过的话,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祝无伤一笑,手指在须弥戒中一抹,一个硕大的灵桃出现在手中。
熟透的灵桃呈红粉色,鲜艳欲滴,即使隔着几步远,也能问到灵桃散发出来的馨香气味,馨香中更是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灵气,让人垂涎欲滴。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卫先生说得是不是这种桃。”祝无伤将灵桃托在手掌心中,笑着问道。
一众孩童的眼光几乎粘在灵桃上面,嘴唇微张,口水马上就要流出来。
“卫先生说,桃只有拳头大,没有这个大。”
“卫先生说,桃有粉的和红的,和这个一样。”
“卫先生说…”
…
青兰抿着嘴唇,视线从灵桃上移开,“你有什么问题先说,能说的我就说,不能说的,你就算把它给我我也不说。”
其他孩童听到青兰的话,也回过神,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低下头,不去看祝无伤手中的灵桃。
“好。”祝无伤手中不动,继续托着灵桃。
“我想问,你这么轻易的说‘死‘,你知道死是什么吗?你怕它吗?”
祝无伤说完,青兰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
问得这些问题并不涉及寨中隐秘,只要能回答他,就能吃到卫先生说的桃。
定定神,青兰迎上祝无伤的目光。
“卫先生说,人死了就会去另一个地方,会在另一个地方看着我们,死之前越苦,在那个地方就越不哭,活得就越好,能顿顿吃饱饭,修炼不用担心灵气够不够。
还不用提心吊胆被人杀死。”
佛理?祝无伤眼睛微眯,看来这个卫先生还是个沙门中人。
“我说完了,你能教我们蹴鞠吗?”青兰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看向祝无伤的手。
她认为桃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肯定不会给他们的。
祝无伤回过神,手掌向前一伸,笑道,“好啊!”
“铛,铛,铛…”
一阵钟声响起,从远处传来。
听到钟声的孩童拔腿就跑,朝着钟声的来处奔去。
“这是怎么了?”祝无伤拉住青兰的胳膊,难不成有人来犯?这钟声是示警!
“卫先生要开始给我们讲学了,得赶紧过去。”青兰试图挣开祝无伤的手掌。
“哦,这样啊!”祝无伤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桃给你,等听完卫先生讲学我再教你们蹴鞠。”
祝无伤把桃塞进青兰怀里。
青兰诧异的看了祝无伤一眼,他真的把桃给我们了。
来不及多想,青兰抱着桃,向众人离去的方向跑去,几息之后消失不见。
祝无伤看着青兰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思索,这里有古怪啊,灵气消失也就罢了,怎么连桃这种果子都没有。
而且看他们脚上,都是赤着脚,就连厅堂上众人也是,祝无伤想起厅堂上坐着的几人,就连主榻上的红脸筑基老者也是赤着脚,自入寨以来,就陈池瑜一人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麻鞋,不,还有门口那个神秘的项老,他脚上好像穿着一双脏得看不出颜色样式和料子的鞋子。
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但好歹也算整洁,怎么连双鞋也没有。
祝无伤皱眉,不解。
“祝兄。”陈池瑜笑着出现在祝无伤身后,轻松的叹了口气。
“可算是帮老寨主把场子圆回来了,当初我就劝他,不要隐瞒寨中众人,对他们讲出实情,他非得逞强,说能找出法子,如今好了,不用逞强了,哈哈哈哈。”
祝无伤笑着点头,不经意间撇向陈池瑜脚下,确是一双久经风霜的麻鞋。
“陈兄,我有一事不明。”
“哦?祝兄但讲无妨!”陈池瑜大手一挥。
从祝无伤不惜灵力将一众魔修杀死开始,他就讲祝无伤当成了自己人。
祝无伤轻轻开口,“我在大桌寨杀了一伙魔修,他们赤身**,身上也就系些野草。
我以为是因为他们吃人修行,早已丧失了人的本性,与野兽无异,未曾吃过人的寨子应当与他们不同,如今一看确实如此。”
陈池瑜轻轻点头,赞同祝无伤所说。
“来寨子之后,寨中人虽然都穿着整齐,但是脚上怎么都未穿鞋。”祝无伤说道。
陈池瑜低头看了看两人脚上,祝无伤脚上蹬一双靴子,自己穿着一双脏得看不出样子的麻鞋,仰头笑了起来,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祝兄不愧是领兵之人,细致入微。”
陈池瑜赞道。
“陈兄谬赞了。”祝无伤轻轻点头。
陈池瑜收起笑声,正色道。
“祝兄,本来我也未发现什么不对,但是此次追杀那几个魔修进入阵关后,在凡人城池中混迹了两天,发现了一些东西。”
陈池瑜蹲下来,招呼祝无伤同样蹲下。
两人蹲在地上,陈池瑜伸出手指在地上划着。
“不仅仅是衣鞋上不对,在城池中有凡人百业,打铁、织衣、陶瓷、木匠......
可在阵关之外,什么也没有!”
陈池瑜顿了一下,“就像,就像,就像那些城池比我们这些寨子早了几百年一样,不,不是早了。”
陈池瑜摇了摇头。
“不是城池早了,是寨子晚了。
我在一些细微处发现,两处并无不同,只是寨子里好想凭空就少了这些东西一样。”
陈池瑜皱着眉,语气里都是不解。
祝无伤听了陈池瑜的话,也陷入深思,“难道是那三家仙门所为?”
“不是。”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祝无伤和陈池瑜回头看去,白发白须,双目浑浊。
“项老。”两人站起,微微躬身。
项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悄无声息。
他果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深藏不漏!祝无伤没有察觉到一点气息,心中暗语。
“不是那三家,那三家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项老摆摆手,缓缓说道。
“在阵关出现之前,内外如一,灵气也都同样盎然,即使凡间也有些许灵气,不过后来遭了祸事,那三家为了自保就成了如今这样。”
项老说的很含糊,只是简单的说了说。
“里面保住了,外面没保住,所以哪些口口相传的东西和记在书上的东西都没了,只留下修行的功法,谁知道,灵气开始逸散,白留下这么些功夫,没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