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的这一句嘟囔,倒是让盛宝龄听见了。
盛宝龄尾音微挑,嗯了一声,看向蒹葭,“怎么?”
蒹葭一愣,急忙摇头,“没。”
总不能让娘娘知道自己在想这些有关裴大人的事。
盛宝龄今夜情绪明显极好,大抵是因为逛了街市,吃了想吃的东西,这会儿也乐得和蒹葭说上两句玩笑,“那哀家方才,怎么听见,你在说谁生得好看?”
蒹葭顿时如鲠在喉。
盛宝黛和裴婉的目光顿时都转向了蒹葭,虽没听清蒹葭方才说了什么,可这会儿听盛宝龄的话,顿时也好奇了。
一时间,三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蒹葭身上,蒹葭:“……”
片刻后,她道,“回太后娘娘话,奴婢是在说,裴大姑娘生得好看。”
这裴姑娘和裴大人,那是嫡亲兄妹,生得自然是有几分相像,自己说是裴姑娘,自然也是在说裴大人,如此,也不算是扯谎。
裴婉笑了一声。
盛宝龄倒是真转过头去看裴婉,看了两眼后,她红唇微扬,嗓音温柔,“是好看。”
完全没有料到盛宝龄会突然这么说,裴婉顿时脸热。
盛宝龄笑意微深,视线落在那双眉眼上,久久没有移开,“尤其是这一双眼睛……最为好看。”
听盛宝龄这么夸,蒹葭不由仔细的看了看裴婉的那一双眼睛,她发现,裴大姑娘的这一双眼睛,和裴大人极为相似,得有**分像。
她狐疑的看向盛宝龄,却见盛宝龄只是垂眸喝着汤,唇边却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娘娘这到底是在夸裴大姑娘,还是在夸裴大人?
…
这日,宫中明显忙碌,尤其是蒹葭,从一早,便一直在御花园之间往返,只因宫中设小宴,前几日入宫的贵女,今日都要出席。
皇上和静王以及几位朝中重臣也都会在。
虽隔着屏风,不会见着人,可到底是头一次面圣,无论是冲着官家来的,还是冲着静王,谁人不紧张。
十几位贵女,从起身,便沐浴梳妆,又是挑衣裳,严正以待。
盛宝龄发现,本应该对此事无意的盛宝黛,今日也反常。
三人品茶说话,盛宝龄目光在盛宝黛身上停留了许久。
她眉头蹙了蹙,既然宝黛无意进宫,今日会出席宴席的朝中大臣,大多都有家世,且,宝黛也不可能知道谁会来,那便只能是除了皇帝外的另外一人。
静王。
盛宝黛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收紧,一颗心在扑通扑通乱跳,有期待和紧张。
许久未见,不知道如今他是如何模样,是不是还和从前那般?
少女怀春,眉目含羞。
此时,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盛宝龄看穿了,半点不剩。
盛宝龄心里微微叹气,她竟不知宝黛是何时对静王起了这般心思。
若是旁人倒好,可若是静王,怕是难。
小皇帝自然不会让盛家女,嫁作静王妃。
且不论这些,若是宝黛真成了静王妃,小皇帝便该对盛家起疑心了。
父亲也绝不会坐看这种情况发生,她这心思,倒是藏得极好,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宫里头了。
而此时,御书房。
小皇帝身边的内侍匆匆从书房中离开,往另外一条僻静的宫中小道离开。
一直到深处,才与另外一道身影碰面,见四周无人,这才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什么,急忙收了起来。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人离开后,那内侍却没有急着走,等了好一会,一个宫人匆匆往这而来,神态显然有些紧张。
不一会,便匆匆离开了。
…
秋衣匆匆进了慈宁殿,垂头,附在盛宝龄身侧,耳语。
盛宝龄目光微深,唇瓣抿了抿,“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秋衣:“奴婢记得,那是前几日拨到金家姑娘身边伺候的。”
“继续盯着。”盛宝龄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她退下。
秋衣:“是。”
盛宝龄面色平淡,心里头却已明了,大概知道,小皇帝今日要做什么了。
“你说官家,可是想好了?”
蒹葭笑笑,“那金姑娘也合适。”
金阁老早已淡出朝堂,待金姑娘出嫁,也要返乡了。
于官家而言,这位金姑娘,做这静王妃,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此举,怕是真真得罪了金家,虽金家敢怒不敢言,可这根刺,算是在那了。
其实,这样,于娘娘而言,百利而无一弊。
盛宝龄神色淡淡,半晌才反问了一句,“是吗?”
“可哀家怎么觉得,这金家姑娘,倒是适合留在这宫中。”
蒹葭一怔,动作一顿。
盛宝龄笑笑,“静王粗人一个,静王府也简陋了些,还是这宫中风水养人,最是适合这娇养的美人。”
蒹葭心里却明白盛宝龄的想法和打算了,也不多言,只是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对稳重却不显老气的步摇,“娘娘,这对可好?”
看着镜中的主子,蒹葭有时会在想,若是当年,姑娘不进宫,如今又在做什么。
可无论是做什么,总归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在这后宫里头,一边防着暗算,一边同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过招。
盛宝龄垂眸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就这对罢。”
“再怎么挑,也只是戴在耳朵上,又不是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不招人瞧。”
便也就是自己,瞧着过眼,便是了。
蒹葭欲言又止。
想说,今日裴大人会在,可话到嘴边时,又给咽下去了。
就算裴大人在,也与娘娘无关,不是吗?
君,臣,身份已是分明。
想了想,她道,“娘娘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奴婢便爱瞧。”
说着,将那对耳坠给盛宝龄戴上了。
盛宝龄微微侧头,看着挂着耳垂处的坠子,笑笑,“也只有你爱瞧了。”
蒹葭脸上笑,心里头却在想,她家娘娘生得美,总会有人爱瞧的。
…
宴席不算大,却是处处周到。
中间隔着屏风,左边男席,不过几位,右边女席,不同颜色的衣裳,花虽未开,却已是百花艳。
席中的姑娘们悄悄的打量着,张望着,却又不敢太过张扬,细微的小动作,生怕被人瞧了去,招了笑话。
盛宝龄被蒹葭扶着,坐上高座。
刚坐下时,她便瞥见几道穿着公服的身影入席,紫色的那道行于中间位置,步履不快不慢,神色清淡,便是听着旁侧人耳语些什么,身形也不曾倾斜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