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不断后退,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作为杜家精心培养的天骄,爷爷还是杜家家主,从踏入修行路那一刻开始,她的眼界便不断扩展,然而,再如何的见多识广,陈禅的这一剑照样超出了她理解范围。

杜玉山的兵器是把细窄的长刀,此刀正儿八经的琉璃境兵器,陪杜玉山大战过无数次,但是却让陈禅轻而易举的斩断,她实在不能理解,陈禅手中的剑究竟是何等的神兵利器,陈禅的力量到底强悍至何等程度!

也是陈禅顺手抹除了她和杜玉山的记忆,否则杜娘必然明白,陈禅能几近以一人之力摆平泉城大战,想要打杀爷俩,简直轻松的不能再轻松。

但陈禅不想令两人知晓他真实身份。

虽说老话常讲,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陈禅宁愿似鸿鹄划过津城,不留半点痕迹。

杜娘还好,面对陈禅这样碾压式的力量,一定守口如瓶,被逼到死角的杜玉山,嘴上可就没有一个把门的了。

斩断兵器,连带着他将杜玉山真气击碎,满屋子属于杜玉山的真气立即似打开了阀门,一泻千里,根本不能积蓄。

陈禅看到杜家的功法讲究蓄势,以真气当气场,不断提升场地里的“势”,等到“势”达到顶点,能够相当于裹挟一地气运,攻击敌手,与陈禅在泉城为了迎接最后大战,风水大阵融入剑阵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般看的话,杜家能当津城有数的修行势力,并未什么投机取巧、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杜家的功法独到,培养如此之多的真修强者,绝不是偶然。

杜玉山呆愣当场。

宛如记忆被人篡改了,如此感觉稍纵即逝,旋即涌上内心的则为无穷无尽的恐惧。

他低头注视碎成一地的兵器碎片,比古镜残破的还要彻底,丝毫探查不到兵器还有什么灵气存在。

“你……你是半步金丹的修为!”

杜玉山喃喃自语。

他认为只有半步金丹的强者才会以这般蛮横不讲道理的力量,瞬间摧毁他的兵器。

陈禅莞尔一笑,一言不发。

“驱赶走黑雕、黄鸟的也是你!你是泉城的那位神秘修行者!!”

杜玉山仿佛如梦初醒,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禅面貌。

他是那般的年轻,从他身上可以清晰无误感觉到昂扬向上的年轻气息!

杜娘惊呆了,双手双脚发麻。

意识一片混沌。

闹了半片,陈禅居然是泉城的守护神!

她和爷爷是自哪里借来的胆子,还敢利用陈禅洗白得到古镜的杜家?并且,将陈禅所有的价值利用完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地斩杀!!

杜玉山亲自到新闻发布会现场,所为的便是面向津城修行者的发布会甫一结束,他亲自动手杀了陈禅,了结后患!不让任何人得到他们的把柄。

可惜啊,图谋是好的,倘若真的是一位只有心计没有实力的普通人,杜玉山的将计就计格外完美。

陈禅不是爷孙两人所想,与其说是利用陈禅,应该为陈禅用他们的“将计就计”因势利导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此玩弄人心的手段,远不是杜玉山能够媲美的了。

陈禅笑道:“刚才跟你们说了实话,紧接着抹除了你们相关记忆,唉,现在又要我重复这一步了。”

“抹……抹除我和杜娘的记忆?!!”杜玉山惊声尖叫。

以他对一些抹除记忆的术法了解,每一种术法都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遗症,既然陈禅已经对他和杜娘使用了,伴随一生的后遗症铁定跑不了了。

“我杀了你!!你敢伤害杜娘!!此仇不共戴天!!日月难洗!!”

杜玉山既有深入骨髓的恐惧,亦有红了眼的仇恨。

他这时候想起应该站出来保护杜娘,也不为有朝一日杜娘会窃取他的权柄,而进行方方面面打压。

没了兵器不要紧,杜家功法里,尚有不错的大术。

杜玉山背后渐渐浮现一头狮妖的形象。

狮妖睁开双目,目光聚焦于陈禅。

陈禅打量着杜玉山施展的术法,“小道罢了,此术瞧的威力很大,实际上限极低,很难修炼至更高的层次。”

他的评头论足,让杜玉山脸面愈加潮红。

狮妖张开血盆大口,眨眼间吐出上百柄气剑。

“我要你死!!!”

杜玉山尖叫怒吼。

陈禅慢慢往他身边走,挥袖间,从狮妖嘴里吐出的气剑,瞬息烟消云散,再不见一柄气剑。

“忘了关于我的记忆吧。”

他走到杜玉山身侧,像是敲击不听话稚童一般,敲了敲杜玉山的脑袋。

然后回头看向退到墙角的杜娘。

“我说了,不会伤害你们杜家人,一定说到做到,不必害怕。”

杜娘听见陈禅的话音刚落,记忆似乎消失了一部分,她努力回想究竟是什么忘记了,思来虑去,只记得陈禅是位修为不错的年轻修行者,更多的就记不住了。

至于击败她爷爷的修行者,来源于为陈禅护道的大高手。

越是年轻有为的修行者,门派亦或家族内部就会有大高手护道,防止年轻人没有成长起来便夭折。

捡起杜娘的手机,给津城司天司长发送了一条短信。

“让杜家过来领人。”

他不怕杜玉山趁这段时间逃之夭夭,因为陈禅用真气牢牢捆缚住他了。

此地没有其他事,陈禅寻了一面大开的窗户,学着某款单机游戏的信仰一跃,纵身跳下。

然后御风前往就近的小饭馆。

津城一行,来都来了,不吃地地道道的民间小吃,简直瞧不起津城丰富的饮食文化。

“老板!”

陈禅看着贴在墙面的菜单:“给我来一份百果碗糕、烧卖、崩豆、煎焖子,一盘酱驴肉,哦,还有春卷。”

此时已是春天,不吃拥有津城文化底蕴的春卷怎么行?

老板笑眯眯走到陈禅面前,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将他点的小吃全部记下来:“吃得了嘛?”

独特的津城口音。

陈禅笑道:“年轻力壮、胃口大开。”

“好好好,稍等,有现成的小吃,给你一样来一份。”

“您忙。”

老板转身离开,不过多时,让服务员先行端来百果碗糕,样式好看,入口绵软。

陈禅刚塞进嘴一口,手机忽然响了。

接听。

“先生,你还在吗?”

是杜微。

陈禅说道:“我在啊,在津城呢。”

“哦,不是,我是指您还在开新闻发布会的地方吗?”

“没有,走了。”

“我们杜家去接杜玉山了。”杜微小声通风报信,不忘说道,“先生请放心,关于您的身份我绝没有泄露一丝一毫。”

陈禅颔首,边吃着百果碗糕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于我而言皆是小事。”

皆是小事。

杜微听陈禅的话语,心底暗道,也就是您了,换成另外的人,我一定得骂装什么逼呢!不装逼会死啊!

可他是平定泉城大乱的神秘炼气士,有资格说此话。

挂断电话,见小饭馆的老板坐在一旁看悬挂墙上的电视。

节目是神州卫视,正直播新闻,主持人介绍适合全民健身的功法。

陈禅看了会介绍,寻思道,神州高层原来有两手准备,一款功法只适合挑选可以修行的人传授,眼下主持人介绍的功法是不留分毫的公布于众,让全民修行,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功法来源于道家的养生功法,精挑细选出来,找寻道家德高望重的宿老,集思广益改进形成的。

念起此事,一面吃着小吃,陈禅拿起手机,把那款挑选普通人传授的功法继续用自己的见解修改。

“春卷来啦!”

服务员多看陈禅几眼。

这位年轻人太能吃了,实在令人侧目。

小饭馆的桌子本就不大,他点了一桌,现在只剩新端来的酱驴肉和春卷,瞧陈禅的模样,吃完酱驴肉与春卷仍不在话下。

吃完,又把提供的乌龙茶喝完,结完账,出门伸了个懒腰。

既然吃饱喝足,该启程去关外了。

现在坐飞机是不行了。

长城恢复原本的状态,相当将关内关外隔成两个世界。

“不到长城非好汉,我就再当一次好汉。”

旋即御风离开津城。

杜家打点好津城司天的关系,把杜玉山与杜娘接回杜家。

杜玉山现今的状态有些疯癫。

他看着杜家其他几位真修,声嘶力竭喝骂道:“你们都该死!!吃里扒外,出卖杜家,换成我以前,肯定杀光你们!!不留一人!!杜家交给你们,才是杜家的末日!!”

杜玉山万万想不到,得到那面古镜并不是一件好事,主动留给族内真修推翻自己一个借口。

“杜玉山,开霞宗现在已经敌视我们杜家了,你可知晓开霞宗在关外的势力?”

“什么开霞宗,老子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管让开霞宗打过来,看看津城究竟是谁的地盘!”

杜玉山歇斯底里:“你们不就是将老子拉下马,换一个家主嘛!早说啊!何苦劳心费神的安排这一切计划?别忘了,杀开霞宗那几位弟子,你么个个都参与啦!而今倒好,脏水全部泼到老子身上,你们一个比一个干净!丢人!丢死人了!你们脸也不要了!”

“还有你杜温,活了一大把岁数,全部活到狗身上去了!我当家主前的杜家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杜家又是什么样子?!!!老子含辛茹苦将杜家带成津城有数的修行世家,除了缺少底蕴,我做错哪一点了?!”

“况且,苦心孤诣的抢夺三生三世镜,你们别告诉我不明白我的苦心,还不是将之打造成杜家真正的传家法宝,不必再看京城那群修行世家的脸色?!”

众人盯着挣扎的杜玉山,齐齐叹了口气:“杜玉山你当真无可救药了,难怪会落到如此地步。”

陈禅捆缚杜玉山的真气未曾失去力量,省了杜家许多功夫,直接把他带回小山就够了。

杜玉山骤然不再希冀挣脱捆缚:“你们说什么?我无可救药?!”

“残暴不仁,你再继续当杜家的家主,一定会把杜家引往万劫不复之地。”

随即,几位杜家真修当着杜玉山的面,推选杜家新的家主。

你一票我一票。

最终新家主简简单单诞生了,不是别人,正是杜善、杜渊峰的爷爷。

风水轮流转,现今流到杜善、杜渊峰两人的头上,接下来见到杜娘,两人绝不会怕的似老鼠,该是杜娘避避两人的锋芒。

杜娘垂头站在一边,静静在这儿杜家小山山腹里听完所有对话,她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觉。

尘埃落定。

几位真修仿佛想起杜娘的存在。

“哦,杜娘觉得如何呢?”

杜娘轻声说道:“晚辈一切听诸位爷爷做主。”

“嗯,你不错,有大气魄,我们都极其看好你将来的发展。”

“这样吧,你爷爷心神出现不小的问题,放出去会伤害杜家人,你留下来照顾你爷爷吧,过段时间你爷爷情绪稳定了,你再离开此地。”

杜娘开了开口,话语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她登山境后期的微弱修为,在几位真修高手面前莫非可以否定结果吗?绝不可能的事。

“好。”

她唯有同意。

自小山内部打造的洞府长明白炽灯,即便是夜晚这里也像是白天。

杜温得到满意的答案,出了这座洞府,沿着走廊去到另一座洞府,躺进上品龟白玉打造的棺材中,闭上双眼。

剩下的杜家真修,又出言呵斥杜玉山一段时间,过足了瘾,把杜玉山关进东海金刚铁打造的牢笼里,合力用真气封死牢笼,今后没有几人一致同意,谁都不可能放出杜玉山。

东海金钢铁出自东海海底,坚硬无比,现今神州炼制的法宝,大部分都掺杂了东海金刚铁,由此炼制成的法宝,不仅不易损毁,还会增强威力。

杜娘怯弱的注视几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霎时蹲坐依靠牢笼。

杜玉山大声怒骂半天,长叹一口气。

从杜家高高在上的家主,落到阶下囚,他只用了不够一天的光阴。

“我的宝贝孙女,今后苦了你了。”

杜玉山呢喃说道。

杜娘微微摇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迟早有一天,我会放出爷爷,也会将他们夺走的东西,加倍夺回来。”

杜玉山重重叹气:“爷爷相信你。”

稍后,他似乎想起一事,问道:“宝贝孙女,你手机还在吗?”

杜娘有气无力的说道:“在的,爷爷。”

“我给你说电话号码,你快打过去。”杜玉山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急声说道。

他说电话号码,杜娘照着拨通。

“杜老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怕被杜家其他真修知晓?”

“嘿,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杜玉山自嘲。

“哈哈,你们杜家的新闻发布会我看,实在没想到,居然让你们家其他真修借机篡权,他们好深的算计啊,竟然在你眼皮子底下夺权!你也是的,太大意了。”

杜玉山苦笑:“有人出卖我。”

“谁?”

“胖厨子。”

“不可能吧,他不是你拜把子兄弟吗?怎么会出卖你?”

杜玉山喊惯了,一直都称呼他为厨子,“不是他的话,这几位鼠辈没有胆子掀翻我,肯定是他背后支持,才让鼠辈趁机达到自己的目的。”

“哼,你们杜家得到了三生三世镜,我还以为你会亲自保管,没想到粗心大意的交给别人收着。”

“别说了,再说我会后悔死的。”

“哈哈,杜玉山你真的想笑死我,谁能想到你的死法竟是后悔死的。”

“不要再看开玩笑了,我非常需要你帮我。”

“哦?你想放出那头凶兽?”

“我帮你们河神派困住凶兽,为的就是这一刻。”

杜玉山话都没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

杜娘再打过去时,提示对面正忙不能接听。

杜玉山咬的牙齿咯嘣咯嘣响。

津城曾出现一头山海凶兽,杜玉山悄悄联手河神派捉走凶兽,困了起来,盘算着驯服凶兽后,为他们所用。

“爷爷……”

“不必再说了,现今爷爷谁都靠不住,只能靠你了。”

………………

杜微回到杜家,默默去了一位真修家里,等待他回来。

此人一见杜微,顿时笑开了,“多亏了你,不是你的话,杜玉山哪会轻易被我们降伏?”

杜微心底暗道,杜玉山哪是你们降伏的,明明占了先生留下的大便宜。

不错。

要想修复古镜需要化神境的道行,他告诉了杜家其他真修。

原本想换一位家主,他们只能等到杜玉山死后才有可能,毕竟杜玉山的力量仍是杜家所依仗的,留他顶在前面,众人才能安心享福。

另外,三生三世镜亦是另外一个原因。

没想到,杜微带来了想要修复三生三世镜需要化神境道行的消息。

几位真修碰头合计合计,干脆将这“没用”的东西送给津城司天算了。

江南夏侯家给泉城司天投了投名状,以此获得将来长足的发展,杜家完全能有样学样的投靠津城司天,博取司天好感。

“此战,你当立首功,至于为何不说陈禅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们也不追究,权当是你的小秘密。”

“多谢爷爷体谅孙子。”

“问题不大,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

杜微刚离开别墅。

陈禅的声音便响起在他的心底。

“那面破碎古镜尚有残存神通可以利用。”

“……”

“你要想成为杜家家主自然能无所不用其极,只是把古镜交给津城司天,倒是损失了一件极好的瑰宝。”

杜微双唇颤抖,呆若木鸡。

陈禅继续说道:“另外,现今天地灵气复苏极快,等大道彻底完整,如此大年份,必然井喷无数修行者,不消几百年,化神境修行者一定会出现,到时,你们杜家交好化神境修行者,修复古镜,杜家的力量翻倍提升。只叹你们太注重眼前的利益,不看长远,白白便宜了津城司天。”

“不过,我还有一问想问你,你们杜家得到古镜时,古镜是破碎的吗?”

杜微缓了良久,方回复道:“是的,杜玉山为了以防万一带着杜家其他真修杀了四位开霞宗弟子,得到的古镜,就是破碎的。”

“既然破碎又杀了护送古镜的开霞宗弟子,谁散出的消息?”

“……”

杜微长叹一口气。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想,应当是开霞宗的弟子机缘巧合自一地得到了古镜,并且得知古镜的功效……”

“先生。”杜微开口,“我和其中一位开霞宗弟子相识,他们护送古镜经过津城,那位弟子联系我一块喝酒叙旧,大家都喝多了,他无意间吐露了古镜的消息,我回到杜家泄露给杜玉山。”

“杜玉山怕开霞宗暗中有高手护送,带着杜家真修一块杀了四位开霞宗弟子,没想到当真只有他们四位,没有开霞宗真修高手。”

“然后我心生一计,想借着古镜的事,让杜玉山陷入众矢之的,便添油加醋的将消息散播出去。”

“未曾料到,先生会经过津城,且告知我古镜需要至少化神境的道行才可以修复……”

原来,一些列事的起点,为杜微策划。

“你就那么想当杜家家主吗?”

“先生,现在杜娘失去了靠山,杜家最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三位壮年修行者,已经死在杜玉山手下,那么,我剩下的事唯有努力提升道行,静静等待家主位子传到我手里就够了。”

杜微腔调变的怪异,“唯有成为家主,所有人都不会瞧不起我!他们必须高看我一等!必须听我发号施令!即便我放个屁,他们也得说屁是香的!”

谁又能料到杜微的心计深至这般地步,什么凶险都不需要冒,左右逢源,互相泄露消息,稍加利用,竟能引得杜家发生一场内斗,连家主也换了。

陈禅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谋划周密。

“你是我行走天下以来,见过的心计最深的一位年轻人。”

“谢谢先生夸奖。”

杜微回到自己的家,心底反复喊了几声先生。

陈禅再没回答他。

没关系,杜微心底暗道,先生连杜玉山与杜娘都不杀,同样不会害自己。

洗了个热水澡,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清晨醒来。

杜微坐起,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到底遗忘了什么,居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

长城的城墙高耸入云。

要出关的民众排起长队,等待确认身份后放他们去往关外。

当然,皆开着车。

陈禅现在便坐在一辆客车内。

昨天离开津城,他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明明古镜破碎了,那么是谁言之凿凿的传出古镜叫三生三世镜?并且连古镜能映现前生今世的说法,亦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既然古镜在杜家内,排除沦为阶下囚的杜玉山,和失势的杜娘,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连陈禅也觉得人畜无害的杜微。

所以才有了那番对话。

倘若杜微咬死了,不是他做的,陈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杜微觉得胜券在握,而陈禅连杜玉山都不死,遑论自己了,用胜利者的心气说出隐藏的秘密。

不仅仅是杜玉山被杜微利用了,就算杜家其余真修高手,空有一身琉璃境道行,让杜微不费吹灰之力的牵着鼻子走。

鬼机灵的王葳蕤真真是鬼机灵,和杜微相比,根本就是一朵纯洁无比的白莲花。

“你是哪里人?”

隔壁坐上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的问陈禅。

他道:“我是鲁州泰城人。”

“鲁州人啊,鲁州好,我老家也是鲁州的,不过是在烟城。”

听口音中年男人便居住在关外。

“你到关外干吗?现在关外可不太平。”

陈禅笑道:“没事,都是咱神州的地盘,一定可以保护好咱们老百姓的,我去关外旅游,一直都很想去。”

“这样啊,我给你推荐几个好地方。”

中年男人热情的给陈禅推荐旅游景点,陈禅听着他的话语,频频点头,其实在留心观察附近的情况。

长城忽然恢复秦汉时的荣光,让神州措手不及。

为了防止长城引起混乱,京城司天能做主的高层,直接自京城派遣三十人驻扎山海关。

三十人的修为道行皆不弱。

驻守山海关防止民众混乱,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当然,疏通进出关隘的工作,有关部门来做的。

车辆一辆接一辆的出关。

等到陈禅乘坐的客车了,在关口停下,一位年轻修行者上车环视一圈,并未察觉有修行者混在人群,好声好气的告诉司机可以出关了,旋即下车。

顺利通关后,客车司机好似鱼跃龙门,一脚油门踩下去,飞驰在平整的道路上。

现今长城内外,多出一大片陌生区域。

那三十位司天人员,悉数检查了一遍,斩杀几头凶猛野兽,便上报司天,山海关周边没有危险了,能够让寻常人进出关隘。

“你看,以前我从这儿经过的时候,根本不是这幅景色,全变了。”

给他推荐旅游景点的中年男人,甫一出关,就直愣愣的看着窗外。

“唉,你说天地大变,对咱们老百姓是好啊还是坏?”

陈禅说道:“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幸亏咱们神州成立了司天部门,保护老百姓,不像国外,谁管老百姓死活?”

客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中年男人不断打哈欠,靠在座椅靠背,脑袋一斜,瞬间睡着了。

陈禅佩服他睡觉的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从恍惚往后看,远远遥望长城,巨大的城墙刺穿了白云,不亲眼看一眼,极难想象,长城竟然如此宏伟,堪称神迹!

查看互联网上的新闻。

陈禅也知晓了,原本客车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不能走的,只是随着长城恢复几千年前的样貌,多出了一大片地儿,就连道路也四通八达,不能走的路,亦变得能走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见手机还有三、四十的电量,陈禅收起来,尽管带了充电宝,但充电宝也即将没电了。

最后一缕晚霞消失,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只有这辆客车依旧行驶。

后面的乘客讲起鬼故事,吓的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尖叫连连,引得大人哈哈大笑。

虽说灵气复苏的年代,他们从新闻上看到过有关鬼魂的报道,但相信人多阳气旺,再厉害的鬼魂也不敢吓唬他们。

不一定。

陈禅注视前方。

客车冲进了忽然起的黑雾。

仿佛依旧行驶在道路。

司机首先起了疑心,狐疑道:“奇怪,这个地方好像刚才走过啊。”

半个小时后,没有依靠靠背睡觉的乘客也嘟嘟囔囔。

“兄弟,醒醒,不太对劲。”

“怎么了?”

睡眼惺忪的男人看向窗外:“哪里不对劲?都是草。”

“我们好像经过过这里。”

“我哪知道!我一直在睡觉!你别吓我!”

后排讲鬼故事的男人也停下嘴,不说话了。

“司机!我们是不是走过这段路?”

有位女乘客忍不住问道。

司机没说话,神情严峻,缓缓停下车。

走了快二十分钟了,他留意车灯照的地方,的确是反反复复经过。

鬼打墙!

他开进了鬼打墙!!!撞鬼了!!!

“大……大家……大家别担心,都冷静,没事!一定没事的。”司机一开口就漏了馅,说话都怕的结巴了。

“鬼打墙!!肯定是鬼打墙!!!”有乘客恍然大悟,大声尖叫提醒。

他不说话还好,大喊大叫,使得全车的乘客皆在怕的惊叫连连。

陈禅旁边睡觉的中年男人被吵醒,隐约听见什么鬼打墙:“鬼打墙?什么鬼打墙?”

“大哥,咱们好像撞鬼了。”后座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提醒。

中年男人陡然惊醒,睡意全无。

“窝草!真撞鬼了?”

“真的撞鬼了!司机开不出这段路!”

“哎呀怎么办啊!急死了,我不就是去津城看亲戚嘛,一下子长城变了,一下子又遇见鬼打墙了!”

“我们家乡传说,只要遇上鬼打墙,绝对得死!”

“我揍死你这狗、娘养的,什么家乡传说!别跟老子说丧气话!”

“被打了!别打了!!现在首要目的大家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有人打架,有人在旁拉着。

拉架的人正是提醒中年男人撞鬼的女孩子。

陈禅瞥头看着她。

女孩子画着淡淡的妆,眉角的位置不知是文身还是贴上去的一颗粉色的心。

司机强压恐惧,重新启动车辆。

“对!咱们只要不停下来,鬼就不会跑进车里!!”

一位乘客压低声音,生怕冥冥中的鬼听见他说的话。

陈禅倒是无所谓,因为当那头鬼进了车,他便知道了。

鬼貌似没有恶意,只是捉弄,所以他迟迟没有出手。

“好玩吗?”鬼使神差,陈禅开口问道。

女孩好不容易将打架的两人劝下了,宛如没听见陈禅的问话。

“玩完了就走吧。”

女孩子轻咦了一声,她看到陈禅的嘴唇并没有动,而他的声音却穿到自己的心底。

“你是人族修行者?”她照猫画虎,声音落进陈禅脑海中。

“是。”

“你知道我是鬼?”

“我明白你是鬼修。”陈禅道。

“哎呀,好啦好啦,我再玩一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无聊死了。”

她是鬼修,安命境初期,道行不错。

身上散发的阴气并无杀意。

陈禅看向窗外接连经过的相同景致:“附近的鬼怪皆被你杀了吗?”

“也不算,长城那边的修行者斩杀了一部分,我只杀了六头厉鬼,一头模样奇怪的凶兽。”

此时,一位中年大姐,小声的说道:“咱们车上是不是有四十七位乘客?”

“忘了,我没数。”

“谁知道啊,你问司机,哎,司机……”

司机哆嗦的回道:“不对!不对!乘坐这辆车的共有四十六位乘客。”

那中年大姐战战兢兢道:“为什么我查来查去是四十七人?”

陈禅叹气一声:“你被发现了。”

女子鬼修无奈:“游戏结束,我走了。等等,要不要你去我那里做客?我修炼的地方离这儿不远的,师父看见我带客人回家肯定很开心。”

“你还有师父?”

“对啊,没有师父我怎么修行?”

“好,缘分一场,我去做做客。”

两人站起身,不顾其他人瞠目结舌,随手打开车门。

夜色掩盖,他们不知去向。

司机惊道:“我还没有停车呢!!!”

一脚刹车踩下去,乘客们贴在窗户回头看两人下车的地方,哪还有人影?

“四十五个人!”

“窝草!!窝草!窝草!!!”

“一共是四十六位乘客,两人诡异的下了车,剩下四十五个人!是不是说,他们中有一人是鬼?!!”

司机头皮发麻,哪还敢滞留,一脚油门踩下去,终是出了反复循环的鬼打墙。

至于坐在陈禅旁边的中年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惨嚎。

遥遥听着不似人音的惨嚎,女子鬼修失笑道:“他肯定害怕极了。”

“搁谁谁不害怕?”陈禅反问。

一人一鬼御风前往女子鬼修说的修炼之所。

确实离此不远。

山与山之间搭建了茅草屋。

茅草屋年久失修,半面房顶空空。

“欢迎来我家作客!”

落在茅草屋前,女子鬼修欢欣鼓舞。

陈禅客气道:“叨扰了。”

进了茅草屋,猝然大变,犹如武陵人进了桃花源,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桃花盛开,无数花瓣随着清风漫天摇曳。

犹如走进一副画卷中。

“鬼丫头,带谁回来啦?”

“奶奶,我请一位客人来家啦!”

出了桃林,泉水潺潺,一位老妪盘坐在山泉里,上下打量陈禅。

“你不是修行者?”老妪疑问。

女子鬼修道:“奶奶,他是修行者!”

“不,他不是,我从他身上未曾察觉丁点真气。”

“他真的是!一眼便看穿我是鬼来着!”

陈禅笑道:“琉璃境中期的鬼修?”

老妪惊的站起身:“你能看出我的道行?”

陈禅打量此处残界,“好地方,没想到遗留下来的残界被你们师徒得到了。”

老妪顿时恭恭敬敬的拜道:“晚辈李思携徒弟聂忻拜见前辈。”

当陈禅说出她道行的那一刻,李思便无比的清楚,站在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必定是一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前辈高人。

聂忻见师傅尊敬行礼,手忙脚乱的小跑到师傅旁边,一起向陈禅行礼。

陈禅随手以真气抬起两人的身子,“我与聂忻说过了,只是来做客。”

“前辈请随我来,此地没有好酒好菜,倒是有数坛好酒,晚辈一直没舍得喝。”

跟随李思,过了山泉,小山后面则是两间石屋,石屋前石块搭建的桌椅。

陈禅坦然落座。

李思坐在对面,聂忻朝陈禅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站在师傅旁边。

她原想带陈禅进残界做客,顺便显摆显摆她的家有多好看。

绝未料到,竟是带了位前辈高人回来了。

摆上好酒。

李思激动道:“前辈没有打杀小徒,晚辈谢谢前辈。”

陈禅失笑:“我为什么要打杀她?”

“鬼修本就偏离正道,不知多少正道修士见了鬼修,不顾好坏,只是喊打喊杀。”

“实不相瞒,我有一位记名弟子亦是鬼修。”

“哦?”李思吃惊。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收了位鬼当记名弟子,委实出乎她意料。

陈禅接着道:“况且,我并未从聂忻身上察觉到血腥气,想必你们走的是鬼修里的正道。”

“不怕前辈知道,晚辈修炼八十年,一人未杀!”李思道。

“你的功法何处得来的?”

“晚辈原本游历神州大地,攀爬长城时,不慎落进山崖摔死,魂魄没有前往轮回之所,只是游荡在附近,一日混混沌沌,偶然误入这儿残界,神识突然大为清明,发现了记载鬼道功法的经文。”

李思温柔看着聂忻:“这丫头是苦命孩子,年纪轻轻的……”

“奶奶!!”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然而,李思传音陈禅,聂忻居然是被父母抛弃,她察觉聂忻是个鬼修料子,以鬼修功法记载的抚养之法,抚养她似正常女孩一般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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