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历209年三月初六·北斗航线·极乐之境
第二日清晨,这夜夜歌舞升平的极乐之境迎来了短暂的宁静,云沐笙翻了个身子伸了个懒腰,便得从床榻之上爬起来。
虽说昨日被陆清酒这般一闹,可这觉倒是睡得出奇的香甜,梦中的他仿佛是来到了一座仙境,而他便也成了那画中仙,这大概是与上岛之时就闻见的那股淡雅奇香有关。
云沐笙推开房门,只见前方墨玉青正背对着自己摇着折扇,坐在阳台之上,便走到其身后问道:
“那群莺莺燕燕走了?”
“刚走。”
“那墨墨你。。。”
不等云沐笙开口,墨玉青转过头来的模样将其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会如此憔悴?这黑眼圈。。。难不成这就是人家口中所说的。。。元阳尽散?!墨墨!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于礼,你你你,你堕落!”
墨玉青听闻此话随即用扇柄戳于云沐笙膻中之穴,气恼道:“云兄视墨某为何许人也,墨某今日这般憔悴模样,只因一夜未眠。”
云沐笙捂着方才被墨玉青戳中的部位,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咳,一夜未眠?那你在作甚!”
“自然是保持清醒,以防睡着之时被人毁了我十多年的贞洁之身,如此道理还需要墨某解释?!愚笨!”
此时的云沐笙可谓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墨玉青与自己一样,守身如玉,惊的是一向温柔随和的墨玉青,竟也有恼怒的时候。
这时,杜掌柜迈着轻快步伐哼着小曲走了上来,像是要与三人议事。云沐笙上下打量了一番老杜的模样,不由得嘀咕道:
“看他这副神采奕奕喜笑颜开的模样,昨晚想必是享尽了极乐,看来非得与他夫人说道说道。”
三人稍加确认昨日商议好的任务后,便各自行动了。此时时间尚早,各酒馆青楼还未开张,墨玉青便在花街旁的凤仪街深处寻得一处高楼,此楼虽高,里面的人却只有寥寥。
他见此处位置甚佳,便就此走了进去,一个小二随即跑了上来问道:“这位客官,是饮茶还是看戏啊?”
墨玉青顿感奇怪,这极乐之境从他们来时到现在,看见的不是赌徒狂欢的赌坊,便是招蜂引蝶的青楼酒店,不曾想竟还有如此淡雅之处。
店小二瞧出了他脸上疑惑,随即解释道:“客官,小的知道您好奇什么,咱这岛上日日莺歌燕舞的,这总会有人厌倦,咱这唱戏的茶楼就是给那些个爷刮刮油腻的,所以平日没什么人,客官莫嫌弃。”
墨玉青听闻此言大喜道:“此地甚佳,麻烦给我在顶楼找一处风景绝佳处,一般茶点即可。”
“得嘞!”
到了顶楼之处墨玉青环顾四周,虽说此处并不足以看清整座岛的全貌,不过这是离岛中央那坐落于一丘陵之上,烟雾缭绕的硕大堡垒。
上岛之时远远地看还未发觉,这一走近了一瞧,才发觉这堡垒竟如此雄伟,尤其是里边时不时传来的奇香,似乎也比刚入岛时更为浓烈。
墨玉青正用炭笔在腰间长布之上画着堡垒四周环境,忽地一阵鼓点响起,台上一女子提枪上台,可谓是英姿飒爽。
随着板鼓、二胡、琵琶等各种乐器轮番变奏,那女子手中长枪便也随着那音律,各种上挑、插刺、拦截、劈砍一气呵成,叫人大饱眼福。
一曲终了,那女子也恰好在曲声骤停的一刻收枪,墨玉青随即鼓起掌来,那提枪女子随即向着墨玉青嫣然一笑,便回了后台。
墨玉青见无戏可看,便继续抄起腰间长布画了起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一女子竟主动坐上了他对面的位置。
“公子爱画画?”
墨玉青抬起头,皱了皱眉头细看了一眼,这女子,不正是方才提枪唱戏的女子吗?这换身衣服妆容一梳,竟是这般的花容月貌。
他随即拱手一礼道:“只是些生活爱好而已,不足为奇,倒是姑娘方才那枪舞得甚是惊艳,在下看姑娘方才提枪的架势,应该不只是武旦这般简单,倒更像是,拼杀之术。”
那女子掩面一笑道:“公子慧眼,奴家自幼便生在这岛上,父亲曾是是个兵家副将,在奴家年幼之时,跟着学了些枪术,奴家便用所学融入这戏曲之中。”
墨玉青闻言好奇道:“哦?你的父亲?既然他是岛上居民,那也定是尊贵住户,怎得需要姑娘沦落至此唱戏讨赏。”
墨玉青此话一出,那女子的脸色瞬间黯淡了许多,叹了口气道:“十年前,父亲不知为何无故失踪了,而我娘,她只是岛上的一个妓女罢了,生我那年便血崩辞世,失了爹娘的庇护,我一介女子,在这茶楼耍枪,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音刚落,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神采,抓着墨玉青的衣袖便朝后台一房内走去。
墨玉青随即惊道:“姑娘这是做甚?”
那女子听闻此话亦有些吃惊,思虑了片刻,忽地抛了个媚眼,不等墨玉青再多问,便半推半就地将其带入了房间。
刚一进门,那姑娘随即宽衣解带扑在墨玉青身上,墨玉青赶忙将其推开,起身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没有这般意图啊。”
那女子眼神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随后又娇声说道:“公子不试试,怎知是否有这般意图啊~”
可无论女子如何撩拨勾引,墨玉青始终是一副拒人千里的表现,那女子终是耐不住,忽地泪眼决堤道:“奴家求求公子,要了奴家吧,今日奴家若是再没生意,奴家跟弟弟就要被他们赶出去了。”
墨玉青一脸不解道:“此处不是茶楼吗?你一个武旦竟也要这般取悦客人?”
女子轻轻拭去了眼角泪水,哽咽道:“这腐烂堕落的岛上,哪里会有这般清淡茶楼,说是茶楼,不过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有些客人腻了那花枝招展,更喜欢来这看似正经之地寻得别样欢愉。”
墨玉青虽说自幼也是博览群书,跟着宗主妙成澜见识了不少东西,可此地的堕落程度,倒是仍令他开了眼界。
仔细回想方才他画图时见到的场景,那街上来回的住户个个肥头大耳一脸油腻,虽说看似大腹便便,美女成群,却个个眼神空洞,走起路来如四肢退化,配上那烟雾缭绕的堡垒,这路上的人,各各像是被吸了精气。
墨玉青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女子脸上泪水,关切问道:“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那女子受到这般关怀,情绪渐渐好转了些,回道:“奴家姓楚,父亲一介武夫取不上什么好听的名字,便以一位曾经的战友之名杀将作为奴家的名字。”
墨玉青回头望了望,这房间边上时一扇大窗,从窗口亦是能见到那硕大堡垒,随即向楚杀将一笑道:“楚姑娘若是不嫌弃,这房内的时间,便帮在下拖着画卷如何?”
楚杀将听闻此言可谓是感激涕零,泪痕滑过那美人的俏脸之上,这纯木色的昏暗房间里,仿佛也顿时有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