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锦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他能听懂蟾蜍的话语,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娘是个卖豆腐的,在生下他之前人称“豆腐西施”,可后来怀上了他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更准确点来说,是他出生之后。
他娘没有夫婿,听说是被欺负才有了他,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他,却发现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明明有一张人脸,却长着蟾蜍一般的身体,据说直接就将好心来帮忙接生的产婆吓晕过去了。
后来村里人都嚷嚷着要将他们娘儿俩烧了祭天,可怜他娘,还没出月子,便要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开始逃亡。
“后来我们去过很多地方,直到我五岁,长得完全和人类一样了,我们才在苗国安定下来。”陷入回忆之中的朱芸儿眼底少了几分狠戾,他轻轻摩挲着珠子,手里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我娘去世之后,我独自去了很多地方,我看着周围的人容颜老去,而我却依旧是曾经的模样,我就知道我跟普通人不一样。在将苗国的河山踏遍后,我选择在武王城的云祐山修行,再也不出世,可偏偏遇到了他……”
说到这里,陈书锦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恨意。
“那个撒谎成性的小孩,利用我的同情和信任,得知我的身份之后又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了妖邪之法,将我困在一座雕像之中,还将我的功德窃取,作为他们渡灵寺庙的屏障!”
“你们以为他那一身本事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从我身体里吸取出去的。”
陈书锦放在桌上的左手稍稍用力,木桌应声而碎。
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朱老爷,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池青蝶几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陈书锦咬牙切齿:“你们应该看到过了吧?那渡灵寺庙之中的许愿池,最中间供奉着的金蟾雕像。”
“都说在那金蟾面前许愿,大多都灵验,呵——这个姓朱的和苦无那个小偷,将我的肉身封在雕像中,有我的功德加持,能不灵验?”
陈书锦转身看向池青蝶,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满脸讽刺:“枉你们作为修仙之人,竟也不分是非,平白无故就相信了苦无的话!”
他的一番话给池青蝶几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可是……你不是害了朱家这么多人?”池青蝶想了想,还是看着他开口了。“而且你不也被他身上的符篆力量所伤?”
她指着陈书锦的手,又指了指还半躺在地上的朱余富。
她亲眼看到陈书锦动手的时候,朱余富身上散发出了一道金光朝他身上打去,正是那符篆的力量。
“我如今已经堕恶,功德绘制成的符篆对我自然会有损伤。不过我可没有动其他人。”陈书锦冷嗤:“除了这老东西,其他人我可是没有伤害他们分毫,至于这个朱芸儿……你们还应该感谢我,是我救了她!苦无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这下就连还在挣扎的朱余富都沉默了。
“怎么?苦无说的话你们立刻就相信了,而我说的话你们却半点不信?是不是还要我拿出证据来才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陈书锦坐回位子上,冷着一张脸,不等池青蝶他们回答他便道:“你们要证据,可以,就在渡寺庙中那座蟾蜍雕像体内,只是要看你们敢不敢将那雕像砸了。”
陈书锦抬了抬眼皮子,看着他们,眼里竟然还多出了几分恶趣味:“你们不是最喜欢事事都讲究证据吗?现在我有证据,只是那雕像可是整个武王城居民的心头宝,砸了雕像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到时候结果如何自然不需要我说,提醒这么明显了,你们还敢吗?”
一边是看起来超脱凡尘的大师,一边是当着他们的面都敢行凶挑衅的妖物,若是放在往常,他们自然想也不想就能做出决定,可这次,几人都迟疑了。
毕竟就像陈书锦所说,要真去将那雕像砸了,那就相当于得罪了武王城里的所有人,他们马上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若陈书锦所言为真,那他们真的要放任一个窃取他人功德、这般作恶的人在武王城被人供奉着活下去吗?
不出片刻,宴北舟就已经做出了决策,他抬起头看向其他几人,他们也在看宴北舟。
“宴师兄?”
“是我想的那样吗?”
宴北舟点点头。
池青蝶立刻就有了底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自然要去求个真相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说不定解决了这桩事情便能出去。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真的很好奇。
苦无甚至能算得出来他们是界外之人,那能不能算岀他们今晚会夜袭寺庙呢?
事实证明,苦无没有算出来。
入夜之后,几人潜入了渡灵寺庙。
寺庙之中的佛堂还燃着灯,夜巡的小沙弥走来走去,却并未察觉有人偷偷溜了进来。
金蟾雕像在寺庙中比较显眼的位置,入夜之后,蟾蜍身上肉眼可见地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那光彩和金子无关,正是功德散发的光。
几人都是修行之人,因此也能清楚地看到从金蟾身上有金光往外流出,滋养着整个寺庙。
“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几人看到这番景象,心里明白,陈书锦说的话怕是十有**都是真的。
“这苦无!亏咱们还那么信任他,他这是把咱们当驴耍呢?”队伍里的剑修季漫立刻就不干了,合着让他们带符篆回去,是想借着他们的手收拾掉陈书锦呢?
“老子这就砸了他这王八寺庙!”季漫抽出长剑,飞身至半空,一剑劈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长剑在半空中像是砸上了什么东西,冒出一阵火花。
还在底下的几人都感觉脚底晃了晃。
反而是季漫,用了多大的力气砍下去,连人带剑就被弹飞出去多远,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回得来。
池青蝶看着空中缓缓影去形迹的屏障,下巴都掉了:“难怪你没阻止啊……宴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屏障有这样的功能?”
透个小底,这里面和另外半边令牌有关系,所以剧情会长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