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皓未曾第一时间奔赴千风城阴森森的大牢,而是径直来到了那庄严巍峨的衙门。他知道,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往往在于源头,而非末节。当他昂首阔步踏入衙门大厅,坦荡荡报上自家名号——太皓,原本热闹嘈杂的大堂瞬间静寂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城主狄良闻得“太皓”二字,脸色瞬息万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旋即挥手示意,伴随着一阵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太皓顿时被众多衙役团团围住。城主面色阴沉,厉声下令:“将太皓拿下!”
太皓并未挣扎,只是淡然质问:“城主此举,不知所为何故?”
狄良冷冷一笑,眉宇间的杀气似乎溢出,他手指指向太皓,咬牙切齿地道:“陈一刀那个叛逆,杀害了司户参军,且拒不接受审讯,胆大包天,竟然趁我不备,施展出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手法,用一枚枚犀利的飞镖,先后杀害了我三名忠勇的衙役,随后逃脱无踪。而你,太皓,陈一刀是在你府上抓到的,你与他定是脱不了干系。为此,本官不得不暂时将你扣押,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听到狄良城主提及陈一刀逃走了,并且击杀三名衙役之事,太皓内心震动,却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他深知在这个黑白颠倒的乱世,有时沉默与顺从反而能揭示更多真相。于是,他任由四名衙役紧紧环绕,他们身上的铁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宛如四尊移动的铁塔,将太皓一路押送至千风城那赫赫有名的森罗大牢。
沿途街道繁华褪去,人群稀疏,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哀愁笼罩在大牢方向。终于,他们来到了那座矗立在阴霾下的千风城大牢。只见大牢厚重的黑漆木门,上面锈迹斑斑的铜钉犹如无数恶魔的眼睛,贪婪地窥视着每一个被送进来的人。大门两侧的石狮面容狰狞,仿佛在警告着世人这里的残酷无情。
大牢内,昏暗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铁锈、霉菌和绝望的气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牢房层层叠叠,铁栅栏间缝隙中偶尔透出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一张张憔悴而麻木的脸孔。远处,狱卒手中的火把摇曳不定,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恍若地狱幽魂的引路者。
太皓被推进一间狭窄的牢房,脚下踩过的铁链声在空旷的大牢中回荡,发出阵阵凄厉而又冰冷的回响。他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心中已有了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的计划,即使身处囹圄,也依然保持着一位江湖豪杰的尊严与勇气。
太皓独坐牢中,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洒在他坚毅的面庞上,心中默默盘算:“江湖飘零,世事无常,曾几何时,我太皓再度沦为阶下囚,困于这不见天日的囹圄之内。然吾辈豪杰,岂能因一时之困厄而垂头丧气,唯有拨云见日,方显英雄本色。”
一夜过去,黎明破晓,曙光初照,大牢中尚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与冷清之中。都童宰相在一名身披熠熠生辉铠甲的男子陪同下,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这阴郁的千风城大牢。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面色苍白、略显卑躬屈膝的千风城大牢典狱长。
当他们来到太皓所在的牢房前,太皓闻声迅速起身,几步走到铁栅栏边,不顾满身尘土,恭恭敬敬地向着都童宰相双膝跪地,朗声道:“太皓拜见都童宰相!”
都童宰相连忙抬手虚扶,温和地劝道:“太皓大人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太皓站起身来,看向身旁那威武不凡的铠甲男子,都童宰相介绍道:“这位乃是千风城守城副将秦谱大人,乃是我朝一员猛将,智勇双全。”
太皓听闻,再次虔诚地行礼道:“太皓见过秦谱副将。”
秦谱爽朗一笑,挥手示意不必客气:“太皓大人,无需多礼。”
紧接着,秦谱转向那名战战兢兢的典狱长,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这典狱长,还不赶紧把太皓大人释放出来!”
典狱长闻声面色惶恐,怯生生地辩解道:“秦谱副将,这太皓大人是狄良城主下令关押的,要是私自放了他,万一城主降罪下来,下官可担当不起啊。”
秦谱怒气未消,指着身边的都童宰相,声如洪钟:“你问问你自己,究竟是宰相大还是城主大?你应当听从哪位的命令?”
典狱长一听此言,脸上瞬间布满了汗珠,连连点头赔笑道:“是是,下官愚钝,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打开牢门,放太皓大人出来!”说着,他匆忙取出钥匙,颤抖着手打开了太皓的牢门。
离开了那阴森森的牢狱之后,秦谱副将目光炯炯地看向都童宰相与太皓,朗声道:“都童宰相、太皓大人,关于狄良城主那边的事宜,就交给我秦谱来料理。我定会让官府停止对太皓大人府邸的一切滋扰行为,请两位尽管放心。”
太皓面色沉稳,抱拳致谢:“如此,太皓在此先行谢过秦谱副将的援手之恩。”
秦谱副将宽厚一笑,拱手道:“哪里哪里,这是我分内之事,本官就此告辞,两位多多保重。”言毕,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衙门方向行去,背影坚定而决然。
都童宰相看着秦谱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着太皓解释道:“昨夜接到你家管家急递的书信,我便连夜调查,得知你不幸被囚于大牢之中,于是今日一早找到了秦谱副将。你可知,他虽然是千风城的守城副将,但背后的身份却非同小可。他乃是当今女皇最为倚重的宠臣寒月箫和柳烟痕二位大人的表弟,而在朝野内外,秦谱为人正直,行事果敢,颇具侠肝义胆,是一位难得的忠良之士。”
太皓听罢,眼中闪烁着钦佩之色,抚髯感慨道:“原来秦谱副将竟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且能坚守正义,实乃国家栋梁,江湖楷模也。”
都童宰相目光深邃,沉吟片刻,问向太皓:“太皓大人,您已经探访过春来客栈,并且有幸与燕舞江南戏班的班主雨路蓝有过交谈了吧?”
太皓点点头,眉宇间略显一丝遗憾与无奈,缓缓道:“确实已拜会过雨路蓝班主,然而他顾虑重重,生怕因接纳我而招致不必要的灾祸,以至于整个戏班遭受灭顶之灾。故而婉拒了我的请求,不愿让我借戏班之名进入皇宫。”
都童宰相颌首,表示理解和同情,他捋须沉思道:“雨路蓝班主的顾虑在情理之中,毕竟乱世之中,任何一个小小的决定都可能牵扯到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太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坚毅,回道:“如今局势紧迫,我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办法,以便能够顺利入宫,揭开其中的迷局,恢复正常的国家秩序。”
都童宰相亦是豪气干云,坚定地承诺:“太皓大人,请放宽心,此事我会竭尽全力,发动一切可用资源,共同探寻入宫之道。”
太皓与都童宰相分别后,各自返回各自府邸,蹄声敲击在石板路上,如鼓点般宣告着江湖儿女的决然与执着。太皓沿着熟悉的小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只见那宏伟的府门敞开着,往日那般热闹非凡的气象已然回归,门外原先严密布控的衙役已尽数撤离,只剩下一片安静祥和。
府邸内,仆人们忙碌有序,各司其职,仿佛昨日的困厄与威胁未曾侵扰这片天地。太皓瞥见这一切,心中油然生出对秦谱副将深深的敬佩与感激。果然,秦谱一诺千金,不仅说服狄良城主解除对太皓府邸的围困,更是成功地化解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展现了他作为朝廷官员应有的公正与威严。
与此同时,在千风城巍峨皇宫的翠竹环绕之处,一座金碧辉煌的豪华庭院内,寒月箫、柳烟痕这对备受女皇宠爱的兄弟,正端坐在紫檀嵌玉的椅榻之上,听取狄良的详细禀报。庭院内花香四溢,华灯初上,映照得整个空间明亮而神秘。
寒月箫眼眸微眯,神态威严,他冷峻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狄良,你刚才说太皓回都城了?”
狄良俯身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正是如此,寒月箫大人,太皓确已返回都城。”
柳烟痕侧耳倾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悠然道:“这太皓一回来就被你丢进了大牢,狄良你这一出手,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狄良脸色略显尴尬,但仍然据实以告:“柳烟痕大人,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司户参军不幸死在了太皓府上,这才不得不采取措施。”
寒月箫听罢,眉峰微挑,显然对此事颇感兴趣:“那你认为是太皓动手杀了司户参军吗?”
狄良慌忙摇头否认:“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并非太皓所为。”
柳烟痕轻叹一声,挥手示意狄良不必过于紧张,他娓娓道来:“这个太皓,我早有耳闻。当年他曾因私放长襄女皇,而被同僚排挤,最后不得不辞去所有官职,浪迹天涯。狄良,你这次竟将他逮捕入狱,未免有些鲁莽行事了。要知道,太皓虽被朝廷边缘化,但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寒月箫听罢狄良的话,双眸深邃如夜,眉宇间泛起睿智的光芒,他沉声训诫:“狄良,你须谨记,在我们未能洞察太皓真实立场之前,万不可轻易视其为敌。江湖浩渺,人心难测,须步步为营,审慎行事。”
狄良闻此,面露惭愧之色,他拱手回应:“大人教训得是,事实上,秦谱副将已依据事实将太皓释放了。”
柳烟痕适时插话,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对狄良调侃道:“在这方面,秦谱确实比你更有大局观,至少他懂得审时度势,不贸然行事。”
狄良听罢,面红耳赤,连忙辩解:“二位大人所言极是,下官铭记于心。但我已查明杀害司户参军及三位衙役的凶手,那名叫陈一刀的江湖侠客现正匿藏于醉月轩茶馆。是否应该立刻派人将其捉拿归案?”
寒月箫听闻陈一刀的名字,微微阖眼,似乎在心中权衡利弊,而后徐徐开口:“陈一刀之事,暂且搁置不论。倒是你未经许可,擅自派衙役去收回太皓府邸一事,你知道那座府邸是何等来历吗?那是玄呈皇帝亲自赐予太皓的宝地,别说你一个区区千风城主,即使是长襄女皇亦不敢轻易染指。是谁给你这份胆量,让你涉足那片禁地的?”寒月箫的话语中,既有严厉谴责,又有对狄良无知举动的惋惜之意。
狄良听罢柳烟痕的指责,面上露出一副憋屈至极的神色,他委屈地辩解道:“可是两位大人,当时是你们下达的指令,言明城中所有皇室房产不得被普通百姓私有,下官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他语调中蕴含着几分无奈,似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误解。
柳烟痕闻言,眉梢一挑,眼中闪烁着锋芒,他毫不留情地戳破狄良的借口,厉声道:“狄良,你可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事情,尤其是涉及某些特殊官员与历史渊源的房产,你需得审时度势,灵活处置,而不是机械执行命令。我告诉你,太皓府邸绝非一般的皇室产业,刚才已经说过了,它是玄呈皇帝御赐的恩赐之地,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你若不懂得其中微妙的平衡与禁忌,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狄良听罢,脸颊泛起羞愧的红晕,他低下头,心中懊悔不已,哑然道:“是,下官受教了。今后定当谨记二位大人的教诲,凡事多加思考,不再一味盲从命令。”
寒月箫目光深邃,神情庄重,他凝视着狄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狄良,你且先退下吧,太皓的府邸切勿再去收回了。”
狄良听罢,脸色微变,内心深感惭愧与敬畏,他伏身行礼,声音中带着敬意与服从:“是,下官即刻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