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宴的朝臣家眷皆已到席。
盛宝龄出现时,小皇帝已经在高位之上坐了许久,手边的茶水都喝了有小半壶。
等到她落座之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她的身上,其中几道尤甚。
裴辞目光在盛宝龄身上停留片刻,隔着稍有些远的距离,其实看不真切。
可当旁边的蒹葭扶着她落座时,递了个汤婆子过去,被盛宝龄揣在手里,好似捂在了肚子的位置时,裴辞微微一愣,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她身子不舒服。
这是裴辞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想法。
盛宝黛落座时,目光下意识去寻找一个身影,只见静王此时与一位同僚邻桌而桌,那男子,她看着眼熟,端详了好一会,才想起,她曾见过齐家姑娘的画像。
静王这会儿身边的那同僚,模样与那齐家姑娘生得有些相似,年纪大些,看起来似乎要有三十了,大约便是那齐家姑娘的兄长,现如今的户部尚书,齐均。
原本的户部尚书李放,前不久已经下大狱了,由静王审理此案,此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静王的名声也因此又一次在京中响彻,只是这一次,却是好事,传颂的,都是他的贤才之能。
盛宝黛自然在心里头为他高兴,只是这会儿看见齐均同他一道,心里头却难免联想到那齐家姑娘与静王的婚事,心里头便有些难受。
一旁的裴婉注意到她情绪上的低落,原本还想说上几句话,开解开解盛宝黛,可一扭头,对上了沈从安那一张冲着自己傻笑的大脸,大约他自己还以为自己笑得十足的风流倜傥。
裴婉顿时没了心情,转过头,也不同盛宝黛说话了,就怕这一扭头同盛宝黛说话,就看见沈从安那张脸。
她今日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自家兄长,可不能被沈从安给耽误了。
而此时的沈从安,因为裴婉不搭理,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就喝了一杯酒,抬头间,正好瞧见了上头席位上坐着的太后。
他瞳孔一缩,还以为看错了,用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这盛朗怎么跑上头去了?
可这想法一出来,又被他自己一巴掌给拍散了,心里嘀嘀咕咕,什么盛朗,那是太后,盛家的大姑娘盛宝龄,盛朗的亲姐姐。
看着上头与他熟悉的那个盛朗生得一模一样的盛宝龄,沈从安不禁感叹,当初就觉得,这盛朗要是女装,可得多好看,果然没错,看看这位太后,与盛朗生得一模一样,这一身女装,可算得上是倾国倾城。
用这四个字,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可此时,比沈从安不同,却盯着盛宝龄有些走神的,还有一人,落座席位中,原本连头也不曾抬,被硬拉着进宫的楼家公子楼尚。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再挪不开眼了。
在此之前,他便曾多次在梦见盛朗,从前尚且还是男装模样,可到后来逐渐的,开始女装,每每醒来,他都一阵恼神,却又控制不住。
只当自己疯了,总是梦见一个男子。
还曾想过要去看看兰花各种火锅,是不是真病了。
可直到这一刻,看见上面妆容精致,一袭女装装扮的盛宝龄,与梦中不同,却又比梦中还要真实。
真实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这么一直盯着看,甚至于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
一旁的楼太师见状,甚为不悦,低声提醒。
与楼太师和楼尚席位坐的不远的裴辞,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沈从安见了盛宝龄,顿时有些好奇了,他关顾四周,寻到了盛家的席位,可让人失望的是,盛朗根本没有出现。
否则,这生得一模一样的姐弟俩同时出现,那才叫一个好看。
盛宝龄身边的蒹葭,不动声色的将底下这些人的神情一一收于眼底,低声同旁边的盛宝龄说了一句。
有些可以说的,她说了,有些不该说的,她留在心里。
比如这楼家,方才那楼尚,眼珠子就差黏在她家娘娘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虽然对楼尚的这番举止心里头不悦,可看着他反应,蒹葭心里有却又是愉悦的,莫名的舒爽。
当初不承认同她们娘娘的婚约,现如今还不是盯着她们娘娘瞧得出神?
楼尚有些心不在焉,偶尔抬头,余光频频望向盛宝龄。
那目光,实在算不上是清白。
有了这楼尚的对比,此时蒹葭越看裴辞,是越顺眼了,心想:这人果然是要有对比的,这从前还没觉得这裴大人有多好,有多出色,这会儿被这楼尚一对比,那简直就是天仙。
好到不能再好了。
旁人注意不到楼尚的举止,可有些人,却是暗暗将其记在心里,萌生了一种警惕心。
比如原本在同齐均交谈的静王,眉头明显一蹙,对楼尚这般不知礼数的作为甚为不满,
比如台上的小皇帝,阴翳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握着茶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好似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了一般,生出了一股子杀意。
裴辞倒是从容,只是瞥了一眼,便到了杯酒喝,酒液入喉,而不出他的意料,果然又是水。
他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弧度。
与静王,与小皇帝,显然不同反应。
盛宝龄目光从底下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番,可唯独在看到裴辞时,却是片刻不留。
有的人注意到了一点,还以为是这裴大人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小太后,才让这位小太后在寿辰之日,这般给裴辞,堂堂左相甩脸色。
一方面,又有人看得心头舒爽,这裴辞不痛快,他们可不得痛快?
而只有一贯心细如丝的蒹葭,在发现这一点后,在心里头微微叹了叹气,这么些人里头,唯独一个人不敢多瞧几眼,娘娘这心里可不得是心虚?
只有怕被旁人瞧出的异样,才会这般急着转开视线,唯恐旁人从她的举止目光看出些什么。
娘娘一贯性子稳重,又冷静理智,怎么偏偏在这裴大人的事情上,这般急躁犯糊涂?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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