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
听得女孩口中吐出“娘亲”二字,清卿陡然一惊,不料这出手阴冷狠辣的“主人”,竟是个女子身份。只听女孩子吞吞吐吐地又道:“我娘亲说了,她是武陵墓的大主人,我便是小主人。”
见这小孩子渐渐放下防备,子琴便试着向她再走近一步,笑问道:“武陵墓的小主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诉诉。”
“那诉诉的娘亲还跟诉诉说了什么?”
“我娘告诉我。”小姑娘一下子止住泪水,昂起脑袋,摆出个严肃神情,“要我来看看令狐掌门能不能赢了我家说曲儿奴才。要是奴才们打不赢,就把令狐掌门请回去。”
“那要是令狐掌门输了呢?”清卿不由插嘴问道。
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就把掌门抬回去。”
清卿一听,登时无言以对。子琴俯身探着身子,看看车梁:“好险,这车还没散架。”随即冲着清卿转头一笑:“既然人家主人一番好意,路途遥远,不妨你我就借车而行。”
那个术法内力高深些的说曲儿人一听这话,立刻熟练地爬上牛背,另两个人放下凳子,搭臂两侧,似乎在等着他师徒二人上车。待到夜深露重,霜雪满天时候,那濒临散架的牛车吱呀呀地扭起了秧歌,年幼的诉诉已然趴在清卿怀里睡着了。
丑时二刻,子琴探头望向窗外,只见云迷雾锁,森森寒气惹得人毛骨悚然。随即看看那睡着的孩子,对清卿低声道:“下了车,记得闭上眼睛。”
西武陵墓,乃是逸鸦漠向西地界边缘,算得上是与宓羽湖交界之处。一旦跨过此墓,西湖氤氲的水气与墨染的烟雨登时不见,只剩下沙漠狂风卷起黄沙,于夜色昏暗时弥漫着丝丝阴寒。
不知什么人的半个头骨立在路中,把即墨瑶结结实实绊了一跤。
可怜这些许久之前便命丧沙海的前辈们,纵是以血肉相赠鸦鸟,也不得黄沙为他们掩埋个全尸。在武陵墓呆了小半个月,年轻的即墨掌门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把这里当成北漠的一部分。
茫茫沙漠炙热,唯独陵墓四周,连块石头都是冰冷的。
还未来到墓穴之前,便已经有着另一个女人候在不远处。这女人穿着宽松衣裳,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放在自己已然隆起的小腹上——
纵是怀着身子,却也挡不住举手轻拂发丝间,身姿曼妙动人。
抬眼瞥见她一瞬,即墨瑶不禁放慢了脚步。自己生在无垠沙尘中,自以为收着烈日狂风的磨炼,已然算是难得的美人坯子。如今自己初任掌门,游走四方,却感到心中总有着说不出的不如意。
第一次是在立榕山见到令狐绮琅,第二次便是面前怀着身孕的女人。
或许江湖中不缺剑客,但剑客左右却从不缺美人。转眼来到女人身前,即墨掌门定了定心神,拢袖行礼道:“晚辈见过武陵墓主人。”
女人也婉然一笑,翩翩行礼:“奴婢杨诉,请掌门万福。”
唇齿盈盈间,杨诉分明笑靥可亲,即墨瑶仍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觉得阴冷之意快要渗进骨头缝里。于是并不与她寒暄,只是简短道:“深夜前来,实在叨扰,还请杨主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