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保证,父母跟着就是心头一紧。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光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一旦食言,叶家以后在村子里根本就抬不起头。
谷鸿云一听,也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行,这话可是你小子自己说的,你要是真能拿出一万块钱娶我闺女,那我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可你要做不到,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这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闲人,这时候在场的人,一个个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期待,期待叶飞拿不出钱来,好让他们看笑话的表情。
谷小聪追问道:“那你说,啥时候拿一万块彩礼来我家提亲,我妹妹现在可是怀了孕,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就要大起来了,我们家可等不起。”
叶飞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说道:“现在是腊月,我保证在正月之前,拿着钱去提亲,绝不会等到过年。”
谷鸿云咬了咬牙说道:“好,很好,有志气,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们叶家要是想过个安稳年,这件事情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便大手一挥,带着人离开了叶家的院子。
叶飞再扭过头来看自己的父母,才发现两个人这时候脸上就剩下了忧愁。
陆芸记得眼眶都红了起来,焦急的说道:“小飞,你疯了么,咱家就是砸锅卖铁,把房子也卖了,也凑不到这么多钱啊!”
叶安河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把烟袋锅子用力在地上敲打着说:“混账东西,自己干出这种龌龊事不说,这下可好,把咱叶家都给搭进去了,以后咱家都别出去见人了。”
叶飞却安慰道:“爸,妈,你们两个放心,我既然敢做出这个保证,就一定能做到。”
听到这句话,老两口脸上才出现些许疑惑的表情,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儿子的性格是从来不说大话的。
“你……你怎么凑到这些钱?”陆芸问到。
叶飞这时候却忽然反问:“爸,咱家煤场上还有多少煤?”
叶安河叹了口气说:“哎,我刚才说的三千,是想着把咱家煤场上的十几吨煤炭都处理了,能换个一两千块钱,然后再跟你大伯,三叔家里去借点,这样我估摸着凑个两三千应该没啥问题。”
叶安河嘴里说的煤场,其实最多也就算是个卖煤的小作坊,平日里一家三口除了种地,就在煤场拿个铁爬犁,把从外地拉来的煤炭分拣开,煤卖给需要打煤球的人,而大一点的碳块另外卖给一些家里烧炉子的。
三口人这样累死累活的,一天下来能赚个一二十块钱就已经是极限了,就这还没算刮风下雨带走的煤灰。
叶飞这时候心里大致算了一下,说道:“爸,咱家现在只要能再借来三千块钱,我就能保证让咱家的煤场在过年前赚够一万。”
叶安河跟陆芸两个人大惊,心说这孩子是想瞎了心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把铁爬犁挥冒烟了,也赚不到一万块啊!
可面对眼前的情况,叶安河还是咬了咬牙,选择相信叶飞,出门借钱去了,因为此时他已经无计可施。
而叶飞之所以敢这么确定煤场能赚钱,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1995年的腊月,会经历一场罕见的大暴雪。
大雪过后,由于道路完全封闭,外地拉煤的车子根本就进不来当地,又加上这时候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会买煤买碳,这样就导致这一年的煤炭价格翻着跟头的往上涨。
叶飞记得,那年煤炭的价格尽管已经翻了两倍多,很多人还是买不到,有些家里过年的时候,甚至都是靠烧着玉米秸秆煎熬的。
所以叶飞的想法就是趁着现在大雪还没来临,尽可能的在煤场囤积煤炭,等价格起来的时候,狠狠的赚一笔。
没过多久,叶安河就拿着借来的三千块钱回来了。
他把钱往桌子上一搁,说道:“小飞,这可是你大伯和你三叔家里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了,你能不能娶村长的闺女,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陆芸这时候生气的说道:“哼,这谷鸿云心也是够狠的,咱村里都知道,小飞和莹莹俩人早就好上,现在肚子里孩子都有了,他竟然还逼着咱家拿这么多彩礼,我看要是咱家最后拿不出来,那莹莹肚子里可是有咱叶家的骨肉,他还能不让闺女嫁给咱家不成?”
叶飞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谷鸿云的确会这么狠心,并且自家当年因为没能拿出足够的彩礼,他最后竟逼着谷莹莹去做流产,谷莹莹咽不下这口气,大过年的选择了自尽。
回忆起这一段经历,叶飞不寒而栗,因为正是谷莹莹自杀以后,他们叶家也像是陷入了地狱一般,在村子里无法生存,处处遭人排挤。
所以叶飞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件事情重演,并且他这辈子也绝不会因为钱而受人欺负。
想到这儿,叶飞拿起桌上的钱就去煤场,准备趁着现在价格便宜,找外地拉煤的人给自己场上送货。
而叶飞瞪着自行车刚出家门,就迎面碰到了哭哭啼啼正要来找自己的谷莹莹。
叶飞看到谷莹莹,不禁心跳就加速了起来。
因为对他来说,眼前这个自己爱的女人,已经离开自己三十来年了。
谷莹莹看到叶飞,哭得更凶起来。
“叶飞,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和我哥会去你家闹事。”
叶飞用控制不住的颤抖的手,一边给谷莹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娶你,让你做我的女人。”
谷莹莹听着心里觉得怪怪的,于是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一万块钱,你去哪赚啊,这不是要逼死人么,我可不管你家能不能拿出彩礼,就算拿不出来,我也要跟你私奔!”
这句话让叶飞心里十分感动,他心说就凭谷莹莹这句话,他哪怕是自己拿命去拼,也要赚够钱娶了她。
然后又打趣道:“你还不知道我,我叶飞有的是能耐,要不那么多有钱人追你,你咋就看上我了呢,不就是一万块钱么,你回去告诉你那财迷老爸,我年前一定把钱甩在他面前。”
一句话逗乐了谷莹莹,她噗嗤一乐说道:“就你嘴贫,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哪这么好赚?”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因为他看到,在谷莹莹那哭红了的脸颊上,落上去一片晶莹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