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白日的喧嚣,夜里的升龙城显得很安静,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会有那醉汉摇摇晃晃的走过,发出一阵呢喃怒骂,再加上凉风袭袭,不由得让人觉得这夜有些肃杀。
杨家,芳华阁。
杨青松大口扒着饭,何汝馨时不时的给他夹着菜,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你这天天都忙到这么晚才回来,有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爹说一声,让他少给你派一点活,霍芝兰死了,杨珂迁怒于我们,现在整天都在盯着你,多做多错,到底他还是杨家少主,你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反倒叫他觉得你想跟他争什么?”
杨青松三两下扒完一碗饭,又拿起一旁的茶盏,咕噜咕噜灌下一盏茶,这才说道:“我就是想要跟他争,这些年他们母子对我们的打压难道还少了吗?如若不然,我堂堂杨家二少爷,就算日后继承不了杨家,又何至于会被安排入赘给陆家,好在上天垂怜,叫我成功退了跟陆安然的婚事,就连霍芝兰现在都死了。”
“他盯着我又怎样,只有给杨家好好做事,父亲和长老们才能看到我的能力,而我表现的越是出色,杨珂就会越急,他越急就越会搞一些小动作,到时候再看我与他之间到底是谁先犯错,谁犯的错更大,我就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替代他成为杨家少主,然后接管整个杨家。”
何汝馨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自责,“都怪我,若是我出身好一些,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杨青松笑了笑,安慰她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女子在这世上生存本来就不如男子来的容易,一旦遇人不淑……所以要怪也应该怪杨天坤。”
“你的心里对你父亲还是有怨的?”何汝馨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中却很肯定。
杨青松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有些嘲讽的说道:“我如何能不怨他?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这么多年却任由霍芝兰随意欺辱于你,他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是当年霍芝兰提出让我入赘陆家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何汝馨有些难过的垂下眸子,“你父亲也有他的难处,霍家势大,霍芝兰又很强势,暂时的退让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我们。”
杨青松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讥诮的说道:“这是他跟你说的吧?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你了,什么霍家势大,什么为了保护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他自己,都是无能者的借口,忍气吞声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一定会爬上去,我自己的生活要由我自己来做主。”
“唉,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便好。”何汝馨听出了他话语间的坚定,叹了口气,不再打算劝解,反正他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何汝馨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娘再问问你,陆家大小姐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吗?她现在已经是凝神境的武者了,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的话,可要早点做打算,万一她追查起来找上门……”
怎么又提这件事情?杨青松有些无奈。
“哎呀娘,你都问过我好几次了,你就放心吧,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整件事情里面我也就只是抓住时机提出了退婚而已,如果陆安然因为退婚的事情找杨家的麻烦,我想她估计又要在升龙城再出一波名了,当时她发生那样的事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蠢,中了别人的招而不自知。”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母子二人的耳边响起:“既然你说那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那应该也不怕我来验上一验了?”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大厅的门突然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直接被推开,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那双幽深的眸子,淡漠的看向房间中的两人。
正是陆清!
杨青松有些呆愣的看着陆清的脸,这张脸他原本应该是很熟悉的,可是这一刻他却油然觉得很是陌生,陌生到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这种感觉是之前无论多少次面对陆安然的时候都不会有的。
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身旁的何汝馨发出一声尖叫,“陆,陆安然?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快来人啊!”
“闭嘴!”陆清冷喝一声,“我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不叫任何人发现,自然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的声音也不可能被别人听到,老老实实的配合我验证当日发生的事情,如果真不是你们做的,我自然不会对你们动手,但倘若真的是你们都做的,那你们可就有一番苦头吃了!”
杨青松回过神,开口说道:“如果你是为了那天在陆家发生的事情来的?刚才我和我娘的对话你应该都听到了,那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
陆清淡淡地说道:“是与不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说着,她拿出了从姬月那里借来的溯回镜,用姬月教她的方法将溯回镜调整好,“这是溯回镜,可以再现你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如果你不心虚的话,那就站到镜子前面来。”
从姬月那里拿到溯回镜后,陆清才知道,这个溯回镜不仅可以调整固定时间,还可以根据被检测的人情绪的波动,将对方见过的印象非常深刻的画面投放出来。
如果陆安然被陷害的那件事中真的有杨青松的手笔,就算依照时间来检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也可以用第二种方法。
杨青松看了一眼溯回镜,再看了看何汝馨,没有动。
陆清冷哼一声,“怎么?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那件事情不是你做下的吗?怎么这会儿连站到它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心虚了?”
杨青松摇了摇头,眉头微皱,有些警惕的说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相信这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万一是因为你想要报复我,故意弄个东西来编造证据,硬要说那天的事情是我做下的,那我岂非是百口莫辩?”
陆清轻嗤一声,“你倒是挺警惕,这溯回镜是我刚从万宝阁借来的,听说出自于宗元大师之手,既然你不想配合的话,那我明天就带着万宝阁的人,直接登门当着万宝阁和杨家主的面给你验,你觉得如何?”
说罢,陆清就收起了溯回镜,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杨青松赶紧出声挽留,自家事自家知,杨珂那边盯他盯的那么紧,虽然那件事确实不是他做的,但要是陆清明天真的带着人上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验,杨家丢了脸,这账可就要算在他的头上了,如今的局势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他可不想一朝从头再来。
“我验!”杨青松僵硬的扯出一个笑。
陆清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溯回镜摆了出来。
杨青松深吸一口气,站到溯回镜前面……
半个时辰后,室内响起杨青松的声音,“你看吧,我真的没有出手害过你!”
“你确实没有出手害过我!”陆清将溯回镜收起来,表情讥诮,“但是你的记忆显示,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出手害我,但是却存在推波助澜的行为。”
说到这,陆清觉得有些可笑,“杨青松,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你跟你娘说,女子在这世上生存本就不易,我那会儿听到这话还觉得,如果那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即便你顺势退掉了和我的婚事,你这个人在人品上倒也还不错,可是这会儿我却觉得,你和杨天坤不愧是父子俩,嘴巴上说的都要比实际做的要动听,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你倒也不必那么看不起你的父亲。”
听到陆清对他的贬低,杨青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幽暗。
陆清又说道:“虽然害我的人不是你,但你也做了点小动作,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总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
说着,一道青色的灵力出现在陆清掌心,杨青松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清已经一掌击在了他的丹田处。
“我便废你两重境界,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因果报应!”
房间内,杨青松扑倒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小腹的位置,浑身打着寒颤,一张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而陆清的身影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直接从房间内消失了。
何汝馨赶紧上前扶起他,六神无主的问道:“青松,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娘!”
杨青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娘,我的境界,我的境界,娘,你看看我的境界,我是不是废了?”
何汝馨不是武者,哪里懂得这些,见他状若疯魔,只能放下他,赶紧奔出门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且不说杨家这一晚上有多少人会因此睡不着觉,陆清却是早就已经离开了杨家。
经过刚才这一遭,唯二嫌疑人之中的杨青松已经被排除了嫌疑,那便只剩一个白欣了。
所以,陆清没有回叶家,而是径直去了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