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戏服青年没有暂且放过周重天的意思。
毕竟,对方竟然打搅了他“吐祟”,他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伥鬼,哪能受这样的气?
莫不是看他整天嚎哭,还真将他当成软柿子了?
戏服青年让那些村民自己找人家,听诉苦,而他自己则是朝着周重天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去……
阴风飘过,躲进一间茅厕的周重天屁都不敢放一个,可鼻翼间充斥着的恶臭,以及面前这个对着他傻笑的汉子,都无时不刻在挑动着他的神经!
刚才他感受到身后阴风阵阵,就猜到这一回戏服伥鬼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周重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自认为是一定打不过对方的,跑可能也大概率需要一些“技巧”才能脱身。
这不,他提前就踩好了点,认准了距离戏服伥鬼他们最近最脏的一处茅厕。
按照他这些年当外事者积攒下来的的经验来看,极污之地具有很好的隐蔽生人的气息,只要躲在这里,他起码不会被鬼怪“闻”到。
然而,这大半夜的,他刚才过来踩点的时候,这茅厕附近别说是个人了,就是鸟都没有一只。
结果他这一进来,就碰到了面前这傻笑的汉子。
汉子长了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板一看就很结实,就是那清澈的眼神,总让人觉得有些清澈的怪异。
“呜呜呜~~~”
阵阵哭声随风飘过,周重天屏住了呼吸的同时,对着对面的汉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汉子看懂了他的手势,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捂住了嘴巴。
过了许久,待戏服伥鬼的哭声飘远了,周重天才是压低声音问道:“兄弟,你这大半夜的出来你干啥嘞,赶紧回去蒙上被子睡觉,不管外头有什么声儿都别出来,刚才那呜呜呜哭的可不是个人!”
闻言,汉子木讷的点了点头:“兄弟,我叫幺五,外面有坏人,你赶紧走,让我来对付他!”
“幺五兄弟,外头那东西是鬼,不是人!”周重天无奈道。
汉子颔首,随即从身后拿出一把沾满了黄水的粪叉,正色道:“是不是人,他都坏,我要把他赶走。”
咕嘟!
茅厕内的空间狭小,藏了两个大男人已经是挤满了,所以幺五手里那把附魔粪叉一竖起来,就差点抵到周重天的嘴巴。
周重天吞了口口水,又缩了缩脖子:“你把这玩意收收,别对着我!”
幺五“哦”了一声,随即笑道:“你是不是饿勒,我看到你吞口水了……要不我带你去找点东西吃?”
望着对方真挚的表情,周重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他刚打算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有没有踩到污秽之时,对面的汉子就是一把扶住了他:“你是真饿了,但这茅厕里的东西可不能吃嘞!”
“我!”周重天语调一扬,随即又把话咽了下去。
通过这短暂的交流和汉子的神情变化,他大致可以确定,这汉子的脑袋是有些问题的。
以往他也不是没见过脑袋有问题的人,他们大多心性如孩童,但人基本上还是不错的。
所以,他也想着先将这汉子骗回家去再说。
“幺五,你家在哪里?”
“这儿就是我家。”
“哦……你家在北角村的哪里?”
“有很多家,你想知道那个?”
“就你常住的那个。”
“常住的,村口的木屋,就是我常住的,你没地方住吗?我可以把木屋借给你。”
“不是,我要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打坏人。”
“你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也要打,我是守村人,有坏人来了,要打!”
守村人?
听到这名号,周重天才是明白,为何对方执拗要出去打伥鬼了。
在大戊的很多地区,都有类似守村人的存在,他们也可能被称为镇灵人,地仙,护村者等等之类的名号。
一般来说,这守村人都是有些疯傻之人,不过他们的心地善良,村子里的民众也会给守村人一些吃食,来让他维持生计。
相传,守村人这类人,虽是五弊三缺,但却有抵挡灾厄之能,能替村子里的普通人挡灾驱邪。
估摸着眼前的幺五,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民们定然也跟他说过这些。
因此,在遇到了妖邪之后,没有受到祟气影响的幺五才会主动跑出来想要赶走戏服伥鬼。
“幺五兄弟……”周重天刚欲开口,就又听见了那悲戚的哭声靠近,于是他赶忙闭嘴的同时,又对着守村人做了噤声的手势。
“呜呜呜~~~小哥,你真叫我好找啊……”
“快出来吧,我已经瞧见你了!”
阴森森的声音的回荡在周重天的耳畔,他屏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动静,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他!
啪嗒!
感觉到脸上落了一滴冰冷的水,周重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结果这一看,那印入眼帘的,正是戏服青年那张惨白的脸!
“坏人!吃我一叉!”
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幺五湖忽得刺出了手里的粪叉!
噗嗤~
一阵泄气的声音响起,戏服伥鬼的脸竟然被戳了三个大洞!
没有鲜血流出,戏服青年在愣了片刻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呜呜呜~人家是戏子,最宝贵的就是这张脸,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戳人家的……”戏服伥鬼的话音未落,幺五再度将粪叉放入的粪坑“附魔”后捅向了他!
咻!
戏服伥鬼的脑袋从茅厕的门檐上缩走。
而回过神来的周重天则是一把推开了茅厕的大门,厉声道:“幺五兄弟,快跑!”
“哦……来勒!”守村人的动作也不慢,跟着周重天就出了茅厕。
然而,脸上破了三个黑黝黝窟窿眼的戏服伥鬼,正伸长了跟个面条似的脖子,满眼阴毒的看着他们!
“呜~~~”
戏服伥鬼哭了起来,那绵长悲戚的哭声,让周重天眼前一黑,眼眶鼻腔顿时冒出了血水来!
他竭力的想要拔出刀来,可手一碰到刀背之上,就再也使不出半点的劲力。
这一刻,他感觉死亡正在逼近,他还没有半点反抗之力……