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知道今日是自家夫人和将军头一次去见国公府里的众人。
因此与新婚后的第二日敬茶一般,需要多些重视才行。
想了想刚刚商霁的服饰打扮后。
便捧来了一套柳染色的马面长裙,配锦绣纹对襟褙子。
显得整个人温润又淡雅。
杜景宜瞧了瞧,而后便点头同意。
上身之后,果然好看。
尤其是这衣裳极衬肤色。
杜景宜本来就白嫩娇软,此刻更是如此。
“少夫人,奴婢给您梳个朝云髻吧,再挑几根玉色好的簪子如何?”
说话的是骊珠。
她的手巧,因此许多时兴的发式她都会。
杜景宜本就是美人胚子一个。
所以这番用心打扮之后,更甚从前。
“去唤将军吧。”
“是。”
临出门前。
杜景宜想了想,又折回了去首饰盒前。
打开来挑了四五支成色还行的金镯。
虽是镂空刻丝的工艺。
但也是有份量的很,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骊珠见此奇怪不已,立刻开口就问道。
“少夫人,拿这么多金镯作甚?”
“你忘了三房五房那些爱打秋风的了?”
骊珠恍然大悟。
到底是她们的日子过舒坦了。
所以都忘记了,这国公府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家族。
里头有忠肝义胆的报国之士,自然也有混不吝的寄生虫。
前朝皇帝暴戾无道,以致民不聊生。
所以几十年前,处处都在闹起义。
如今的圣上也只是大兴朝的第二任皇帝。
从前朝手里接管这万里江山,也不过数十年。
因此,随安城中的权贵勋爵中,不乏有许多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
这商国公府去世的老公爷便是其中一位。
他曾与开宗皇帝乃是一村的后生。
随开宗皇帝举了大旗,扯了布的也就闹起了起义之事。
原本是想着为自己搏几口饱肚子的粮,谁知却烧对了灶头!
不但成了为新帝推翻旧政的汗马功劳之臣。
还赐了这国公的名头和府邸。
哥哥成了大红人,这手底下的弟弟妹妹自然也跟着沾光。
商家本就是三子两女的多子女人家。
除了商二娘嫁人留在了常州外。
其他的弟妹都带了家眷投奔哥哥商国公。
商四娘比哥弟要好些。
许多年前,就在哥哥的做主下,嫁给了同村的许家后生。
如今带了夫婿和孩子来到随安城,虽然是想着要得些庇护的。
但归根结底,也还是想着要自力更生。
所以在商国公的帮扶下,与夫君在城郊置了百来亩的田地。
而后又加上夫妻也勤快,孩子们也大多稳重老实。
所以这些年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倒是那做什么什么不成器的两房弟弟,成了商国公甩不掉的包袱。
自然也就只能随他在这府里头生了根,落了脚。
这一呆,便是好几十年。
哪怕是商国公早已去世多年。
死之前也给他们分了些家产。
可这三房和五房的人,也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的。
就是要依附着大房。
死活不愿意离开国公府。
因此,两房人蜗居住在北苑的那两个院子之中。
如今连曾孙都快有了。
还挤着不肯搬出去单过呢。
毕竟,三房和五房的老哥俩现在还在世。
能蹭一点是一点。
若是商三老太爷和商五老太爷都没了。
那他们那些后人再想留在国公府,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杜景宜一边起身,一边想到了去年某一回的家宴上。
那三房五房的人从她这里“借走”了不少的好首饰。
至今也没有归还的意思。
如此,若杜景宜还学不会聪明。
那就是她此人蠢笨的问题了。
有道是翠玉无价金有价。
这种金镯子用来打发她们最合适不过。
“既如此,那奴婢寻几个锦盒来装吧。”
“嗯。”
锦盒硕大,自身也有些重量。
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拿去诓一下三房和五房的人,倒是最合适不过。
准备好一切后。
杜景宜才带着樱桃和骊珠候在熙棠院的门前。
不多会儿,那身后跟了罗原的商霁也从书房出来了。
熙棠院门前有两棵杜景宜高价买来的罗汉松。
又名金钱松。
那可是她招财用的“宝器”,自然是打理得十分用心。
商霁对此物不甚了解。
只是觉得这树看着有些有趣。
没多会儿就见到了杜景宜。
她今日用心打扮的这番模样,落在商霁眼里。
当然是比昨日和今早初见面的时候,多了些惊艳。
只不过常年行军。
他习惯了将心思都掩盖起来,所以并未流露出什么来。
“妾身见过将军。”
“嗯,走吧。”
“是。”
夫妇二人并肩,沿着石径一路向云锦院走去。
从前杜景宜觉得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国公府大是大,却不够雅致。
既没有江南流水的亭台楼阁,也没有雕梁画栋的飞檐倚栏。
武将人家出身的粗粝倒是可见。
与杜景宜精心打造过的熙棠院可不能比拟。
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行走在国公府里头,这还是头一回。
因此驻足偷看的丫鬟小厮们,可不止一个。
感受到身后那些探究的眼光,商霁微微蹙了眉。
反倒是杜景宜,背挺得直直的。
一点也不叫人小看了去!
要说这国公府也真是奇怪。
明明偌大个宅子,成百上千的奴仆伺候着,这规矩却不大好。
做家仆的在主人家中四处乱看,能有什么好规矩。
据说国公爷的原配。
商霁的嫡亲母亲顾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规矩严明的很。
反倒是这位从妾扶正的继室韦夫人上位之后,松散了不少。
端看熙棠院何管家和窦嬷嬷的御下作风。
和整个国公府就能发现其中的不一样了。
这一点,杜景宜倒是深有感触。
穿过了一片园子,二人来到了国公府后院的正中心。
云锦院三个字写得笔锋苍劲有力。
商霁抬头看了看那匾额,眸色复杂中透着一丝厌恶。
似乎不愿意踏入这里。
杜景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片刻后,只见他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后,才利落的说道。
“进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