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弈州城·辩刑司

“此战之后你与本宫一党一战成名,如今的天下人尽皆知,我清河麾下一华云弟子摘下了那韩邪的首级,今后,你便随我呆在辩刑司,以免不测。”

清河公主这一开口,倒是叫云沐笙为难了起来,清河瞧出其脸上难色,随即问道:“怎的?你这刚从鬼门关出来,便又准备赶着去送死了?”

云沐笙当即摆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如今我得知了家父的一些事情,本打算要去中原走上一遭。。。”

“你还敢去那儿?中原可不似江南这般安逸,那里常年大小战情不断,更有惊鸿殿与侯府两雄相争,如今你这颗无比值钱的人头去那里,岂不是送死?”

云沐笙听完清河的话有些不知所云,虽说也许现在的自己确实小有名望,但应该不至于到了被人虎视眈眈的程度。

一旁的清莲望着这个一脸懵懂的少年轻轻一笑,小声说道:“提醒你一下,现在提着你的人头去中原军机处,可是能换来一万两白银的赏钱。”

“一万两?!”云沐笙差点儿以为听错了,他自幼都没接触过如此庞大的金额,怎料如今的自己竟凭人头便可换到,一时间有些惶恐。

清莲补充道:“虽说江湖流传的是清河公主集结一众江湖势力讨伐掩日阁贼寇,但谁让那亲自手刃韩邪之人是你这么个冲头小子,那韩邪的人头江,湖报价恰好是一万两白银,你杀了他,那赏金自然是落在了你头上。”

云沐笙听完有些个气恼:“那所谓的军机处究竟是何人在操纵,竟有如此无聊的恶趣味给人命标上银两。”

“时逢乱世,怎样的事情都会发生,那军机营的主子江湖上称之为聚交子,据说其身后的靠山是梼杌王李青腹,这江南有公主坐镇,可中原,就不似这般安逸了,即便走在长街之上,亦是随时有丧命的可能,即便如此,你还要去吗?”

叶千秋这般问道。云沐笙思虑了片刻了,即便如何将去往中原的后果想得恶劣,他依旧是得不到任何不去揭开那陈年往事的理由,他想要知晓父亲当年为何不惜葬送性命也要主动发兵。

“去!”

云沐笙以为他这般话会引得清河恼怒,谁知这位一向高傲的南陵公主却好似松了口气一般沉了沉身子,她与清莲、叶千秋、甚至秋洺洺,所有人都相视一笑。

“这下,本宫是如获天下至宝。”

“姐。。。公主这是何意?”

云沐笙本想以姐姐相称,却忽地想到自己的母亲才只是与清河姐妹相称,那么论辈分,自己唤清河,当是得叫声小姨。

一旁的秋洺洺附耳与云沐笙说道:“那一日讨伐掩日金库,公主船队被李蓝心阻拦,是那位南先生出手解围,事后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们,且待你醒来之后,要最后确认你是否有了合格的心境。”

“这是他对你的最后考验,若是你即便面对此番生杀艰险也无惧万劫,今后你的所有决定,他都会支持,包括你选择的清河公主。”

云沐笙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听闻他仍要去中原的决定后,清河公主会露出这般喜悦之色,原是间接性的得到了那手眼通天之人的相助,那么如此说来,那南先生口中的凤凰,难道就是自己?

云沐笙懒得再想那么多,那位南先生身上不知还藏有多少秘密,他只管行他的大事,而云沐笙自己,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担子。

他轻轻戳了戳秋洺洺的手臂道:“好啊秋秋,我这刚从鬼门关出来,你们就合伙跟着南先生设计我,你们才认识他才多久?”

秋洺洺脸上忽地生出些惶恐,有些为难道:“我。。。我开始是不同意的,但。。。”

“行了行了。”清河为其解围道:“本宫这不是让咱们一家人不得分家嘛,说起来,你还是本宫的外甥呢,不过你可千万别管本宫叫姨,各论各的,我们还是姐弟相称。”

云沐笙本就未因此至气,只得无奈妥协。

方才说话间离席的清莲又回到房内,手中多了把崭新的长剑,像是刚刚被熔铸而成。

“你的剑,我已命江南最好的工匠重铸,并且留有了它原本的雪花雕纹,你拿去看看,使着可还算顺手?”

云沐笙接过清莲手中长剑,抽剑出鞘,一道剑光闪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无论是手感还是重量,都与先前无异,恰到好处,剑锋上的光泽像是更亮了些,这江南匠人的手艺倒是真比华云来得更佳。

最重要的是,云沐笙微微运转内力,那熟悉的共鸣之感再度袭来,剑身重铸,剑魄犹存。

“此剑能使快雪,亦能御寒彻,便是,雪寒了。”

江南·弈州城·宁淮河

晚餐后,云沐笙与秋洺洺再度泛舟于那宁淮河上,即将起程去中原的二人欲在临走前,再度深切感受一下这江南的如诗如画。

恰好今夜的天空晴朗,那晴朗夜空在水,那满船的清梦,压着星河。

“怎的这次你的叔父,还有那个顽固堂主竟不曾阻拦你同我留下?”

秋洺洺笑道:“徐堂主虽是我的长辈,却没有权利限制我这些,至于仲白叔叔。。。他全然没有阻挠之言,不过我猜测以天机楼的情报能力,他应是知晓了些什么。”

“你是说,他知晓了南先生的存在?”

“这倒是不得而知,那位南先生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印象,不过天机楼的情报能力也是不遑多让的。”

秋洺洺言语间,从船上撑起脖子,挽了挽头上发髻,露出了那雪白的脖颈处,云沐笙无意间望见了那令他难以忘怀的四个字,使他本得闲放松的眉头又一次紧皱了起来。

记忆中那张蚀月鬼面又一次浮现,即使当时的他身受重伤,也清晰地记得,那强得叫人绝望的蚀月鬼,将自己体内的阴晴圆缺咒,生生抽出转寄到了秋秋的身上。

“秋,秋秋,此后你可察觉后颈处有异样?”

云沐笙担心地问道,秋洺洺反倒是一脸轻松:“倒是未曾有过何等异样,那蚀月鬼将其寄身于我时好似给其上了道枷锁,只是不知何时,这枷锁会松开。”

云沐笙嘴唇微微有些发颤,他十分愧疚地望着眼前这个他全世界最想守护的人,却因自己的弱小,而染上了一身灾厄。

秋洺洺看破了眼前少年的心思,不由得伸手揪了揪他的左耳:“好啦,这世间除了掩日阁外,当属你对这恶咒最为熟知,那么小女子呆在你身边,也算是最安全的地方啦。”

这般温润话语安抚着少年忽而冷去的内心,忧思在少年的心里平静下来,正如夜晚的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村之中。

中原地大物博,相信在那里,会找到助你祛除恶咒之法。

说罢,两人第一次不受长辈于礼教的约束,像是一对彻底自由的比翼鸟,在这水中天肆意遨游,他们安详地躺在一叶扁舟之上,游荡在那满是星辰中,像是乘着月牙似的,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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