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宝黛心中紧张,听着静王的声音,一颗心在忐忑,她甚至不敢抬起脸去看一眼。
只觉那声音,像有穿透力一般,穿透了身体,在心口处响彻,“砰”“砰”一声跟着一声。
盛宝龄余光看向盛宝黛,见一向性子胆大,性子直爽还有些小任性的盛宝黛这会儿却垂下了脸,衣袖下的手还攥了攥衣袖口,显然有些紧张。
女儿家的娇态,都在这会儿显露了。
静王看向盛宝龄,见旁侧还有人,一人是裴家的,他有些印象,另外一人,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了。
原本住宫中的贵女,宴席当日便已经陆续出宫回各府了,这两人还留在宫中,只能是盛宝龄留了下来。
旁边那个大约是盛家的姑娘,从前或许见过,所以这会儿才觉得眼熟。
可另外一个人,裴家的大姑娘,裴辞的嫡亲妹妹。
静王是知道的,这裴婉和威远侯府的沈从安有婚约在身,此番进宫又是为何?
若单单是进宫陪太后,那么多大臣之女,还有盛家的在,何至于到裴家头上。
盛宝龄何时开始,与裴家这般亲近了?
一旁的蒹葭上了茶,侯在旁侧,看见静王视线在裴家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时,心里是有些慌的,
说些真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若心多了,扯上旁的,裴家这姑娘是裴辞的妹妹,兄妹俩又长得像。
娘娘留谁在身边不好,偏偏留了个有婚约在身的,还是裴大人的妹妹,
这怎么看,都好似有些私心在。
可蒹葭不知道的是,静王哪怕察觉得再多,却也不会想到她所想的的那些上去。
最多只能想到,盛宝龄与裴辞亲近,是为了裴辞在朝中手里的权势。
盛宝龄目光深沉,落在底下静王身上,“你年纪也不小了,在京这些日子,可有瞧上哪家姑娘?”
静王微微一怔,诸如此类的话,在皇帝那听了,在太妃处听了,可在这慈宁殿,他却是料想不到会在盛宝龄这里再听上一回。
片刻,他神色如常,应声道,“承蒙太后娘娘关怀,微臣还未有成家之意。”
旁侧的裴婉却是听着古怪,这静王怎的只喊太后娘娘,却不同小皇帝一般喊上一声母后?
有些奇怪。
盛宝黛原本还算能冷静,可这会儿听见盛宝龄开口问静王有关婚事之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而好在静王所说,并没有成家之意。
盛宝黛顿时松了口气,可她的反应,却明显的连旁边的裴婉都能察觉。
裴婉不傻,心思更是敏锐,盛宝黛的反应,只能说明一点,她心悦静王。
…
过了一日,便要回裴府了。
当天傍晚,同盛宝龄说了些话,刚起身准备离开的裴婉,看见蒹葭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木盒,从里头取出了香丸,置于香炉中。
她目光一怔,视线紧紧的锁在那木盒子上。
她不会记错的,她就在兄长那里见到过这个木盒子,这种样式的盒子,只会有这么一个,因为这是兄长亲手所制。
也是因此,后来丢了时,府中上下人都在找,可最后也没找着。
可为什么当年不见了的东西,如此却会出现在宫里头,在慈宁殿里,在这宫女手中。
这,又和盛宝龄有什么关系?
裴府的东西,流传到宫里头,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此时的裴婉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怕东西从来就没有丢失,而是被兄长送了人,而究竟为什么要装作丢失,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份。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仿佛遭雷劈过一般,什么知觉都没了。
又想到自己进宫,得了盛宝龄这么多照顾,还有盛宝龄那句眼睛好看的话……
从前,在家中,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这一双眼睛长得极为像裴辞。
若是当时,盛宝龄透过自己的这一双眼睛,看见的并不是裴婉,而是兄长的话,那夸的便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兄长。
她又那么照顾自己,只怕也是因为兄长。
当朝太后,为何要那般关心一个臣子的身体,又为何要去照顾臣子的妹妹?
裴婉的手无意识的抠弄着掌心,指甲掐得掌心肉疼了,也毫无所觉。
满脑子都是疑问。
难道……兄长和太后娘娘,有私……情?
带着这个猜测想法的裴婉,回了裴府,刚进裴府门,便被马夫唤住了。
车府将那日自己所见,一五一十的悉数全交代了,大人进宫时分明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可出宫时,手里却揣着了个暖炉,手都被烫红了一大片,却谁也不让碰。
裴婉的脸色,更是诡异了。
又是宫里。
等等……
上回兄长从香房里头取出来的那盒香丸,不是送了盛朗吗?
那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皇兄这么多年了都未成亲,生个一儿半女的,莫非,他与盛朗?
这一刻,裴婉突然觉得,如果是太后娘娘,倒也能接受了。
其实无论是谁,那张脸,都长得一样。
她叹了叹气,觉得自己好似背负了什么原本不需要背负的,沉重的迈开了步子,往后院走去。
而此时,裴辞从院中出来的时,看见裴婉,沉声唤了一句,“婉儿。”
裴婉原本听见脚步声就准备跑了,却还是慢了一步,当裴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脚步只得停了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笑容,转过身,面对裴辞,“兄长今日也在府里头啊?”
裴辞行至她身边,身上端着的,是兄长的架子,声音低沉,“我若不在此,又该在何处?”
裴婉顿时尴尬笑笑,便想从他旁边过去,回自己院子。
可她刚你迈开步子,那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便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说的话,问的话,意思,却是让人心惊。
裴辞:“太后前日病了?”
问出这话时,他目光定定落在眼前的裴婉身上,视线交汇时,神态自若,可只有那颗隐藏在胸腔处的心,才知道他的言行举止又是为了谁。
这般冷静自持,又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