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四年,冬。
宰相府。
后院。
“啪——”
一记鞭子重重落下,打在女子纤细柔软的腰间。
疼痛之感让许织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后卯足了劲,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喊:“有没有人啊?救命!救命!”
“二小姐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此后院乃是宰相府最荒凉之地,怎会有人?”挥鞭之人冷笑连连,忽的俯身,伸手钳住许织云下巴,“生的倒是挺好看,只可惜是个病秧子废柴,也不知……”
撒手起身,手中长鞭高举,似笑非笑:“也不知在这脸上打上几鞭会不会让二小姐您丑若豕呢?”
“不要,不要啊!”许织云心生惶恐,可下一瞬不理解、不甘等情绪就就冒了泡儿,“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
问罢,晶莹滚烫的泪沿着脸颊淌下,融了身下一小部分的积雪。
挥鞭之人似笑非笑:“你猜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寒风袭来,许织云打了个寒噤。
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挥鞭之人笑得愈发大声:“哈哈哈哈哈,二小姐您这身子骨还真是不经碰,这一鞭下去估计就能送你上天堂了。”
未等许织云开口,鞭就挥下。
“这鞭倒是个好东西,可惜其主人水平不够呐!”
出乎意料的,“许织云”突然伸手,牢牢抓住了鞭子。
挥鞭之人使出吃奶的劲抽鞭,无果。
“这么想要?那便给你好了。”
“许织云”撒手,挥鞭之人被逼的后退连连,足下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活该!谁让你动了坏心思,竟敢拿鞭子抽你姑奶奶我!”
起身,“许织云”双手环抱身前,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肆意疯长的野花野草,其次是那比枯木要矮上半截的假山,然后是被厚厚一层白雪盖住的池塘,最后是身后的屋子。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屋再合适不过了——
破旧。
只见屋檐下挂满蛛网,窗似乎是年久失修,时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轻掩着的木门经过风吹日晒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许织云”:这里好生萧瑟!
熟料内心感概未完,大脑深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俄顷,疼痛感逐渐消失,大量记忆涌入脑海,许织云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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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不是此世界之人,而是仙界的神山鹿仙许织云。
为了不与素未谋面的修琅仙君成婚,谎称生了重病,下不了床,实则偷偷下了凡尘,魂穿成宰相府最不受宠的病秧子废柴二小姐。
原主与许织云同名同姓,是宰相府的二小姐。
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商人之女,温婉贤淑,喜欢养花弄草。
奈何老天无眼,让许母王氏难产而亡。许父发觉许织云自小体弱多病加上学习新事物的能力极差,还听不懂弦外之音,认为此乃病弱废物之特征,便不再宠爱她。
久而久之,许织云是最不受宠的废柴病秧子二小姐的消息在府中传开。
先是大小姐和三小姐像是在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来找茬儿,后是恶毒姨娘把她当成免费试药试毒的工具。
如果许父正直那么一丁点,许织云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个舔狗渣爹还总让许织云背锅,就算肚子里有火也不能当众发出来,因为一旦发了就要受到毫无人性的家规处置。
府上部分丫鬟奴才见状,纷纷加入了欺负许织云的行列。甚至还有一些胆大的,直接当起了强盗,强闯闺阁,抢走了为数不多的首饰与财宝。
连母亲王氏临终前给她的传家宝也被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抢去,估计已经献给三小姐以表忠心。
后来,许织云遇到了一个叫做慕容乔的男子。慕容乔谎称对她一见钟情,并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发誓绝不会再让原主受委屈。
可谁能想到这慕容乔竟是个仗着自己有几分英俊就喜欢四处勾搭漂亮妹子的渣男。
这不,出门踏青,意外地发现了真面目——和许织云的好大姐搂在了一块儿。
好在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丫鬟绿水陪在她身边,不然无人可依的许织云定会选择结束这狼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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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风吹开了墙角数枝梅,空气中漾着淡淡的梅花香,许织云鼻子微动,回过神来。
同名同姓的好姐妹你安心去吧,日后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就交给我了,我定不会再让“许织云”受到欺负!
见挥鞭之人欲要从地上爬起来,许织云抬手在虚空一点,一粒小石子凭空出现,不偏不倚打在前者膝盖上。
前者吃痛,再次倒在了地上。
许织云快步上前,俯身,单手钳住挥鞭者下巴。
两人目光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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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不说,许织云是幸运的。
原主的记忆并非只有冰冷的文字,还有彩色的图片。
图文结合让许织云在辨别人的时候便捷了许多。
这不,看着挥鞭者这张脸就知道是原主的贴身丫鬟绿水。
可在原主的记忆中绿水不是一个忠心耿耿、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吗?今日为何会对“我”大打出手?
这些都不得而知,只能问问本人了。
“绿水,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这般对我?”眉蹙,双眸微转,好似危险却迷人的罂粟绽放。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许织云急着知道答案,板着脸催促。
“因为……”
指缝多了些东西,猛地扔出:“因为你该死。”
许织云不敢怠慢,撒开钳住绿水下巴的手,连退数步,用宽大的袖子捂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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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烟散尽,绿水负手立于假石之顶,饶有兴趣道:“有意思。”
“原来二小姐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过奖过奖。”许织云好看的眉眼弯了弯,“扮猪吃老虎这招我还是跟绿水姐姐学的。”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确定吗?方才你也看见了,你打不过……”
话未说完,眩晕感袭来,足下一软,竟单膝跪了地。
若不是一手撑了地,恐怕整个人就面朝下倒下了。
晃了好一会脑袋,眼前景物才稍微清晰了些。
开了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口腔中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许织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声音因刚吐血变得虚弱且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