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禅与江鸿说的解药,主料自然是雾晶石。
雾晶石这种天材地宝,他曾在赵健勇给予他拍卖行所拍卖物品中看见过,且数量不少。
绣城司天若是得不到雾晶石,那真怪不得陈禅了,只能说绣城司天内部全部饭桶废物。
当吴倩影和纪娴来到雷权家中,当真看到茶几上放了一张纸。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主料雾晶石。
“雾晶石?”纪娴轻声诧异。
吴倩影道:“雾晶石这种天材地宝,现今绣城司天内部就有两块,彼时从绣城拍卖行拍到后,并不知其功效,便草草记录,收入库藏里。”
紧接着往下看,虽说增加了一部分固体安魂的辅料,然而辅料大都容易寻找,即便难找,绣城司天也能通过司天系统去向其他地方的司天借。
“真的有用吗?”纪娴呢喃问道。
现在最怕就是空欢喜一场,到头来发现这种药方毫无作用,反倒给已然引起恐慌的绣城百姓带来更多副作用。
吴倩影吸了口气,“试试吧,将药方带回司天,让江鸿做决定。”
“顺便……问问雷权,他有没有掌握着销骨蚀魂花的解药。”
纪娴叹道:“如今之策,只能如此了。”
她们来的匆匆,去的亦是匆匆。
现在除了三人知晓雷权有大问题,绣城司天其他成员仍然在忙着调查销骨蚀魂花。
陈禅去而复返。
默默回到自己工位上。
当见到纪娴与吴倩影快速回办公室时,他明白,有关销骨蚀魂花带来的影响,大致平定了。
此事已然用不着他。
毕竟雷权的计谋再深,也不过是位登山境初期的修行者。
翻不出什么大浪。
江鸿并没有回司天,而是将雷权押送去了另一个地方。
亲手把雷权困缚住,江鸿明显表情不自然,悲痛的情绪此起彼伏。
雷权仍是叫嚣,他是被冤枉的,肯定有人为了令他滚出绣城司天,想方设法的诬陷他。
如果雷权解释一遍后,默默无语。
江鸿兴许还会相信他真的是无辜的,真的是让人构陷的。
然而,雷权首次做这种事,纵然前前后后一系列细节,思考了千百遍,临到被江鸿拆穿面目,心,依旧乱了。
这就是雷权心境磨练不足,倘若他的心境足够的完善,不会出现这般情绪上的纰漏。
“江鸿,你上任绣城司天司长时,我给予你莫大支持,不仅把司天里里外外的状况与你讲的通透,还亲自设宴款待司天里的其他老人,求他们支持你开展工作,严格意义上来说,我雷权是你的恩人。”
“你就是如此对待你恩人的吗?”
“并且,你眼下根本没有丁点关于我的证据,没有证据,光空口白牙说是我犯下的恶事,简直太欺负人了。”
“你听我说江鸿,赶快放开我,绣城司天内部肯定出问题了,绝对有人拿我开刀!我在司天里的地位,你不是不清楚,一旦暴露出这件事,那些支持我的人,会闹出乱子的。”
“江鸿!江鸿!你听明白了吗!我雷权的意义不是在修为道行上,而是在人脉!!!”
“人脉!!!你不能放任绣城司天出现内乱啊!江鸿!!!!”
雷权自认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惜城府深沉如江鸿,仅仅轻描淡写的坐在他的对面,不以为意说道:“雷哥,你说错了,我的恩人从来都是生我养我的万民,没有他们的支持,纵然我坐在司长位子上,照样德不配位,轻而易举就会失去。”
“证据?证据会有的,我相信关于你的证据肯定会有!!”
“你的人脉……呵呵,雷哥,说句认真的话,再深厚的人脉关系,当你的罪证公布于众,我相信他们还是清醒的。”
“所以,绣城司天不会出现内乱,同样我亦不会令内部有乱子。”
江鸿轻声却极其郑重的说道。
此地是吴倩影和纪娴准备好的审问雷权的地方。
虽说简陋,唯有一间屋子,但是胜在隐秘。
再过了半个小时。
嘱咐好绣城司天内部事后的吴倩影跟纪娴,来到此间,一左一右坐在江鸿两边。
雷权眼睛微眯,陡然失笑道:“原来是你们构陷我!!”
“哈哈……万万想不到,我雷权为了绣城司天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竟是司长与两位主监联合起来陷害我。”
“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啊!!!我现在才明白,岳飞岳爷爷当初是何等心情!”
“好吧,黄河东流永不回头,我雷权仍是那位一心一意为了绣城司天的人,不管你们怎样陷害于我,我绝不会再说一个字。”
雷权绝望的闭上眼睛。
纪娴看向吴倩影。
江鸿认真注视雷权不发一言。
纪娴与雷权关系微妙。
能说话的,似乎只剩下吴倩影了。
只是,吴倩影刚准备开口,江鸿忽然问道:“给我打电话的人,如此详细的说出你的所作所为,难道雷哥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不应该徒然表达情绪,而是反驳电话那头的言语。”
“但,我看到的、听到的,皆是雷哥进行情绪输出,一丁点有必要的反抗都没有。”
“是不是意味着,那人说的是事实?”
“雷哥你默认啦?”
江鸿淡淡开口,他一说完,雷权猝然剧烈挣扎,“江鸿!你听信外人的话,不信我?!!我还以为作为绣城司天老人,你是相信我的,没必要多加解释,反而一解释露出了……”
雷权倏地闭嘴。
纪娴紧接着问道:“露出了什么?露出蛛丝马迹?露出马脚?”
而吴倩影更是直接站起身。
有人给江鸿打电话这件事,两人并不知晓,然而江鸿稍微试探了试探,哪会料到雷权犹如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
吴倩影幽幽开口:“雷哥,你的演技不行。”
“我……我,我,我,我……真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啊!!!”雷权百口莫辩,后来干脆继续闭上嘴。
而今摆在雷权面前的形势,就是说多错多,不说不错,尽管好不到哪里去。
他算看出来了。
有江鸿带头,吴倩影和纪娴两位绣城司天至关重要的主监,同样深深的怀疑他。
雷权现在是百口莫辩。
与其说是不屑谈论此事,不如说是他已经山穷水尽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
江鸿直勾勾盯着他。
“雷哥,你但凡有丝毫良心,现在已经开始交代自己所有问题了。”
“继续拖下去,根本就是无视绣城百姓的性命。”
“我曾经以为雷哥为了绣城百姓,能够全力以赴。”
“万万想不到,你居然与那些人一般无二,为了自己的利益,视人命为草芥。”
“岂不是说,雷哥之前做的工作,仅仅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弱心?”
雷权暴怒。
他当然明白江鸿说的一番话,全是激将法。
但雷权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江鸿质疑自己曾经做下的工作。
“你懂得什么?!!!”
“你给老子住口!!!”
“当初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是我雷权为了不认识的百姓,和厉鬼搏斗!!!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险死还生?如果运气差一点,我必然会死在厉鬼爪下。”
“你们同样不了解,我和百姓们的关系有多好!!谁家风水有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我!!!富豪们争相巴结我,恨不得给予我大笔大笔的钱财!!但是我悉数拒绝了,无偿给他们修改风水,无偿帮他们解决遇到的灵异事件!!”
“你凭什么否认我的功劳?”
“江鸿!别说你是绣城司天,即便是神州司天的司卿,也否定不了我的功劳!!!”
江鸿悠悠说道:“但是你利用销骨蚀魂花,正在摧毁自己当初作出的所有功绩。”
“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化成一滩脓水,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每个人的背后皆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莫非你没想过,死去的人,家人是多么的伤心吗?”
江鸿怒吼。
震的房顶唰唰落下灰尘。
雷权挣扎吼道:“我当然知道!!!”
“……”
“……你知道?”
纪娴和吴倩影同时放下心,却都有了一种沉沉的悲哀。
雷权曾几何时,是多么的令人敬重。
谁又会想到,此事当真是雷哥做下的。
江鸿失望的仰头看着天花板,呢喃说道:“水上明月,书中红颜;墙头老虎,梦里人间。”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风中一鸟过、扶柳看江湖;红尘千万事,终了总归无。”
“何必呢,雷权?”
此时此刻的雷权,张着嘴巴,无助的目光渐渐呆滞。
吴倩影重重叹气。
纪娴无可奈何追问:“雷权,既然是你做下的,解药呢?没有解药,你救下的百姓仍然难逃一死,莫非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既然想要他们死,当初又为什么救他们?!!”
“解药……解药……解药……”雷权重复自语。
“给我纸笔。”
纪娴早有准备,当即递给雷权纸笔。
握着中性笔的手,哆嗦的写不下一个字。
雷权当即痛哭,哭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我被鬼迷心窍了!!”
“后悔!好后悔啊!!!”
“我为什么认为做出此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呢?!!”
等他情绪释放干净。
还是把自己记下的解药写了下来。
主料同样是雾晶石。
辅料和陈禅所写大为不同。
江鸿看着两份解药。
沉吟半晌,选择了陈禅那份。
毕竟,得到自己的手机号,查明雷权如何犯下的恶,已然非常人。
“就按照药方上写的步骤去做。”
江鸿将陈禅所写解药,交给吴倩影和纪娴。
两人自知事关重大,马不停蹄返回绣城司天去寻主料和辅料了。
房中,只剩下江鸿与雷权。
两人沉默不言。
直至天亮。
当阳光不经意照在房间地面时,已然如同苍老了十岁的雷权,情绪平稳的求道:“杀了我。”
江鸿数次想开口,终归一句话说不出来。
“求你,杀了我。唯有我死了,我才能仍是众人心目里的雷哥。”
江鸿缓缓摇头:“你的罪过太大了。”
“到头来仍然是死,为什么不杀我?”
“需要公布于众,让绣城百姓安稳下来,不再恐惧,也要你亲口和百姓说出一切。”
“不可能,如若你非得如此做,我不如一死了之!!”
雷权固执道。
这么一来,他必然遗臭万年。
江鸿轻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彼时雷权连凶狠的厉鬼都敢搏杀,如今只需说上几句话,为何就不敢了?”
“这不是一回事。”
江鸿认真道:“于我而言,就是一回事。”
雷权长舒了一口气,认认真真注视着江鸿,见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郑重,突然明白似乎从未有一刻看清过他的真实面目。
原来江鸿无情到了这般地步,为了顾全大局,不会念及一丝一毫的旧情。
旋即,雷权一口咬住舌头。
脸色突兀涨红,用不了多久,气息断绝。
到最后,绣城司天上下公认的雷哥,下场居然是咬舌自尽。
江鸿走到他的身边,朝徐徐散尽温度的尸体说道:“我不能杀你,如果杀了你……我就是凶手了,所以,唯有逼死你。这样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咬舌自尽。”
“好了,雷哥,你暂且在此地,我得回绣城司天看看那位给我打电话的年轻人了。”
转身离开房间。
阳光愈发的浓烈。
把地面照亮的仿佛成了一湖清水。
江鸿关上门。
略微暗淡了些。
雷权的三魂七魄迷茫的在房间转了几圈,终是在江鸿留下的真气中,慢慢散尽。
真真魂飞魄散。
再无半点转世轮回的机会。
江鸿手段之狠辣之果决之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陈禅貌似忙了一上午。
张春来一拍他的肩膀:“走,吃饭去。”
陈禅多看了他几眼:“不去。”
“为啥?你不饿吗?”
“你不对劲。”
“我不对劲?不是,小伙子,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可别冤枉人啊,我哪里不对劲啦?”
“你总是找有调料的店吃饭。”
“就昨天那一次!”
“一次还不够吗?你是修行者,自然无事,我就惨了。”陈禅摇头叹息,“唉,我眼下身体里住着一头恶魔,无时无刻蛊惑我再去吃掺杂调料的饭菜。”
“你知道戒烟的感觉吗?”
张春来状若明白的点点头。
“比那强烈一千倍。”
陈禅撸起袖子:“你看,我忍耐的很辛苦。”
张春来低头,看到陈禅手腕青筋暴起,似乎他正和自己作对。
“有这么恐怖吗?”
他自己没有多少不适,只是心中都在重复再吃一顿那样的饭菜就好了。
张春来当然明白是销骨蚀魂花起作用了。
不过却不知寻常人面对销骨蚀魂花,忍耐的是多么辛苦。
陈禅苦笑:“不光我,吃过了销骨蚀魂花的其他人,兴许同样忍的难受。我自信意志力颇为强大,一上午的时间,不知有多少次恨不得马上出去找调料。”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化成一滩脓水了,如此蛊惑,远超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上限。”
江鸿回来了。
他甫一进司天门,就让许多人感到意外。
因为他们知道江鸿去京城庆祝新上任的司卿去了,为何去而复返回到了绣城司天?
“司长好!”
一位抱着文件路过的文职人员,颔首问好。
江鸿看了眼他怀中的文件:“这些文件注意整理,记得分类摆放。”
“好的,我记下了。”
“嗯,天气干燥了,多补充身体水分。”
江鸿就是这样的司长。
细致关怀每一位工作人员。
他记得任何一人的姓名,同样清楚任何一人所做的工作内容。
绣城司天人员皆佩服司长的记性,更是对他无比的尊重。
其实雷权说错了一件事。
即便没有他牵线搭桥,江鸿凭借自己的努力,照样能够服众。
他好似与往常那般,从每一位文职工作人员的工位旁路过,到了陈禅身边,笑着对张春来说:“吃饭了?”
张春来苦着脸说道:“没呢,现在哪敢吃,等会看看吃白米饭吧。”
“哈哈……你呀你,太过小心,销骨蚀魂花修行者没有大碍。”
“当然,你整整吞下销骨蚀魂花,大罗金仙难救。”
不必大罗金仙,就算张春来吃了一整株的销骨蚀魂花,陈禅仍然有办法救下他的命。
只是雷权碾碎成粉,加入调料,让寻常人吃,陈禅一个个解救,他到了元婴境可以,而今金丹境初期的战力,分身乏术。
江鸿仿佛吃惊的看向陈禅:“你是新来的志愿者吧?”
“司长你好,我叫陈禅。”
“陈禅啊,好名字。”江鸿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是从泉城来的?”
陈禅眼睛微微眯了眯。
张春来未曾留意陈禅的小举动,惊讶问:“司长,你是如何知晓陈禅是从泉城来绣城的?”
“嘿嘿,我跟你说,司长。陈禅还是客车遭遇鬼打墙那件事,被女鬼蛊惑走的可怜人。”
“哦?居然是他?!”
“对,就是他!”
江鸿沉吟下:“陈禅,你跟我来一趟,我问下女鬼的特征!此女鬼待在路上,让路过的行人遭遇鬼打墙,迟早会出人命的,我不得不管。”
“好。”陈禅起身,跟随于江鸿背后。
张春来奇怪的自言自语:“司长为什么对区区女鬼感兴趣啦?再说,鬼打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派我去除掉女鬼都行。”
等到陈禅跟着江鸿进了办公室。
江鸿转身拜道:“晚辈江鸿,拜见前辈。”
陈禅懒得装了:“你怎地知道是我?”
“我想来想去,唯有新来的志愿者才会做出此事,毕竟,绣城司天内部的人我都了解,只有临时志愿者才不清楚底细。”
“可绣城司天内也有不少志愿者。”
“他们我都见过了,没见过的只剩下前辈一人。”
“哈哈……你啊你,我还以为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脑袋也不简单。”
“想必前辈便是泉城司天司长谢镜花的师傅吧?”
“嗯,你猜得不错。”
“晚辈并不是猜的。”
陈禅顿时高看了江鸿一眼:“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津城的事,我偶有耳闻,并且从司天内部系统得知前辈已然离开了泉城,细细算来,前辈在津城做出了一番大好事,乘坐客车路过山海关,遭遇鬼打墙,顺理成章到达绣城,一切便不谋而合的圆上了。”
“你所说的皆是自己的猜测,倘若不是呢?”
“那晚辈只能和前辈道歉,再请前辈吃碗没加调料的白米饭。”
“你呀你,不愧是司天内部机智百出的江鸿呀。”
现在轮到江鸿不知所措了:“前辈听说过我?”
“在泉城我便与司天有过合作,顺势了解了下司天里的年轻俊彦,其中就有现任绣城司天司长江鸿。听谢镜花说,若非你实在太聪明,让京城司天几位老东西不放心,早就和她一样,派往某座重要的重镇,担任司长了。”
江鸿无奈摇头:“哪是我太聪明啊,现今能在重镇担任司天司长的人员,不是像谢镜花这种优秀到无可附加地步的天骄,就是某个修行门派或世家的大人物,轮不到我来坐那个位子。”
“哈哈……你呀你。”陈禅大笑,指着江鸿,“说吧,找我来为了何事?”
“前辈所写的解药,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雾晶石恰好是销骨蚀魂花相反的天材地宝,并且极容易传播,而写的辅料,是我细细挑选且精简过的,比较容易好找,搭配起来,散于绣城四面八方,不出两天的时间,由雷权导演的这出悲剧,自然会迎刃而解。”
“不瞒前辈说,当销骨蚀魂花确定是出自绣城司天府库中时,晚辈便肯定是雷权所为的了。”
陈禅恍然大悟。
这江鸿绕来绕去,所为的原来不是解药啊。
“好说,好说。”
陈禅忽地笑道。
江鸿呆愣少许,苦笑道:“前辈知道晚辈心思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话倒也不错。”陈禅莫名其妙说了句。
“请前辈教我。”
江鸿俯首再拜。
“依我看,关外大战将起,你能稳定绣城大局,给我打个电话,我自会教你。”
陈禅道。
江鸿想要的是上乘修炼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