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岁还是疑心有脚步声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门卫。
她心里一紧,小腿忽然发软,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宁岁径直掉进谢屹忱的怀里,双手下意识像寻求浮木似的搂住他脖颈。
谢屹忱本来也喝了酒,整个人松散着没有防备,被她的冲击力直接带倒,后背压进了柔软的草坪里。
砰的一声,闷闷地砸在地上。
一地金灿灿的落叶也被碾压出碎裂的声音。
宁岁的脸直接压进他的颈窝里,好像嘴唇还碰到了温热干燥的皮肤。
过电似的感觉陡然在四肢中逡巡,头顶拂过他沉哑而滚烫的气息,那一瞬间她只能听到自己胸口处重重的跳动声,又钝又沉。
少年宽阔坚实的胸膛坚忍地起伏着,连带着宁岁也觉得脸颊要烧起来似的,整个人晕乎乎的,哪里都很热。
宁岁撑着旁边的地想赶紧起来,但又觉得姿势不对,手上也没力气。头发都顺着落了下来,全部荡在他脖颈。
还在挨挨蹭蹭的时候,被谢屹忱蓦地扣住手腕。
他闭了闭眼,薄唇轻启,嗓音极其喑哑:“别动——”
宁岁被摔懵了,紧张到咬唇,睫毛止不住地颤,两人都僵硬着身体,大概过了那么十几秒,她才想到从他身上翻了个滚下来。
然而这时一束手电筒光猝不及防地照了过来,有人在外面恨铁不成钢地压着声音说:“你们这些孩子,啊?是真不挑时间段,瞅瞅这才几点,外面还车马川流呢,我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第45章 社团
宁岁回到宿舍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时间差不多一点半,寝室里居然还亮着头顶大灯,梁馨月坐在桌子上悠哉游哉地吃炸鸡,毕佳茜和俞沁的两颗脑袋从床铺上伸出来,三人明显聊得热火朝天。
宁岁进来以后,大家都察觉般地停止了说话,只不过三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了门口,意味很是千回百转。
宁岁连脚步都条件反射地顿了下:“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她本意只是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问出口的语气就感觉很是心虚。
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和那位亲切和蔼的门卫大叔坦白只不过是在翻墙而已,可是对方完全不买账,扯着她和谢屹忱教育了很久,说什么也不听。
大概是看着他们俩穿戴着装还算整齐,要求出示了学生证,才同意放行,最后走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强调般跟谢屹忱交代一句:“小年轻嘛也能理解,真要特别冲动就去找个好点的酒店,这么冷的天你让姑娘在外面挨冻算怎么回事?”
谢屹忱大概也是心如死灰,耷拉下薄而英挺的眼睑,滚动着喉结坦然应道:“嗯,下次不会了。”
“……”
真的是给她两千万都不愿再去回忆的情节,宁岁在回来的路上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其实还有点没醒酒,轻微的头晕,但也不至于东倒西歪。
刚把包放在桌上,泄力般地坐下来时,就听到梁馨月笑眯眯地出声:“你晚上和谁待在一起呢?破天荒啊, 第一次到凌晨才回来。”
“是社团活动,看电影呢。”宁岁摘了呢绒软帽,面色镇定地拍了拍自己冻得有些通红的脸。
毕佳茜很是单纯,说什么信什么:“真的吗?哪个社团啊?”
“清大的电影社。”
毕佳茜:“哦哦,你去清大了啊?”
“嗯嗯,在操场上露天放的。”宁岁抱着干净睡衣准备开溜去洗澡。
梁馨月目光炯炯,突然问:“你头发上怎么有树叶?”
“……?”
宁岁动作轻微僵住。
就像是一声平地惊雷,那一刻她脑子就是不转了,也许是喝醉了思维有点迟缓的缘故,也可能是刚才那半小时门卫大叔的教育太过深入人心,总之她完全想不出一个除了“野战”以外的原因。
救!命!啊!
这时候毕佳茜很理所当然地接:“不是在操场上看电影吗?不小心沾到的吧。”
呜呜,对哦。
宁岁用这个理由强装淡然地搪塞了过去,终于成功进了澡堂。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倾泄,很快就驱散了寒冷,但是那抹燥热以及似是而非的悸动依旧在隐隐作祟,直到大概十几分钟后,宁岁穿好衣服回到寝室,才终于觉得缓了过来。
梁馨月已经吃完了炸鸡,顶灯熄灭,只留下了桌上的小夜灯。
大家也换了个话题,是毕佳茜在好奇,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你们说,女生看那种文真的会有感觉吗?”
这话题也不是她挑起的,是刚才梁馨月先说的她最近在看一本,几乎没剧情,全是颜色。
正是夜深人静,隐秘的躁动在这个女生宿舍里暗自发酵着,梁馨月舔了舔唇,暧昧地压低嗓音:“一看你就没看过小黄文。”
毕佳茜扭扭捏捏地说:“是没看过,很露骨吗?”
俞沁有过阅读的经验,但是不多,此时也有些赧然地插话:“要看是什么程度的,有些是氛围型的,有些就特别直白,满屏幕都是动词和名词。”
梁馨月说:“我就喜欢前面那种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还能给读者一点儿想象空间。”
俞沁附和:“我觉得也是,太直白反而会瞬间无感。”
宁岁困倦地爬上了床,但由于某些关键词,还是默默地听着墙角。
多亏了胡萝卜小姐丰富涉猎言情的经验,她也有幸看过一些类似的启蒙书籍。
但是书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无法代入,看的时候觉得很刺激,甚至要歇几口气才能继续阅读,但很难想象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觉是一片全新未知的领域。
毕佳茜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小声问道:“隔壁寝室是不是睡了啊?咱们在这聊这个感觉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梁馨月快人快语,意味深长,“男生宿舍可比咱们聊得刺激多了。”
“是吗?”毕佳茜迟疑,“他们一般聊什么啊?”
“看片。”梁馨月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喜欢唯美的2D,他们喜欢粗暴的3D,会动的那种。”
毕佳茜被吓到结巴:“真、真的吗?”
“真的呢。”梁馨月毕竟是本宿舍唯一一个谈了恋爱的,说话那是相当有底气,“不管什么男生,私底下肯定都看过片,而且还会在宿舍讨论,不信你去问。”
顿了下,放低声音,“我敢打赌,就连殷睿那样看上去正人君子的,肯定也看过片。”
话音落下,寝室里传来隐秘的气息声,不知是谁在浮想联翩。
好半晌,毕佳茜咽着口水道:“……那,他们看片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吗?”
梁馨月笑:“小茜茜,你真的是我们宿舍最纯洁的一个了。”
毕佳茜瞬间不好意思问了。
但梁馨月还是非常坦诚直接地告诉了她:“会硬,是正常生理反应。然后,一边看一边手动解决这个问题。”
寝室里迅速沉寂下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毕佳茜又弱又细的嗓音才再度响起:“那女生会怎么样?”
梁馨月趴在床上,悠悠地拉长音调:“小茜茜,你要是真这么好奇呢,我就给你推一本书,你看看,先感受感受。”
她在群里发了条链接,还很懂地嘱咐:“要复制到浏览器去看哦。”
宁岁埋着头窝在被子里,大脑处于极其掩耳盗铃的放空状态,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到毕佳茜一声羞耻的喊叫:“啊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
十一月中上旬,临近期中考试,大家都异常忙碌。
人工智能技术的那个教授,又因为出差到外地,把课程改到了线上进行,宁岁甚至都不用再去清大,就可以直接在寝室里上课。
兴许是考虑到大家要复习课程内容,各个社团的活动都安排得少了,就连音乐剧社的排练也很贴心地暂停了两次。
他们这个社团还挺有意思的,个个都是有趣的灵魂,最近是真在演一部外国“家庭伦理剧”,就是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搞笑小事,排练的时候简直高能满满,各种即兴发挥。
社里学理工科的居多,就连社长也是学计算机的,每次都用他们的演出花絮剪辑一些鬼畜视频,或者把黑照做成表情包发到群里,总之是挺欠揍一人。
等大家期中一考完,音乐社排练又复工,胡珂尔晚上来找宁岁吃饭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在场中逡巡一遍。
她压低声音,感兴趣地说:“右排第一那个高个子男生好像挺帅的。”
宁岁刚把演出服换下,一边扎头发一边回:“他有女朋友。”
胡珂尔默了一下,又打量片刻:“那那个穿格子衬衫在钢琴旁边的呢?看他一直一个人,没女朋友吧?”
宁岁点点头,胡珂尔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就听到她悠然补充:“他是gay。”
胡珂尔:“……”
两个人穿戴整齐裹好围巾从音乐厅里面走出来,打算就近找个食堂吃饭,胡珂尔说:“你们音乐剧社无论男女都质量好高哦,大家都好好看。”
顿了下又八卦问:“那个吴子啸怎么不在?”
吴子啸就是那个信科的男生,也是音乐剧社的成员,就是因为排练同一部剧才跟宁岁有了交集。
宁岁其实没在意,今天没看到他,还悄悄松了一口气。自从她刻意冷淡以后,对方好像也有些知难而退。
“不知道,有事请假了吧。”
“哦。”胡珂尔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跳跃得很快,“我想分手了。”
宁岁脚步微顿,两个人沿着操场走过去,她问:“你想好了?”
胡珂尔低着头,尽管戴着手套还是觉得冷,暗搓搓地吹气:“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胡珂尔深呼吸,“异国恋真没什么意思,当初在一起,不就是图有个人陪我吗?现在人也不在身边了,我不想自己总是要分神去想这件事。”
“没有其他原因?”
胡珂尔看了宁岁一眼,明白她在说什么,害了声:“他肯定没出轨,每天也跟我们一样,忙得要死,语言上也还要多学□□之是立稳脚跟的时候。”
“不,宝贝儿。”宁岁温声道,“我当然指的是你。”
胡珂尔:“……”
有矫健年轻的身影围绕着草坪在跑步,宁岁斟酌片刻,终于正色:“反正,你要想好,真分手了就不要再回头看。”
胡珂尔愣了下,很快故作轻松道:“我知道。”
两人错开高峰期到了食堂,美美地点了今日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