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风铃朝白露,金笔研磨万事乌。
中原·乌镇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云沐笙向着醒来的秋洺洺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奈绪她。。。”秋洺洺一手轻抚着自己的后颈,脸上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
云沐笙回想起方才在那个自己也曾到过的精神领域中发生的事,像是做了场梦,而这场梦从奈绪被那阎君爆裂后产生的黑洞吸了进去之后结束,不知她究竟会怎样。
“她。。。还在吗?”云沐笙接着问道。
“倒是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不知怎么,她的灵力,好似在不断增强,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百年怨灵能够拥有的灵力强度了。”
“小心!”
万事乌飞身扑来将云沐笙与秋洺洺推开,只见他身后好似被什么东西猛烈的重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可奇怪的是,万事乌并未被其撞到在地,甚至连向前踉跄一下的动作也没有,他转身望去,地上是一只撞得血肉模糊的鸽子,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背,既无疼痛,也无伤痕。
正当他觉着奇怪之时,前方坚盾的缝隙中又冲出一只想起飞速撞击而来,经历过大战后亦然筋疲力尽的万事乌来不及躲闪,只得微微抬起双手加以抵挡。
谁知那竖着箭矢一般尖嘴的飞鸽在与他仅剩分毫距离之时,空气中像是多了一股子气墙,再次将那飞鸽当在了万事乌的面前。
万事乌细细感知了一番,随即掏出衣物中那链子上,鬼车先生生前给与自己的护身符,只见它微微发着亮光,光芒暗去后,原本白玉一般的护身符竟黑了一半。
前方接连传来将士们的痛苦的叫声,即便是身披甲胄手举坚盾的将士们,也抵挡不住这来自阎君无穷无尽的余威。
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坚盾大阵,此时已然是破洞百出,时有鸽子从中窜出,直直贯穿那侯府的将士或是原本躲在坚盾后方乌镇百姓的胸膛。
地上的鲜血顺着雨水流到秋洺洺的脚下,秋洺洺忽地感受到后颈处一阵灼烧,痛苦地跪倒在地。
一旁的云沐笙亦是不知所措,即使他用寒彻内功的寒气汇于手掌敷在秋洺洺的后颈之上,那源源不断从体内传来的灼烧感仍是迟迟不退。
“秋秋!你怎么样,怎会如此?!”
“不。。。不是我,是她,奈绪她,好像在被烈火焚烧。”
万事乌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汇聚灵力于一指点在秋洺洺的后颈之处,他闭上双眼细细感知,他看到一双冒着地狱之焰的眼睛,并不是那被他封印的阎君,好像是什么更厉害的东西。
那双巨大眼睛下面,是正在被烈焰炙烤的铃原奈绪,她的衣物已然被烧得残破不堪,身体一边抽搐,一边不断在那烈焰中打滚,嘴里更是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万事乌被此番场景惊得有些呆滞,忽然那双巨大眼睛朝他一瞪,万事乌顿感脊背发凉,吓得瞬间将原本点在秋洺洺后颈处的手缩了回去。
他一声冷汗地瘫倒在地,双手向后方地上一撑,却摸到一堆粘稠之物,他惊吓地赶忙转头望去,见此时他的身后,已经堆积了不知多少只鸽子的尸体。
仔细看看周围,不知从何时起,好似那群阎君手下的飞鸽突破坚盾之后,就基本上全是朝他袭击而来,胸前的护身符已然通体乌黑。
他回想起方才那双眼睛,难道这群鸽子便是要冲着他而来?想到这里万事乌连忙站起身,既然阎君的余威是要他的命,那么此时远离他人才是明知之举。
他从秋洺洺与云沐笙的跟前走开,可是下一秒的场景却让他惊慌失措,飞鸽一个个的飞扑而来,不是向他,而是向着秋洺洺。
好在一旁的云沐笙机敏,聚气虽说此时他已然调不动一丝的灵力,不过他原本体内所保留的内力,还是足以让他聚气成刃砍下几只鸽子的。
只是那鸽子的数量越来越多,有那么几只差一点就要穿过云沐笙直冲秋洺洺的面门,极其危险。
万事乌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想要再次站到秋洺洺与云沐笙的跟前,可那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有了些裂缝。
这让万事乌再次停下了脚步,他想起鬼车先生先前叮嘱自己的话语,“老朽将这护身符交予你,自然也是它本来的使命,任务完成后,它自然也会离开你,而你,亦有你要做到的事情。”
看来这护身符是不会再保护自己了,而失去庇佑的万事乌亦只是**凡胎。
侯府甲士的坚盾阵终是被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梭子鸽子群向着秋洺洺直冲而来,而无力施放快雪时晴的云沐笙亦是无法抵挡住。
云沐笙望了秋洺洺一眼,朝她抛出了一个温润的笑脸,随即站到她的前方,怒视着即将冲撞而来的鸽子群。
秋洺洺忍着后颈处的灼热感辛苦地呼喊着云沐笙。
云沐笙却闭上了双眼,就在那一霎那,接连碰撞的巨响声传来,云沐笙不明所以地睁开双眼,发现竟是那万事乌,挡在了他的前方。
这一梭子的鸽子群未能伤到他分毫,只是脖子上那护身符,已经添了几十道裂缝。
前方嘈杂之声静了下来,侯府的将士们与乌镇的百姓微微从盾牌后面探出头来,官道的远处是一片干枯的森林,似乎已经没有鸽子朝着此处飞来,阎君的余威,结束了。
一众将士与百姓们释然地瘫倒在地,这其中有得以从阎君的魔爪众生还的庆幸,亦有为已故之人的悲痛,总之这乌镇南边入口一代,没有丝毫为胜利而产生的雀跃。
万事乌亦是瘫跪在地上,感觉从未像此时这般疲惫,一旁倒在地上的金研仍是没有一丝生息,万事乌能够看到他,却结尽所能也不能感知到他。
天空中并未落下雨滴,而万事乌身下的血水,却泛起涟漪。
“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完成的使命,使命达成,便拂衣而去,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五年前他初次对抗阎君时,上一任风行驱灵使对他说得话,可真到故友离去,那股子钻心的疼痛,依旧一浪接一浪地袭来。
秋洺洺的后颈之处仍旧灼热着,万事乌想起方才感知到的那双大眼,他慌忙脱下脖子上的护身符,虽然它通体乌黑满是裂痕,不知还有没有用,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已然将其戴在了秋洺洺的脖子之上。
那护身符从戴上秋洺洺颈部的一瞬间竟出奇的恢复了原本白玉一般的光泽,她后颈处的灼热感也渐渐退去,云沐笙与万事乌顿感惊喜。
乌镇入口处的空气中忽地划过一道黑影,从一侯府将士的身旁擦肩而过,下一秒,万事乌口中鲜血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万大人!”
众人随着云沐笙的惊叫声望去,只见那最后的一只鸽子,从万事乌的背后,直插进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