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陵枫一把抓住南嘉宁的衣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咚”一声便把他撞在了墙上。“小书的的招式,你是从哪里学的!”
嘉宁本就懵了神,被压在墙上喘不过气来:“居士……这是南林术法阁里的竹简上面……抄下来的啊!”
“胡说!”
“当、当真没有。”岳川见陵枫将南家公子逼得太紧,不由得轻轻出手,拉住陵枫的胳膊,嘉宁这才能重新喘着气,“千珊先生亲自找给弟子看的竹简,弟子哪里能撒谎?”
莫陵枫快要把眼睛鼓得铜铃大,气呼呼抓住小了正正一号的嘉宁就是不肯放手。清卿围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倒是一眼瞟见被师公抓在手里的那块小方帕,便悄悄在手心一顺,回身便落在了自己手里。
展开来看,那一男一女晕染在墨色毛边里,剑丝交缠,纵是只有一幕,也看得出二人打得甚是激烈。只是清卿常听师父言,南林的术法,最讲究“箫圆刀方”。这块帕子上的长剑软丝,当真是没有见过。
正心下奇怪,墙那边艰难传来一句话:“林儿,我画的不好……那个不是剑,是把大刀!”
大刀!
闪电一瞬,清卿心下终于明白过来。大刀不比长剑那般,钢硬不足、柔韧有余;反倒是身板子坚硬起来,自然不必费尽心思,去抉择出招时候的路数。
想到此处,清卿不由得重新向这块帕子看去。眼见男人的长丝就要刺向女人心口,女人手中的大刀……不禁猛地抬头,看向陵枫身子底下:“南公子,最后两个人谁赢了?”
“这是我门开派宗师的术谱,林、林姑娘可千万别说出去……”
清卿点点头,再次端详起荒乞女清清淡淡的眉目来。孔岳川在一旁拉架无聊,索性由着陵枫去折腾,自己走开一边,拿起银色长弓来。一边卸着弓弦,一边向清卿解释道:“末将还有多余,只是旧弓弦,比那长丝短了不少。”
清卿微微笑,也接过安瑜身上的匕首,便这般勉强比试了起来。
出招习惯,清卿暗力匕首,一式“高山流水”,试图黏住弓弦丝。然而弓弦灵灵巧巧拐个弯,便缠到了手腕处的破绽上。这一招行不通,清卿和岳川二人同时放慢了速度,回身收器,又是猛地一转,将那“稻城烈风”打了过来。
又是一砍,柔软的长丝毫发无损,倒是中路直入,眼看着就能刺进清卿小腹去。岳川不由得“咦”了一声。自己身为西湖的将军,竟是看不出这一招的破绽所在。
还剩下南林的“凤凰台”,和北漠的“沙江引”。
清卿放下匕首,淡淡皱起眉头。嘉宁从一旁桑菊居士的“天王盖地虎”中刚爬出半个身子,便又被扼着脖子拽了回去:“林儿别试了,我挨个试过一遍,都不行!”
清卿就像走着神没听见似的,默默点头,出神的双眼茫然发愣。
忽地一眨眼,只见汪汪的鲜血,不知不觉从清卿的手指尖和烂草鞋里面滴滴渗了出来。
屋里的人都看得呆了,就连扭打一地的陵枫嘉宁,也纠缠着停在了半路。唯独清卿自己浑然不觉,还在出神比划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便像是着了魔中了邪一样恐怖。
众人见清卿这副模样,哪一个敢上前一步去?岳川试着悄声迈了一步,见清卿无甚反应,便又一步上前,“啪”的一声,一个响指打在清卿眼前。
“啊!”清卿猛地抬头。只是刚和岳川撞上个眼神,便一口鲜血奔涌,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向另一边去。
“师父……”令狐子琴一身青袍玉立,纶巾落下,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眼看着黑夜要将子琴吞噬,清卿紧跑几步,立刻追上前去。“师父!”
一声呼唤,子琴并不回头。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清卿总觉得,自己跑得越快,师父漫步而行,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等等弟子……师父!”双腿像是灌了铅,明明心急如焚,竟一步也抬不起来。终于,就在子琴蚂蚁般的小小身影就要消逝的最后一刻,忽然停住了脚步。
清卿欣喜若狂,终于笑起来,便要向着师父奔过去。刚要一抬脚,子琴缓缓转身,只见那比雪、比月还要洁白的脸上,缓缓流淌着眼中滴出来的血。
睁开眼,窗外萤星点点,屋内灯火通明。
安瑜爬在窗边打着哈欠,陵枫四仰八叉仰面摊在地板上。岳川怀里抱了块枕头,正浅浅点起了瞌睡。就在清卿掀起被子的一刹那,三人同时一个激灵坐起:“林儿你醒啦?”
清卿摇摇头。抬手一摸下巴,上面还有吐血留下的干疤。
岳川走上前,按着清卿后心,将汩汩清泉般的气息暖融融地推进清卿脉络之中。看着她脸色稍稍红润些,便轻声道:“饿不饿,咱们去找厨房要些吃的来吧。”
依旧摇头,清卿忽地抬起明澈的眸子,乐呵呵笑了起来:“将军,明天弟子肯定能赢。”
“今天。”安瑜走近,坐在清卿身边,“姊姊,离天亮就剩下半个时辰,咱们的船已经快靠岸了。话说……”倏地想起些什么,安将军低下眼,“便是为了把四器的术法都试一遍,南公子便花费如此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