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凤大人……”
白金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一个娇小的女孩,身着一身碎花裙,站在沙发后面,伸着手给沙发上仰头依靠着的女人揉着肩膀。
“怎么了,林依?”
女人隐约发出舒适的轻哼,一边对着女孩的呼唤发出回应。
包厢里还有一对姐妹花,在一边的台球桌边上伫立,但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们此刻并没有打台球,台球杆倚靠在一边的墙上,两人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台球。
“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红凤大人要选择帮助童雨木呢……”
林依身子伴随着双手在红凤肩头上的按压而一晃一晃的,眼睛正盯着那白色的狐狸面具。
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明明和自己朝夕相处,却一直神神秘秘的,从不摘下自己的面具,只用那一双十分尖锐的目光,感觉能看透一切似的,什么都瞒不过她一样,看自己也是,看谁都是。
“是因为他是神仙吗……”
这个疑问在她的心里盘踞许久,那个看起来不像男生的男生和红凤大人明明素不相识,却短短的时间里让她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还帮这两个黑户开了身份。
“哼~”
红凤拖着长长的语调哼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向林依投去目光,
“你也很在意吗?”
那眼里似乎也带了些狡黠,让林依有些许措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红凤看着自己身边那只小白猫,自从被就回来之后体态也是越来越丰腴了。
“也有这个原因吧!”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这个白色的小家伙正眯着眼睛犯着懒,上手抚摸还隐约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慵懒的姿态让红凤心里不由得一阵羡慕。
但是她再也没说话,似乎不想让林依知道太多,林依也很乖巧地不问,只是默默地揉捏着她的肩膀。
包厢里沉寂的氛围让红凤隐约有些压抑,她回想着那个小男生在自己面前的神态,有些伤感似的说道:“只是他似乎不太待见我……”
林依还是头一回见到露出这样表情的她,说起来,当初似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需要她的帮忙,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两人却一直呈现着对立的关系。
姐妹花似乎察觉到了,纷纷扭过头看来,没错,曾经因为她们两个,童雨木和红凤在真正意义上真正地对立了一回,争锋相对之势真可谓是剑拔弩张。
“或许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吧……毕竟在玖隆会的旗下来的分堂堂主……又或者是在警惕我……我也不太清楚……”
说着说着,红凤似乎有点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似的,幽幽叹了一口气。
曾经的自己可没有这么活色生香,倒不如说,那时的自己堪称丑陋无比。
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
因为家庭关系的混乱,不断的纠纷总是在自己的日常中在亲人之间显现,在自己八岁的时候,本来就平庸的相貌被发疯的母亲用刀割得彻底破了相,父亲也因为吵架彻底发火打翻了家里的煤炉。
在自己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委屈地跑出家门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消失在了大片大片的火焰之中,被烧成了黑炭。
人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当回到家,看到那一大片黑色的残骸焦炭,自己竟然感觉到如释重负的平静。
脸上的鲜血还在流,甚至整张脸都有点碎皮掉落,在围观的路人的视线下,自己成了那个丑陋的小丑鸭。
失去了家,亲人,甚至连平庸的脸都支离破碎。
自己要流落街头了。
这样现实的总结萦绕在街头,那个家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似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穿着逃出来时套着的破烂衬衫,脚底的拖鞋都跑丢了一只,顶着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肚子里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
那段时间真的是煎熬,煎熬到快被大脑下意识潜藏在内心的深处,导致产生了记忆模糊时光飞逝的错觉。
每个人都不愿意和自己靠近,走在街上也会顶着警惕和害怕的目光后腿,生怕挨到就会染上细菌,生怕这个肮脏的丑东西偷偷从自己口袋里顺走值钱的东西,生怕她死在自己的面前被人误会。
小孩子嫌弃着丢来石头,如见了瘟神似的避远,甚至有路过的醉酒的男人和心情不好的人,都会趁着在小弄堂里遇见而对自己拳打脚踢。
但是她从来没有哭过。
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的要令人作呕。
自己没有力气,不然说不定会试着让大家都死掉,一个一个横七竖八地倒在街上,身体里的器官都被残忍地掏出来,软趴趴地垂在身体外,城市也瘫痪,人类文明的影子逐渐消失在地球上,最终,
连地球也彻底变成没有生命居住的地方。
一只手朝着自己伸来。
那是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掌,正朝着自己坦露着手掌。
连误以为要殴打自己而做出的下意识应激反应都做不到的红凤,如同做梦般傻傻地望着那只手掌。
“不好好洗澡的话就会像你这么臭哦?”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张面孔让她心头一颤。
天上的云似乎都散开了些,泼泼洒洒的阳光照下来,让这只手的主人浸泡在阴影之中,身影愈发变得伟大。
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孔,细细长长的眼睛仿佛是红凤这辈子没见过的宝藏,正淡淡地挂着笑容,朝自己看来。
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神秘的女人伸手抓住了红凤垂在体侧的手臂。
上面早已满是淤青,但是尽管如此,被女人握在手里也没有任何的痛觉。
自己说不定已经死了。
红凤呆呆地看着那张面孔,不由得这么想着。
现在正握着自己手臂的,是个带自己前往一个亮堂堂的世界也说不定。
里面的人可能长着小小的翅膀,顶着小小的光环。
毕竟这么美丽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如此阴暗的世界里存在呢?
然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这个女人带着一声不吭的自己回了她的家。
那是一栋小别墅,比起别的房子,这个房子显得十分温馨,门前的小道边上种着好多好看的小花,还有可以乘凉的两棵树,房子是两层的,穿过房子还有一个封闭的小后院,里面的大树下挂着一个荡秋千。
女人很亲切地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进了房子,不大却显得排布紧凑的内饰更是让灯光都带着暖色调似的,这样的温暖可是让红凤从未感受过。
女人的衣柜里正好有着自己能穿上的衣服,但是在那之前,她正带着自己去洗澡。
她的身材也很好。
娇小的红凤呆呆地抬着头打量着女人,女人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轻轻笑着蹲了下来,
“有点像被踩扁的易拉罐呀……”
嘴巴也很毒。
她的手竟然发出了白色的光来,还没反应过来的红凤怔怔地感受着贴上自己额头的手掌的温度。
暖暖的,但是好像捧着一小片冰凉片似的,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在自己的额头上贴着,酥酥麻麻的小凉爽感遍布全身。
“照照镜子吧?”
女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红凤也小心翼翼地走到镜子前。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因为这张脸而每晚被噩梦纠缠,此时简简单单的照一个镜子,她都需要鼓起勇气。
镜子里的竟然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完好无损。
“啊……”
这是红凤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开的口。
错愕,惊喜,措不及防,五味陈杂的情感集中于这一声,女人也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她的反应,
“一直顶着个这样的脸的话别说男人了,连同性里也没有人会和你亲近的啦!”
“啊——”
许久来的沉默已经让红凤有些忘记该如何掌控音调,不成样子的咿呀声让女人好奇的眨眨眼睛,
“难道你从小到大没上过学不成?野孩子??”
她的嘴巴真的很毒。
红凤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努力控制着开口组织语言,
“上过……辍学……了……”
“家里没有钱……上不起……了……”
女人耐心地听她说完,这才知道,红凤读到三年级就没有再继续念书了,现在的知识量都是迄今为止所学和兴趣使然意外接触到的书籍学习来的,仅仅八岁的女孩,能有这样的学习能力和知识储备,已经很惊人了。
“这样啊……那这么说来你不是有家吗……为什么会穿着这一身在街上乱晃啊……”
女人揉了揉红凤沾满油腻和灰尘的头发,似乎因为营养的缺乏,她的头发显得很淡,隐隐还有些透明般的感觉,被问到这样的话,红凤竟然咧嘴笑了起来,
“爸妈吵架,烧了房子,他们一起死在里面了。”
她的话语逐渐通常,笑容里透露着的诡异让女人微微一愣,发觉眼前的女孩已经不局限于女孩的身份了。
她的某些地方已经彻底腐烂,说不定思想和人格都被经历的事情所扭曲。
“疯丫头……”
女人不再多问,手持着淋浴头便开始调水温,红凤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材真的很好。
红凤跟随着女人一路长大,从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虽然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女人使用法力,但是这张面孔,这张完好无损的面孔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那一天的经历并不是梦。
可奇怪的是,女人的生活方式和人们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每天也就是散散步,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做家务,还会像老师一样教给自己知识,还会告诫自己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和自己,问起她的名字也是缄口不言,直到后来实在是被问得受不了了,才吐出一个名字。
红凤。
直到自己慢慢成长到了十八岁,回首蓦然发现,似乎因为女人的影响,在成长的期间,自己的皮肤似乎吸收了灵气,状态越来越好,本来平平无奇的脸也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五官越发端正。
等到做出对比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皮囊吸收了红凤身上的仙气,变得出众了。
她恳求红凤教她修仙,但是被一口回绝了。
“想都别想,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若不是当时给你捡了回来,最后也只是一具不知道死在哪里的枯骨罢了!”
当初的红凤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头默默切着菜,也是多亏她的福,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再也没有挨过饿。
直至两年后,名为红凤的女人也没有同意传授她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修行,十岁的她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学会了社会上所需要具备的知识,懂得了人情世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突然和她告别,离开了那栋小别墅,告别了二十岁的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