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一会,双方有点小小的不欢而散,不过孟行心中一片轻松。
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国运见解是国运见解,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清河党的切割是势在必行的,若是会试、殿试受了他们的恩惠,那么他与清河党的绑定会更加深,到时候想要再脱离就难上加难。
即便今科不中,也好过拖泥带水的搅合不清。
孟行坦然离开。
回到誉王府,刚到门口就看到钱谦益等人正围在校场之外指指点点。
孟行这边情况水深火热,他的朋友们却是惬意的很。
不过孟行也不漏出忧愁,状态还是非常放松,他过去问道:
“诸位不在房间里用功读书,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孟兄回来了!”
钱谦益笑道:“看他们练功,举那个石墩子呢,你看那个黑炭似的大块头,正要挑战举起边上的石狮子,起码有五百斤吧!”
其他书生则叫到:“钱兄是否眼神不好,那么大一个,起码一千斤!”
孟行这几天经过门口校场的时候,也天天看到这些汉子在玩石墩,各种各样各斤两的都有,就是练力气。
武状元也是应试教育,武状元考啥?
头一个就是考力气。
力气是最基本的,上了战场,两军对垒不是考验搏击之术,十八般武艺,大家不看这个。
真要到了战场会发现,在战场上穿着厚重的铠甲,马上步下,人挨人人挤人,短兵相接,贴身肉搏!
这时候就会发现,所谓武功大半是没用的,施展不开!
大将都是身穿重甲,拿着重兵刃,大长刀,开山斧,狼牙棒,要是练轻功的,上去就给压趴下了。
所以考武举,力量是一位,必过的第一关,武举不是争华山论剑江湖武功第一,两军对垒,为朝廷打仗,重兵、重甲的负重就是为了咔这一下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为了考武举,力量一定得练,比力气是常有的事。
现在校场上那些大汉石墩子玩腻了,把目标看向校场边上镇压的石头狮子,顿时叫别人都注意到,看稀奇。
众人都看着场中的大力士,啧啧称奇:
“你猜他举不举得起来,赌一顿饭钱!”
闻挺叫道:“赌注这么小么?钱兄,不如赌庆元春的一桌酒钱!”
“……闻兄这么阔么?”众人都是惊叫:“庆元春可是销金窟,你可不要把带来的一点盘缠全送里头了!”
闻挺提了提裤子道:“我未必便输的!况且誉王好客,我等包吃住在此,钱才不过身外物罢了!”
“有理!”钱谦益也跳了起来:“赌了!”
“好!我便让你先说!”
钱谦益问孟行:“孟兄,你目光如炬,觉得他能不能举起来?”
孟行看过去。
场中,是个八尺大汉两米出头,肤色较黑,肌肉绷起好似一尊黑铁塔,这时在一群彪形大汉群中也是十分显目。
他们的目标,正是校场四角拿来镇台子的巨大石狮。
孟行见过那黑汉子举上百斤的石墩子,举重若轻,有一把子力气,就随口笑道:“我看他拿的起来。”
钱谦益便叫道:“闻兄听到了么?孟兄说的,就是我说的!”
“哼,赌了!”
众人齐看,黑大汉已在周围人鼓劲之中上前,此人先吐了唾沫在手,随后又把束腰勒紧了,又在原地呼喝调整气息,好是一番准备!
这才拍手向前,只见他一手抓住石狮脚部凸出,一手拿住石狮腰位置!
“起!”
这人猛然发力,石狮一动歪在他肩膀上,这人是要把石狮扛起来!
但是第一下起身竟没能站起,这个石头狮子起码八百往上的重量。
众人一阵惊呼,闻挺叹道:
“起不来了!”
众所周知,第一下力最大时起不来,接下来便开始力怯了,要再起来便难如登天。
不料那黑大汉不服,好一个黑汉子,稍微调整气息,浑身力量迸发,眼珠子瞪的丝铜铃似的,一声暴喝竟被他缓缓站起!
周围顿时一片喝彩之声!
”周同!好样的!”
闻挺目瞪口呆:“好蛮力……”
钱谦益哈哈大笑。
这时候周同扛着石狮子在校场上走动,表示他还有余力,也是炫耀的意思。
周围有人对周同说话,不一会儿对着孟行等人方向指来。
周同便扛着石狮朝孟行等人走来。
随行的还有许多玩石墩的汉子。
钱谦益一看惹事了,忙招呼众人离开,校场上锻炼的汉子们早围了上来,不让他们走。
周同扛着石狮近前,将石狮子往前一丢!
砰一声,地都一晃!
惊得钱谦益等人往后一退,周围围住的汉子便哈哈大笑。
周同开口嗡嗡道:
“就是你们拿我做赌局?”
钱谦益便道:“我……”
孟行笑道:“你就是誉王爷的亲卫周同么?”
周同傲然:“这里谁不认识我?”
“果然是好汉,我看今年武状元非你莫属了。”
“哦……”
孟行又道:“方才我等都觉得你能举起石狮,想请你去庆元楼喝酒,我们在赌你去不去。”
闻挺道:“正是如此。”
周同哼道:“那你们赌我去不去?”
“我是赌你去的。”
“那你赌错了!”
听他这样说,孟行笑了一声:“既如此,是我冒昧了,告辞。”
说完,便要与钱谦益等人离开。
“慢着!”周同冷笑道:“好一个利嘴的书生!可是方才有人告诉我,你们不是赌这个,若方才你们说实话,你们都是王爷客人,我也不会对你们如何。”
钱谦益等人便面色一沉,他们堂堂举人,还怕几个武夫不成?
孟行仍是面色如常:“如今你要如何?”
“哈哈,你们既是拿我开赌,赌注我便要拿走!”周同瞪着他道:“庆元楼我不去,我的弟兄们可要去!”
周围的汉子便笑道:“庆元楼的小娘嫩的能掐出水来,周大哥看不上,我们兄弟却一直想去的,既然有人请客,我们岂能不去?”
“原来是这样。”孟行示意钱谦益等人不要开口,他对周同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五十两银票:“这些够不够?”
咦?周同见他这样好说话,不由有些迟疑,周围汉子之中说道:
“庆元楼乃是销金窟,我们要去许多人,这点是不够的!”
孟行再拿出一张:“这些呢?”
汉子们开始面面相觑,但还有人道:“差一些!”
孟行再掏出五张,笑道:“这些够不够?”
“……”周同手一挥,拦住其他人,面色沉凝:“倒也用不了这么许多。”
“我拿都拿出来了,也不好收回去,你是不敢拿么?”
周同被他一激,脸上挂不住:“那就多谢了!”
周同伸手去拿,一拿就被对方拿住了手,一下竟抽不开!
周同大惊,憋足了力气往回拉,对方却是纹丝不动,脸上揶揄。
周同始知遇到了高手,使出了千斤坠之类的功法,他这才拉不动。
周同能举石狮,身上几乎有着千斤之力,也是胆气十足,众目睽睽之下哪肯就此认输,连忙合身往前一撞!
不料孟行只是顺势一惯,就令他前脚不稳,一下跪倒在地。
五张银票已放在他手上:
“这几张轻飘飘的银票,比石狮子还重么?”
“……”
孟行等人走远,周同缓缓站起,眼睛中快要冒出火来!
“周大哥!”
周同止住他们:“这个人很厉害,还是王爷的客人,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王爷的客人向来是不少的……”
周同摇摇头,这一个孟行是不一样的,不过他没有多说。
而远处,誉王和黄大楼看到了这一场闹剧。
誉王不住唉声叹气:“辱了!辱了啊!”
黄大楼问:“什么辱了?”
“你说这个孟行,没银子了跟我说便是,何苦去敲诈我这些苦命的亲卫?这些人今天敢接他的银子,明天不得双倍、几倍的还回去?”
黄大楼笑道:“若是王爷当不知道,不就无事了么?”
誉王道:“我是可以当不知道,但孟行能让我不知道么?”
黄大楼沉吟:“恐怕不会的。”
“这就是了,你不是不了解他。”誉王叹道:
“不行啊这样子,他进步怎么这么大?没有内力全靠力气,连周同都被他放趴下了?这是什么怪力!又是英灵反哺么?你教他也不教我么?”
“……”黄大楼知道誉王有点担心修为被孟行超过了,却也无奈道:“非是我不教,而是王爷还没到那个火候。”
“孟行怎么就到火候了?”
“他运气好吧。”
“……”誉王无可奈何,找来亲卫长训斥一顿:
“这些年你们呆在我身边,是眼睛长到头顶了?连我的贵客都不放在眼里,眼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王爷了?”
“……王爷何出此言?”
亲卫长无缘无故被训斥了一通,摸不着头脑,再者王爷包庇亲卫,这些也是人尽皆知的,亲卫们这样骄横,还不是王爷自己惯的么!
誉王给他指一条明路:
“你去问问周同,要是考上武状元,是不是眼里就没有我了?他现在是备考武状元,还没考上呢!就敢这样无理?你叫他明天就滚回家去!”
亲卫长大惊失色:“可是周家……”
”周李奶奶了,我惹不起周家?为一个周同他们敢跟我翻脸么?”誉王哼道:“周同走之前,叫他送一千两银票送给孟行,赔礼道歉,不然我打断他的腿,叫他武举也参加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