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弈州城
若说江南诗会是天下文人齐聚的盛典,那么这烟雨楼举办的登剑大会,便是天下年轻武者一举高升的机会,凡是在大会上表现亮眼的年轻人,都极有可能被各方势力的达官贵人甚至皇室看中,步步高升。
夺得武之巅的人,更是将名动古今,青史留名。
这弈州城的大街上,宛如一个多月前的泸州,街上的人流比以往多了许多,只是与在泸州时不同,那时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捧着卷轴书籍的文人才子。
而如今在弈州街上来往的却个个看起来身强力壮,膀粗腰圆,这般身姿一瞅就不是江南人,定是那从四方赶来参见登剑大会的武夫。
武夫多的地方自然多生争强好斗之事,这不正巧,偏偏让云沐笙一行人遇着一个。
“滚开!这是老子先看上的位置。”
玄机茶楼内,云沐笙与好友们正喝茶听书,谁知一五大三粗的壮汉却突然闯进来,还蛮不讲理地要赶他们走。
“原来你这般粗犷之人也有雅兴来这茶馆烹茶,怎么,兜里银子不够你买酒了?”
云沐笙不为所动,反而嬉笑地望着眼前这大块头的痴儿。
那壮汉听出了云沐笙言语间的嘲讽,心中恼羞成怒,抄起腰间一把大锤摆出了一副要取其性命的模样,只见那大锤轰然砸下,风晚藏在桌下的右手已然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之上,却被墨玉青按住。
墨玉青淡淡一笑,望着恰好从外边回来的妙仙儿喊道道:“仙儿,给你的风晚哥哥露一手如何。”
妙仙儿手脚倒是利落,两指分别在那壮汉的肩颈、环挑二穴狠狠一点,那壮汉忽地好似四肢麻痹一般僵住,手中大锤落下又砸中了自己的脚板,疼得他滚在地上嗷嗷直叫。
众人皆不禁啼笑他这般狼狈模样,这时从茶楼外又走进一壮硕男子,相貌与眼前这人极像,看着应当是兄弟关系。
“虎子,哥不是说过嘛,那些看着瘦弱的人他不一定没你厉害,想当年大哥年轻的时候,就是惹上了一瘦弱女子,觉得她好欺负,谁知。。。”
“唉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带着几个人去抓那女的结果被一高人救了嘛,你都唠叨好几回了,咱们练武不就是得争口气嘛,我可不想跟大哥你似的窝囊!”
那名唤作虎子的壮汉在地上似乎很不满意自己大哥这懦弱的样子,而那位做大哥的却又对这个跟自己年轻时一样喜欢闹事的弟弟忧心忡忡。
“什么几个人,那时几十个,几十个人!被不知何来的怪异男子杀的精光!你能不能给你大哥省省心!”
“唉知道了,知道了。。。切,窝囊废。”虎子站起身来,极不情愿地跟着大哥离开了茶楼,嘴里还能听到一些不满的嘟囔。此番闹剧倒使这平日里平淡悠闲的茶楼添了几分趣味。
闹剧过后,众人又是回到了各自淡雅的饮茶谈笑,云沐笙望了望窗外的宁淮河,河的尽头是那已然被李清河改造变成贸易码头的龙口舵,侧旁是连绵的一座山坡,山中曾有多个辉煌一时的豪迈山庄,如今也只成为了旧址。
再看看茶楼门口的那座长满青苔的留行桥,说宽不宽说窄不窄,你说它宽他曾是红衣少年败走过的歧路,你说它窄它又见证了青衣少女广阔的胸怀。小小的江南弈州一隅,每样寻常风景竟都记录着绵长的故事。
在华云十几年如一日,时间似白驹过隙,可来江南的短短数月,却让云沐笙尝遍了人间甜苦,这江湖果真是个不容易混的地方。
一板子敲响,说书人道完了今日的故事,几人也离座而去,毕竟登剑大会在即,云沐笙还要赶忙多加修练,临走时他望了望远处的豪杰冢,这冬季时节竟能闻着一丝荷花的香气。
小二收桌时觉着有些奇怪,那空空的茶几上剩下了六盏茶杯,四杯空空如也,两杯满满当当。
江南·烟雨楼
云沐笙回到烟雨楼后又急忙向道场奔去,拉上风晚与墨玉青二人练起了武,花无鸣与谈未央、妙仙儿等人则时不时在道场楼上望着。只是花小柒不知又跑哪儿去了,半天不见踪影。
道场内,风晚刀风如影,墨玉青更是扇若繁星,两人合力夹攻之下云沐笙闪避得十分吃力。
虽说经过了那地下凝声听雨楼由清莲监督半月的魔鬼训练,云沐笙的感知与反应能力有了显著的提升,可要想真正达到那心中有剑的第二境界还是差得很远。
几次大意之时,云沐笙不是被风晚不慎划出一小道口子,就是被墨玉青的扇柄点的僵直麻痹。
毕竟这两人联合夹击带来的强度,可比那的下楼的机关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在地下听雨楼云沐笙坚持一个时辰是绰绰有余,而这二人的夹击,云沐笙在手中无剑的情况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要十分吃力,更别说聚气成刃进行反击了。
这种高强度训练持续了不知多久,三人动作略显缓慢了下来。
不知是风晚的速度慢了下来还是墨玉青的步法错了一步,两人忽地靠了一下断了进攻频率,云沐笙忽地感受到了两人动作中传来的一丝气息,那感觉微妙至极,那气息仿佛会转瞬即逝。
破绽,那是两人露出的破绽,云沐笙不由得抓住了这微妙的一瞬,聚气在手猛地朝恰好踉跄的两人一挥,两人见躲闪不及纷纷停下攻势阻挡,那气刃威力还是太过弱小,以至于被两人轻松挡下。
不过这不重要,就在两人脱手格挡气刃之时,云沐笙一个疾步向前猛地朝两人飞出一脚,使得两人后退了几步恰好被击出场外。
“竟会出现此等岔子,真是令人惭愧。”
墨玉青脸上依旧是一副笑颜,拍了拍袖中尘土,风晚的脸上却是满脸不悦的样子,在一旁轻轻嘁了一声。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可别再给我增加工作负担了。”
远处谈未央急忙跑来,她这位本来饶有兴致观战的外伤神医倒成了这三人的御用的大夫。这几人每逢切磋练习便要个个身上挂点彩,叫谈未央连这着几日不得安歇。
医阁内,花无鸣帮衬着谈未央给方才切磋的几人处理皮外伤,云沐笙的思绪却仍在回味方才的那场战斗,在墨玉青与风晚配合出现失误的一瞬,确确实实地让云沐笙嗅到了破绽的气息。
虽说只有一瞬,但也足以让他见缝插针地反击。
本身就是剑道出身,这十几天来又是不断的经受各种奇袭的训练,想必这是自己新练就的剑法能力,若是在登剑大会上能巧用,将大大提升战胜对手的概率,云沐笙这样想着。
花无鸣在一旁边捣着药边开口向着云沐笙问道:“对了云兄,咱们离开豪杰冢的那天,那位西门。。。那位剑仙不是给了你一本武功秘籍吗?怎得不见你练?剑仙的武功秘籍,想必是要比寻常武功厉害得多啊。”
云沐笙听闻这话微微摇了摇头道:“那本秘籍我看过,果然如青衣所言,现在的我根本学不会,也不适合学。”
“这从何说起?”
花无鸣有些不解,按云沐笙的性子多难的武功秘籍都会去尝试尝试,这回怎得直接知难而退了。
云沐笙无奈道:“那剑招名为甘风细雨,是一招实打实的杀招,杀人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敌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刺了要害,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此招虽无痕,但也温柔,敌人不会有任何痛觉,反而如沐甘霖,故而要求使用者对敌人至少心中无恨意,甚至。。。还要有些情感羁绊。”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茫然,既然要杀对方,无论是否对那人有恨意,至少不应该有什么情感,如若真到那一日,出于某种原因要手刃自己所爱之人,那是何等的痛苦,难怪青衣那时对云沐笙说并不希望他用到此招。
“青衣女士登入星宿境杀西门留行之时,用的应该就是此招吧。”
墨玉青望着云沐笙手中那本秘籍,想象那晚青衣不得已杀自己心爱之人的场景,这甘风细雨四个字,温柔给的是心爱之人,却把最痛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